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個多時辰之後,這會天色已經蒙蒙亮,正在有序快捷上船的關鎮聯軍士兵聽見身後遠遠的就傳來了沖殺的聲響,兀南努部已經全軍覆沒了,而安卑追殺而來。
甯霜當機立斷道:“易寒,上船,已經來不及了”。
宋劍出請命道:“元帥,由末将斷後,請你與林帥上船”。
事已至此,易寒也不多加猶豫,點了點頭,商船開始陸續放下鐵索,還未登船的八千士兵已經做好了一死的決心。
甯霜叮囑道:“易寒,快點上船”。
易寒一臉不忍還是果斷轉身登船,今日所受的,他日一定要讓越裏古償還。
就在這時,桑幹河東邊傳來了歌聲,“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衆人望去,隻見桑幹河岸飄來數百隻漁船,領頭一個老者高舉手臂揮動喊道:“易元帥!我們來接将士們渡河去”。
易寒大喜道;“天不亡我,全軍立即涉水上船”。
漁船體型較小,又可以近岸,上船快捷方便。
這八千人的将士立即涉水登上漁船,而這個時候敵軍士兵也已經殺到,雙方在及膝的淺水邊進行一番交戰,但是卻無法改變鎮西軍撤退的結果。
易寒立于漁船,看着站在河邊無可奈何的敵軍士兵,朗聲喊道:“越裏古,他日我們再分出勝負”。
越裏古看着原本必死無疑的麒麟大軍從容的在他的眼皮底下撤退,一臉鐵青,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受過如此侮辱,傾巢而出,三十萬人的軍隊将麒麟大軍困死在桑幹河,最後卻讓敵人從容撤退,這一役損兵折将不說,且完全沒有達到如初的期待,雖勝尤敗,實在無法咽下這口氣,急怒攻心,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林毅嶽看着賣力撐船臉挂笑容的漁夫,心中有一個念頭,麒麟是大東國的希望,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困境,他都能化險爲夷,這是上天對着這位年輕元帥的眷戀,但是這眷戀卻并非無緣無故的,這些漁夫爲什麽會不畏以身犯險,遠道而來,難道真的是上天派來的嗎?自然不是!
半日之後,運載有麒麟大軍的商船和漁船到達了涿郡港口,林重諾站在岸邊等候,身邊站着一位華裙貴婦人,不是林黛傲又是何人!
林黛傲舉手遮住驕陽,眼神着急的巡視着,試圖從那一張張喜氣洋洋的笑臉中找到易寒的身影。
将士們絕境逢生,豈能不喜,而對于岸上的百姓來說,麒麟這支部隊卻是凱旋而歸,他們順利從越裏古三十萬大軍的包圍之下助反抗軍撤退。
反抗軍在昨日抵達,桑幹河一帶的消息已經傳了開來。
蒼狼與衆多将領從商船走了下來,林黛傲見林重諾迎面走去,也緊随其後,林重諾卻不敢限制她的行動,倘若不是方夫人深明大義迅速調動數百隻商船,這會大軍豈能順利歸來,早已經悉數戰死沙場,方夫人是整支麒麟大軍的恩人啊。
林重諾走了過去,着急問道:“元帥呢?”這個問題也是林黛傲此刻最想問的,目光巡視着數十位風塵仆仆的将領,當中卻沒有易寒的影子。
蒼狼應道:“情況緊急,元帥是最後撤退的,在那些漁船上面”,說着朝林黛傲看去,“這位是?”
林重諾介紹道:“這是方夫人,便是方夫人迅速調動數百隻商船助我軍脫離困境”。
蒼狼大吃一驚,這個女子竟擁有數百艘商船,這驚訝程度可不亞于她擁有十萬大軍,可以想象她擁有如何多的财富,用富可敵國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卻一定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身爲西夏堂堂大将軍,卻施禮道:“拓跋狄代表全軍謝過夫人救助之恩”。
而這個時候,林黛傲在聽到林重諾的話,卻已經轉身朝緩緩朝岸邊停靠的密集漁船走去,對于蒼狼的舉動卻沒有半點回應。
幾名西夏将領看到林黛傲的舉動立即一臉不悅,拓跋大将軍從來就沒有被人忽視過的,逢人就對他敬畏三分,就連易元帥也對他禮讓有加,若不是看在她是大軍的救命恩人,早就當場發飙,蒼狼自嘲笑道:“好傲的一個婦人”,他是個心胸寬闊的人,被人如此對待,心裏也不是滋味。
林重諾見衆多西夏将領不高興,忙道:“幾位可不要沖動,這方夫人還真惹不得,再者說了,她是全軍将士的救命恩人”。
賞羌冷聲道:“若不是看在她是全軍的救命恩人,豈容她如此嚣張放肆”,兀南努爲大軍斷後壯烈犧牲,他的心情卻不是很好。
蒼狼似乎明白知道賞羌的感受,淡淡道:“不要再想了,這就是戰争,我們無法避免,每日都要承受,絕境逢生應該高興才是”。
衆人都是見慣生死的人物,一臉平靜沒有說些什麽,想起兀南努還是内心有些難受的,不過若是連這一點都承受不了,又有什麽資格成爲一名大将呢?
這一役讓關鎮聯軍與西夏大軍之間變得更加親密,彼此都是可以信任的盟軍。
易寒、林毅嶽、甯霜三人同坐一船,絕境逢生的喜悅讓易寒沖散了因爲将士戰死而産生的憂傷,在與老漁夫的聊天中,讓他的心情變得暢快起來,一點也不被兀南努的死而深受影響。
甯霜更是毫不在乎,她的眼中隻有易寒一個人,别人的生死根本不會在她内心造成半點波動。
易寒道謝道:“老人家,太謝謝你了”,這一路上易寒不知道謝了多少遍。
老漁夫呵呵笑道:“易元帥你太客氣了,若不是元帥你,這會那裏還有我們這些漁夫的活路,我們應該感謝易元帥你才是”,突然指着岸邊說道:“易元帥,你看那就是方夫人,我們便是因爲收到方夫人出動數百隻商船前去接渡大軍的消息,這才随後匆匆趕往,易元帥更應該感覺方夫人才是”。
易寒與林毅嶽同時一愣,兩人都與林黛傲有關系,這會才想到,整個大東國有這個本事迅速調動數百隻商船的也隻有富可敵國的林黛傲了。
兩人望去,人群密集的岸邊,一個華裙貴婦人極爲紮眼,一眼就能立即注意到。
林毅嶽感慨道:“我這侄女可真是很有本事,比起她,我這個做堂叔的就大有不如”,林毅嶽也是個人物,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對林黛傲真的佩服。
易寒卻大吃一驚,看她樣子是着急來收拾我的,自己可沒有忘記,讓林重諾毫不客氣的将她停靠在涿郡的商船給征用了,害她蒙受巨大損失,還有就是自己成爲西夏王夫又該如何向她解釋呢?這說不清楚,若是當着衆人的面擰我耳朵,可就讓他堂堂一軍元帥下不了台,林黛傲是真敢擰易寒耳朵,不過她倒不會不知分寸的讓易寒在衆人面前難堪,畢竟這也是一個見過世面的女子,處事有道,不過被她帶到沒人的地方去收拾就難免了。
易寒這個時候是真的爲難,他害怕見到林黛傲,可是人家爲了他而不惜一切,這一點讓他感激連見個面都沒有,有點說不過去。
易寒躲躲藏藏的樣子立即引起林毅嶽的注意,說道:“元帥,這方夫人是我侄女,一會我介紹給你認識”。
易寒立即擺手道:“毅嶽,不必了,就由你表達我感謝方夫人的幫助”,他幾番猶豫,這方夫人真的見不得,爲了防止越裏古趁懷來大營空虛攻打過來,決定還是回營坐鎮。
林毅嶽點頭道:“也好,我也順便與她叙叙舊”。
易寒的舉動豈能逃過甯霜的眼睛,她倒是淡定,靜靜的凝視着江水,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與易寒絕境逢生應該高興才是,爲何從她臉上看不到半點喜悅。
漁船靠岸,易寒道:“毅嶽,我就先回大營了”,林毅嶽點了點頭,朝林黛傲所在的方向走去。
易寒朝靜靜屹立床頭的甯霜道:“我們走”。
甯霜轉身淡道:“不必喬裝打扮一番嗎?”
易寒苦笑道:“你也不必取笑我了”。
甯霜脆道:“不敢!”說着走過易寒身邊,一步跨上岸走在了前面。
易寒看着她清冷的背影,搖了搖頭,又鬧哪門子情緒了,這女子還是凄凄的時候好哄一點,朝在岸邊一邊疾步行走一邊四處尋望的林黛傲看去,心中隐有不舍,不過還是下定決心朝相反的位置離開。
林黛傲的眼睛就沒有閑下來,一張張的面孔映入自己的眼中,又一張張的閃過,就是沒有看到自己想見到的那個人,她的心開始有些急躁,腳步也變得更加疾匆,不再保持大家風采,不時回頭,生怕自己看的不夠仔細把人給漏了,驕陽曬在她那張美麗的臉蛋上,幾點汗水從額頭順着鬓角垂挂着。
思君心切的心情若沒有親身體會誰又能理解,是誰讓她心動,又是誰讓她思念,一個人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