齊子明退了下去,甯雪雖然挂的是三軍兵馬大元帥的頭銜,但是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三軍兵馬大元帥,她并沒有下令讓孤龍即可出兵前往銅川,而依然是請他過來商議一番,這種處事之道已經證明了她老道的一面。
齊子明剛走不久,甯雪又立即改變了主意,她覺得自己應該親自走一趟,而不是來回耽擱,騎上抱月烏骓駒,帶上幾個侍衛往鎮北軍駐紮的大營趕去。
半路上遇到慢慢悠悠的齊子明,甯雪也未停下,從他身邊經過,朗聲道:“子明,你先回去,我親自過去一趟”。
齊子明一愣,還沒有恍悟過來,小王妃已經與幾騎走遠,望塵莫及,好像做了一場白日夢一樣。
孤龍依禮将甯雪請入大帳,鎮北軍的全部糧食都是西王府供給,相當于給了鎮北軍養了七萬人的兵馬,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在情在理,孤龍都必須對人家客氣一點,也就收斂幾分自己的傲慢冷漠,何況這些日子看起來這個女人做事還蠻有分寸的,就似現在,她有事相商,請人傳達就可以,卻親自過來。
半年來常有往來,甯雪與孤龍之間已經不像一開始見面那麽生疏了,說是孤龍爲她所用還太早了,不過讓他聽令行事卻不難。
甯雪坐下直插主題,将易寒攻破延州之後才産生的局勢變化說了出來。
孤龍道:“此事我也知曉,正爲麒麟即将面對的困境而擔憂。”在那一日兩人一起走出來的時候,孤龍就将易寒當做一個可信任的人,易寒北征之舉,更讓孤龍心中對他暗暗敬佩,北征之行兇多吉少,可以說是抱着有去無回的信心,麒麟有勇氣有魄力,爲大局而将個人利益生死抛棄,何況麒麟已經用能力證明了自己,英雄惜英雄,當孤龍将易寒擡高到與自己同等位置的時候,便會對他的一些行爲作出肯定。
甯雪道:“如今局勢,北敖定忍不住了,而有所行動,拿下銅川,就相當于捏住了麒麟大軍的命門,所以我想請趙将軍立即率軍出動,入駐銅川,鎮守城關。”
孤龍道:“我軍一動,北敖的探子必然獲悉,估計到時候我的軍隊還沒到達銅川,就與北敖大軍狹路相逢,野戰我軍并不占優,恐怕不敵”,孤龍雖然狂妄驕傲,但還沒有目中無人到視北敖幾十萬大軍于無物的地步。
甯雪道:“趙将軍放心,與北敖大軍野戰就交給我”。
孤龍訝道:“王妃打算與北敖野戰?”這個女子怎麽也有魄力敢于北敖大軍野戰,大東國敢于北敖野戰的隻有麒麟的軍隊。
甯雪笑道:“正面戰場不敵,擺出陣型擋一擋還是有能力的”。
孤龍也未多想,答應了下來,他知道這些日子,西王府正在招兵買馬,訓練騎兵,西王府的兵種搭配比自己更适合與北敖進行野戰,畢竟有騎兵牽制保護,就算不敵也不會太過被動,他還是提醒道:“若是正面戰場不敵,退至長武縣是個不錯的選擇,那裏地形狹隘,利于堅守,等我大軍入駐銅川,修築防禦工事,王妃就即刻退兵,不要白白犧牲”。
甯雪佯裝驚訝道:“那趙将軍将面對的是北敖幾十萬人的猛烈攻城”。
孤龍笑道:“妙瀚豈敢讓出動所有兵力而讓固原,平涼兵力空虛,這就相當于将銀川擺在王妃的眼前,放心,我軍擅長守城,就算北敖出動十幾萬的兵馬也難以攻破銅川,隻要王妃不要将我給賣了就好了”。
甯雪淡淡一笑:“那我也相當于将麒麟和孤龍一起給賣了,然後置我自己于萬劫不複之境地”。
孤龍是個聰敏人,甯雪的話已經表示她不會這麽愚蠢。
甯雪離開,孤龍即可調動所有兵馬,帶足糧草,一切準備妥當即可出兵入駐銅川。
鎮北軍這麽浩大的軍事行動,北敖若是不知,若他們的探子就瞎了眼睛了,當然妙瀚一早估計到鎮北軍方面會有這樣的舉動,雙方處于很微妙的對恃局面,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則動,後發制人,先行者不是處于主動,反而是被動,因爲一旦行動必有目的,這樣一來敵人的舉動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北敖重要将軍彙集一帳,蘇赫巴魯沉聲道:“大元帥,鎮北軍行動了,我們是不是該立即出兵趕在鎮北軍的前頭入駐銅川”。
妙瀚笑道:“敵人一定會認爲我軍必取銅川,自然會出動大軍與我在中途野戰糾纏,恐怕我們趕到銅川,面對的是鎮北軍鎮守的固若金湯的銅川城。”
布日固德冷笑道;“敵人敢于我軍野戰,這不是找死嗎?”
妙瀚道:“就算野戰能打勝仗又有什麽意義,銅川在敵人的手中,最後還不是出師不利,無功而返,銅川城,敵人想要我就給他。”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這樣不就放任麒麟有恃無恐的攻打銀川嗎?
隻聽妙瀚繼續道:“敵人卻要拿鎬京城來換”。
此話一出,諸将更是一驚,直接攻打西王府的老巢,此舉可謂石破驚天啊。
妙瀚見衆人驚訝的表情,問道:“可行否?”
所有人卻沒有回答,左右權衡之下各有利弊,取銅川是比較穩妥的法子,至少能立己于不敗之地,同時也可以殲滅麒麟這棘手的對手,至于攻打鎬京卻是一個出其不意的舉動,一旦拿下鎬京,不管麒麟還是孤龍的軍隊都成了孤軍,相當于沒有了食物的老虎,到時候也就不攻自破,一勞永逸,但是也存在着很大的風險,若是久攻不下,而銀川卻被麒麟攻破,那結果就很嚴重了,所有人都沒有說話,畢竟這是一個承擔不起來的責任,在未清除敵人底細的時候,沒有人敢說能攻下鎬京城,畢竟那是西王府的老巢,敵人不會沒有任何防備。
玄冥說話了,我軍擅長野戰,不擅打攻堅戰,照理說以己之短攻自之長是爲不智,可是兩軍交戰,奇謀妙策卻比這一點還要更重要,敵人認爲我軍擅長野戰,定料不到我們會放棄自己的優點而選擇自己的弱點來打敵人的優點,也許攻打鎬京是個不錯的決定,我認爲就算銀川城破,隻有拿下鎬京,奪取西王府的糧草物資,一年半載是沒有無糧之憂,相反敵人的軍隊又拿什麽供給呢?
妙瀚笑道:“此舉雖然是将我軍的破綻擺在敵人的面前,可是我們卻有能力起死回生”,傳我命令,“即刻調集固原,平涼兩城所有兵馬,玄冥,你領固原兵馬悄悄前往天水城,令你抵達之日,三日之内必破天水城,否則軍法處置”
玄冥領命,退下調兵遣将。
妙瀚道:“布日固德,蘇赫巴魯你們兩位就随我佯裝前往銅川,我要斷了敵人回城之路,到時候我軍兵臨天水城下,敵人若想回救就不得不與我全面野戰。”
誰會想到妙瀚會放空固原,平涼,他的對手沒有想到,誰會想到妙瀚打算放棄占據銅川,他的對手沒有想到。
人,得意必然疏忽,疏忽必然大意,英雄、名将概不例外,甯雪可曾想到妙瀚用兵會如她想象的那般嗎?也許她的的認爲在野戰上面,北敖有絕對的優勢,他沒有理由來與己方争奪銅川。
在打定主意與北敖野戰的時候,甯雪其實也承受巨大的壓力,她将全部七萬人的騎兵部隊全部拿了出來,這七萬人的騎兵新老交混,半年多來這些新兵可以說是一個合格的士兵了,他們缺少的是戰場之上血的磨砺,當然陸機當初在招兵買馬的時候,在選擇兵源時卻不是随便的,這些成爲西王府軍隊的新兵,大部分是流散在各地的湘軍,他們曾經就是士兵,如今隻不過是回爐重新鍛造,再有之是一些擅長弓馬騎射的普通牧民,這樣一來,從資質上講,比無選擇的征兵要好上許多。
甯雪也曾多次視察這七萬人的騎兵部隊,若是還達不到上戰場的标準,她是不會拉出來讓北敖英勇善戰的北敖騎兵随意屠戮的,這支騎兵是有作戰能力的,至少七萬人的騎兵軍隊出現在平原之上能給敵人一種震懾作用。
甯雪确定了戰略目标,集中兵力将北敖主力攔截在前往銅川的途中,她沒有想到要将北敖主力擊敗,哪怕僅僅擊潰,其目的有二,一是讓鎮北軍順利入駐銅川,二是讓這些騎兵有實戰的機會,一支沒有經過實戰的軍隊,是不足委以重任的。
而妙瀚的進軍目的,實際上卻并非銅川,而是造成一種假象,自己打算入駐銅川,而這樣一來西王府的軍隊就會受自己牽制而動,妙瀚也明白,在野戰上,西王府想聚殲己方至少有十萬剽悍的鐵騎是沒有可能的,那西王府方面自然會選擇自己必經之路的優勢地形與固守攔截自己,讓自己以騎兵爲主力的部隊在嚴密的陣型面前發揮不了太大的效果,了敵先機,自然能更好的把握戰場局勢,他可以将主動權暫時讓西王府控制,再後發制人。
雙方終于在長武縣遭遇了,其實是西王府的軍隊早一步就到了長武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