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喝了有些時候了,易寒卻一點正事也沒談,反而有點像老友前來叙舊似地,野利都彥在一邊幹着急,麒麟想幹什麽,怎麽還不開口,由于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打算的,自己卻不好開口,要不然早就趁喬國棟高興的時候把事情給說了,莫非麒麟想将喬國棟給灌死,這喬國棟可是年過七旬的老人了,酒這麽喝年輕人都受不了,何況他一個老頭,照理說麒麟不是這樣的人,可是爲了那個夢真,還說不準他會這麽做,于是開口道:“緩一緩,這酒再這麽喝,是個人都受不了”。
喬國棟滿臉紅光,笑道:“不礙事,難得高興一次,上品大人不必太過擔心”。
易寒這個時候才恍悟喬國棟年老,可經不起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的折騰,說道:“老太傅,今日也算盡興,我看就這麽結束了,你老前去休息,夜深了,我和上品大人也該走了”,事情不急,反正現在有交情,什麽時候都可以上門拜訪。
喬國棟訝道:“大營軍務緊急?”
易寒笑道:“沒有,懷來大營那邊還算平靜”。
喬國棟聽完,喜笑顔開道:“那好,兩位就多留下來住幾天,今晚也不要走了,就在府邸住下”。
易寒朝野利都彥看起,隻見野利都彥笑着點頭,這樣也方便明日再談正事。
易寒點了點頭:“好,易寒就恭敬不如從命,麻煩老太傅了”
喬國棟朗聲:“好!領......”突然喉嚨咽住說不出話來,臉色紫青,身子顫顫發抖,整個人就這樣倒地。
易寒與野利都彥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扶住,這喬國棟該不會是卒死,易寒緊張的伸出手指放在喬國棟鼻間,還有氣,隻是氣若遊絲,連忙喊道:“快來人,老太傅暈倒了”。
野利都彥有些埋怨的看着易寒,責備道:“麒麟你做的好事”。
易寒愧疚道:“我忘記了喬太傅年老體虛,是我的過失”。
老管家最先趕到,見喬國棟暈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頓時嚎哭起來,“老太爺!”
易寒冷喝道:“派個人前面領路,我背老太傅回房休息,你速速前去請名醫過來”。
易寒冷靜,老管家立即回神,匆忙去請大夫,易寒在下人的領路背着喬國棟到了他平日所居住的寝室。
這會闊大淵深的喬府也隻不過幾十個人,卻亂作一團,府内燈火疾動。
易寒将喬國棟平躺放下,蓋上被子,臉露擔憂之色,喬家三子在朝爲官,已經随天子遷至荥州,喬國棟卻留下京城,大概是爲人迂腐死活不肯離開,兒女拗不過他,隻好如他心願,倘若如此,這老頭還是蠻有原則的一個人。
這會患病,無親人在身邊照顧可如何是好,此事因己而去,易寒卻打算抽出時間好好照顧他,想來譏諷,早上自己是打算來翻臉的,這會卻代人兒孫之責。
就在這時,一個少女挽裙,急色匆匆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婢,少女奔赴床頭,呼道:“祖父!”,挽着喬國棟手臂,凝重而認真的看着暈睡的喬國棟,突然聞到三人身上散發出來濃重的酒味,俏臉陰沉,轉頭冷聲責問道:“兩位對我祖父灌酒了”。
野利都彥一臉尴尬,易寒連忙緻歉。
少女不問兩人身份來曆,冷聲道:“祖父若有三長兩短,唯你是問”,說着轉過身去,雙手握住喬國棟蒼老的手臂,神情專注。
這個少女大概就是喬國棟的孫女喬夢萦了,側面看去,隻見此女臉上肌膚白皙滑.嫩,吹彈即破煞是可愛,粉玉要帶,纖腰素臂,一雙清靈透徹的眸子充滿憂慮的凝視着喬國棟,透着楚楚可憐的氣質,卻也是一位美麗幽貞的名門閨秀,易寒有此感受,大概是這少女處于二八年華。
易寒安慰道:“夢萦小姐不必擔心,相信老太傅沒有大礙”。
喬夢萦轉身問道:“你是何人?爲何與家祖一同飲酒,可知家祖年老體弱,心肺不好,最忌諱飲酒”。
易寒驚訝,連稱自己不知,老太傅盛情難卻。
喬夢萦冷聲道:“家祖已戒酒多年,定是你百般拉勸,你是何人?”
眼前這少女年齡不大,明潤的眸子還透着小女子的純真無邪,怎知說起話來卻是如此盛氣淩人,威嚴十足,一時之間竟将易寒說的詞鈍意虛,不知道如何辯解,應道:“是易寒的過失,累老太傅患疾”。
喬夢萦聞言,突然眸子大睜,凝視着易寒,失聲喊道:“何人?”未等易寒回答,又帶着詢問的語氣道:“麒麟将軍?”
易寒頂着喬夢萦直視的目光,點了點頭。
喬夢萦緩緩的垂下頭,陷入思索,過了一會才擡頭,大大方方道:“原來是易将軍,小女子剛才多有冒犯,請勿見怪”。
果然是知書達禮的名門閨秀,易寒忙道:“不怪不怪,夢萦小姐心憂老太傅,此乃人之常情”。
喬夢萦卻眉頭一蹙,正色說道:“我聞将軍身上酒味濃重,定是也喝了不少,将軍就算不知道家祖心肺不好,也該念及他年老體弱,酌情而止”。
“是是是”,易寒堂堂一介元帥,卻被一個小女子教訓的無力反駁,看的一旁的野利都彥心中暗暗好笑,見大夫還沒過來,望門口張望過去。
易寒不是反駁不了,而是不想反駁,倘若在這種事情還不肯認錯,斤斤計較,就不配當一個堂堂男子漢了。
喬夢萦見易寒堂堂一介元帥再三認錯,且謙遜有禮,心中也就釋懷,轉過身去将注意力轉移到喬國棟的身上。
易寒兩人也靜靜候着,沒有說話打擾,過來一會,喬夢萦轉身道:“天色不早,将軍和老先生先下去休息”。
易寒道:“夢萦小姐,你一個女兒家多有不便,我還是留下來幫襯一二”。
喬夢萦淡道:“謝易将軍好意,夢萦服侍家祖再多不便也不是理由,念及男女之嫌,請将軍移步”。
這喬國棟爲人正兒八經,遵從倫理道德,喬夢萦也是一樣,如此局面卻不肯有半點迂回,爲了避免讓喬夢萦難做,隻好與野利都彥在府内下人的帶領下離開房間。
來到客房,野利都彥說道:“也不知道喬太傅怎麽樣了”。
易寒也有些擔憂,“早知道就不喝那麽多了”。
野利都彥安慰道:“麒麟不必自責,這人老了,命是捏在閻羅王的手中,什麽時候走都說不定,倒是這喬家千金,年紀尚輕,卻處事有方,穩而不躁,快而不亂,可堪擔賢内助”,突然想到什麽,立即道:“麒麟,你可不能打這喬夢萦的主意,你的風流債已經夠多了”。
易寒苦笑不得,“上品大人,你至于将我看成一條狼嗎?”
野利都彥不給面子道:“比狼要厲害多了”。
易寒苦笑道:“論京城第一美女,也應該是宰相府千金丁索梁,我與丁家小姐有幾面之緣,還不是清清白白的,這男女情愛,不論美貌隻論姻緣,再好的女子沒有緣分也是強求不得”。
野利都彥道:“好了,論道理我向來說不過麒麟你,我這把老骨頭折騰到現在也受不了了,我先去休息了,明日一早再去探望喬太傅”,說着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易寒坐了下來,飲了清水,休息一下之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來到喬國棟屋子前的院子停了下來,卻也沒有進去,打算候着,一有什麽需要可以幫的上忙,下人們忙裏忙外的在喬國棟屋子周圍經過,三更半夜的卻比白天還要忙乎,卻也無暇注意照應易寒,除了老總管和喬夢萦卻沒人知道他的身份。
過了一會,大夫走了出來,易寒攔住問道:“大夫,老太傅的病怎麽樣了?”
大夫應道:“老太傅年老體弱,烈酒入肚怎承受的了,幸好這一次沒有危險,休息幾日就好了,謹記這幾日千萬不能着涼,切忌以後再也不能讓老太傅喝酒了”,大夫向來都是這樣幾句醫囑。
易寒舒了口氣,道謝一番,代替府内下人送這大夫出府,這大夫深夜被人叫醒,臉露疲憊之色,腳步匆匆,若不是病人是老太傅,想必請他不來。
易寒看着大夫走遠的背影,暗道:“見慣生死的人都是這樣冷漠,這醫者父母心簡直就是一句笑話,就像戰場上的士兵,對死亡已經麻木了”,返回喬國棟屋前的院子,在樹下候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酒勁一發,困意襲來,卻不知不覺的靠在樹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