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左右颠簸,車内搖晃,沐彤蹙起眉頭,此刻春至,天氣依然涼爽,可是沐彤臉上卻隐隐滲出幾滴香汗,俏臉露出疲憊之色,看來這行程可受了不少颠簸之苦。
李玄觀閉目養神,馬車雖颠,她的身子卻安坐不動,透着清韻的眉目隐逸含蓄。
突然一個大颠,沐彤“哎呀”一聲,身子無法控制的朝李玄觀身上撞去。
李玄觀将沐彤穩穩扶住,緩緩張開那雙明亮的眸子,輕聲道:“沐彤,再忍耐半天,馬上就到了”。
沐彤關切道:“小姐,撞到你了沒有?”
李玄觀輕輕的搖頭,沐彤将怒氣轉移到驅趕馬車的車夫,惱恨道:“這可惡的車夫,明知道車内坐着兩位嬌弱弱的女子,還趕的跟奔喪一樣快”。
李玄觀輕輕一笑:“是我讓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京城,不怨車夫,你平心靜氣下來,就不會惱火了”。
這一路上沐彤憋了一肚子氣,這會終于忍不住發洩出來,有不悅的語氣道:“小姐,爲什麽要着急去見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李玄觀責備道:“這話不能再說了,若讓他聽見了,會傷心内疚的”。
沐彤悶悶不樂道:“本來就是嘛,他這會都成了西夏的王夫,将小姐你給抛棄了,我們這會去見他,圖的是什麽?”
李玄觀淡笑道:“我的夫君化險爲夷,還成爲西夏的王夫,這麽有本事,我應該高興才是呢,至于其他的已經不重要了,至于着急趕上京城,卻也不是爲了見他,他這會麻煩大了,我卻要幫他分擔解決問題”。
沐彤冷道:“他現在又是西夏王夫,又是聞名天下的麒麟将軍,手握大軍兵權,誰敢惹他,會有什麽麻煩?”
李玄觀目光半垂,低首若思,臉上隐露擔憂之色,淡淡道:“麻煩大了,讓他愁的無法安心睡下的大麻煩”。
沐彤一臉疑惑:“真的嗎?他這個人無心無肺,有什麽事情會放在心上,便是成爲西夏王夫的那一刻,又那裏有絲毫體諒小姐你的感受,今後小姐與他又該如何面對,又該是怎樣一種結局。”
李玄觀輕輕一笑,毫不在意,手掌撫着胸口,感受着那顆在跳動的心髒,“不說了”,說着閉上眼睛,一副安神靜坐的姿态。
沐彤歎息一聲,心中暗忖:“小姐這麽好的人兒,就是仙女也比不上啊!偏偏與一個風流公子扯上千絲百縷的關系。”她也知道易寒對小姐是真心的,否則也不會不顧一切的将自己的心換給小姐,隻是怎麽就不能一心一意對待小姐一人,一想到易寒的換心之舉,心中對他的怨氣卻也消了許多。
原來李玄觀是收到林黛傲的書信,至于李玄觀爲什麽着急趕至京城,大概心裏有數,她對易寒的一切了解的最多,而且也是那個設身處地站在他角度去考慮的那個人,易寒心裏的喜怒哀樂,她感同身受。
傍晚時分,馬夫籲的一聲,馬車停了下來,隻聽車外馬夫喊道:“兩位小姐,淑德府到了”。
玄觀睜開眼睛,卻看見沐彤疲憊的趴在自己的膝腿上睡着了,露出溫和的微笑,這一路上也苦了她,輕輕拍了她的肩膀:“沐彤,到了,醒醒。”
沐彤揉着朦松的眼睛,“小姐,到了?”
玄觀應道:“到了,你不必再受颠簸之苦了”,說着卻起身,揭開車簾,緩緩下了馬車。
沐彤忙道:“小姐,我來扶你”,說着,着急動身,隻是這麽一動,卻發現全身酸痛無比,“哎”的一聲喊了出來。
玄觀輕輕笑了出來,“我沒事,你還是顧顧自己,莫要讓人家等久了,誤了投棧的時間”。
車夫道:“小姐有心了,沒有關系,先緩一緩,這幾日奔波就是男子也受不了,何況是兩位小姐”。
沐彤咬緊牙根下了馬車,身子骨卻似乎散架了,無法拼湊起來,反觀玄觀,卻亭亭玉立的站着,似乎沒有受到半點旅途颠簸之苦。
玄觀道:“老伯,這幾日有勞你了”。
車夫笑道:“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似小姐這般硬朗的人,我這常年在馬車上奔波的人,這雙腿都酸了打不直。”
玄觀不再多語,讓沐彤給了車資,讓車夫離開投棧去。
這麽優雅大氣的小姐在淑德府門口隻是一站,立即有下人上前,恭敬道:“不知小姐有何貴幹?”
玄觀淡道:“赴約而來”,說着沐彤奉上拜帖,下人雙手接過,立即返回府内。
過了一會,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把清朗的女聲傳來:“妹子啊,讓你久等了”。
林黛傲臉露喜色,步伐匆匆走來,挽住玄觀手臂,關切道:“妹子,金陵至此不下千裏,一路颠簸可受了不少苦,累了,咱屋裏歇息去”。
玄觀道:“有勞夫人親自相迎,玄觀愧不敢當,受寵若驚了”。
林黛傲挽着玄觀的手往府内走,嘴邊卻不悅道:“玄觀莫要跟我客氣,我一直把你當做妹妹看待,妹妹來了,姐姐不親自相迎怎麽可以,不要再跟我見外了,我們進廳屋坐,我讓下人給你熬碗五補粥,去除一路上所沾染的燥氣”。
玄觀莞爾一笑,心中不禁暗忖:“方夫人這張嘴呀,可比寒郎差不了多少,句句暖人心房”。
兩女走進廳屋坐下了下來,林黛傲看沐彤一臉疲憊,便讓春兒帶她前去休息。
沐彤朝玄觀看去,隻見小姐點了點頭,方才随春兒離開,她實在太疲憊了,真的想找個不搖晃的地方躺上一趟。
閑雜人等均已退下,寬闊的廳堂隻剩下兩人,林黛傲也不着急談論正事對着玄觀道:“妹子,你嘗一嘗這五補粥味道怎麽樣,若不吃不習慣,我立即差廚房另做其他東西。”
玄觀品了一口,頓覺涼喉透肺,這幾日行程說不疲憊那是假的,隻是她有武功底子,又兼一路上平心靜氣,所以看去來才不那麽明顯。
林黛傲看玄觀又吃了第二口,喜道:“看來合妹子的胃口”,說着自己也吃了起來,兩個女子也不說話,就這樣在廳屋内吃着粥水,這番場景倒也十分怪異,隻是兩女卻絲毫沒有感到一點突兀。
玄觀吃完放下碗筷,林黛傲朝這邊看了一眼,突然起身走到玄觀身邊,透出手帕在玄觀嘴角輕輕擦拭了一下,舉動非常自然,笑道:“妹子,你是天下第一才女,可不要讓有心人給看見了”。
玄觀不禁有些羞赧,微笑道:“謝過姐姐”,再叫夫人可就真的太見外了。
林黛傲歡喜笑道:“玄觀,你終于肯認我這個姐姐了,我認你這個妹妹可是認了好多年了,你生性再如何冷漠,終也被我熱情所化”。
玄觀莞爾笑道:“玄觀的不是”。
林黛傲也就幹脆坐在客位,這樣與玄觀隻有一桌之隔,隻聽林黛傲說道:“妹子,這一年多來,貴州境内多虧有你,這天下人真的瞎了狗眼,白白棄了你這個女宰相不用”。
玄觀淺淺一笑,不作回應,隻聽林黛傲歎息道:“自古有女子無才便是德之說,我們作爲女子一輩子就算如何努力都被男子壓在頭上,我倒要看看這天底下有個男子敢說娶你”,說完才發覺說錯了,忙道:“說錯了,不是這個意思,天底下想娶玄觀的男子多的如過江之鲫,我是說天底下有那個男子敢說自己有資格娶你”。
玄觀嫣然笑出聲來,林黛傲盯着玄觀看,說道:“你看看,人這麽美,又雄才大略,那個男子娶了你,準被壓的臉都露不出來”。
玄觀舉手輕笑道:“好了,姐姐,說正經的”。
林黛傲笑道:“與你才這樣,别人我都懶得多說幾句”,一語之後突然問道:“玄觀,你說若真的打仗,我們能召集多少兵馬呢?”
玄觀淡道:“貴州境内,民皆兵,兵皆民,數目不詳”。
林黛傲點頭道:“我信過玄觀,如今麒麟回來了,這國内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我想問問你,我該怎麽做?”
玄觀反問道:“姐姐,打算怎麽做呢?”
林黛傲道:“如今我們已經能夠自保,我想将重心轉移到麒麟大軍的身上,助他一臂之力”。
玄觀淡道:“姐姐,認爲這樣做理智嗎?麒麟大軍是個無底洞,這戰争曠日持久,遲早會将姐姐掏空”。
林黛傲立即退一步道:“危難之時,給予援手總可以”。
玄觀理智道:“易寒終得靠自給自足,姐姐所要做的隻需扶他一把即可”。
林黛傲問道:“如何爲之?”
玄觀緩緩道:“讓易寒所管轄的城縣繁榮如金陵”。
玄觀來到京城,易寒還不知道,這會他卻喝得爛醉躺在床上,早上兩府糧草物資抵達,全軍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