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午膳,小二進來收拾盤碗之後,沐彤漲紅着臉,看着易寒,神态猶猶豫豫的,話在口中卻吐不出來,幹脆低下頭,整個人扭捏不安。
易寒突然笑道:“我去吩咐小二倒壺茶”,說着打開房門,沐彤大喜,易寒突然回頭笑道:“我會去好一陣子,回來的時候我會輕輕敲一下門”。
沐彤看着他怪異的笑容,那裏不知道被他猜出來了,朝角落一處拉着簾布的地方走去。
悉悉索索的解衣寬帶聲,接着幽泉水流,發出叮叮如私語的聲響。
清潔一番之後,沐彤走了出來,易寒還沒回來,就坐在椅子上,手掌托着香腮思索着,不時搖了搖頭,一臉迷茫。
易寒走到廚房去,剛好那老闆娘也在,正督促着夥計朝竈裏添着柴火,大鍋裏正燒着熱水,看見易寒,老闆娘流波顧盼的瞟了易寒一眼,輕言淺笑道:“英俊的客官,可有什麽需要,吩咐一聲就可以,幹嘛要親自過來呢?”
易寒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不語,老闆娘也大膽的與他對視,其間嘴角勾勒出一絲賣弄風騷的微笑,易寒伸手托着她的下颚,老闆娘眼睛眨了眨,微微垂下眼皮,半眯着眼睛,易寒托着她的下颚,她更是含羞的低下了頭。
易寒笑道:“每夜懷寂寞之奇情,孤芳自賞,婵娟之雅意,俗人不易解,知音難覓,冷風自吹。
老闆娘突然雙目變得神采飛揚,如若閃電,透露出炫目的妖娆,冷笑一聲,“你好虛僞,盜幽蘭芬芳,飾寂寞之态,欲博人側目”。
易寒微笑道:“對不起,看穿了你的心事”。
老闆娘晃了晃手,“去去去,不識風情的家夥”,迅速轉過身去,用甜美輕柔的嗓音冷冷喝道:“怎麽這麽慢,再不快點,我一個個把你們的皮給扒了”。
對于她态度的突然間的一冷一熱,易寒不以爲意,輕怕了她的肩膀,老闆娘迅速轉身,可憐兮兮道:“你不要惹我好嗎?我惹不起你”。
易寒莞爾一笑,“老闆娘,我要一壺茶水,有勞你安排一下”。
老闆娘突然間卻認真的打量着易寒的眼睛,一會之後,臉上挂着一絲得意的微笑,眼神在易寒的臉上遊弋起來,“你好虛僞,差點就被你給騙了,我在你眼睛裏看到了**”。
易寒輕責道:“胡說!”
老闆娘依然笑道:“一會我要洗澡,不如你來相陪如何?你這個勾女媚婦之賊”
身後那幾個正添着柴火的夥計,聽到這話,頓時手上的木柴失手落地,老闆娘迅速轉身,撩起裙角,粗魯的踹着那幾人,惡兇兇道:“不知道我很着急嗎?”
旋即又輕輕的轉過身來看着易寒,嘴角浮出一抹淺笑們,一雙勾魂的眸子上那長長翹翹的睫毛撩了撩,輕柔說道:“我對夥計才這樣粗魯的,其實我很溫柔”,一雙纖細晶瑩的小手恰到好處輕拈着自己的衣角。
易寒笑道:“你不要惹我好嗎?我惹不起你”。
老闆娘頓時臉色一變,“給你臉你不要臉,告訴你老娘心狠手辣出名的。”
易寒手指輕輕挂着她的臉蛋,“姐姐,行個方便,他日必有報答”。
老闆娘頓時一呆,竟無論如何也再罵不出來,看着易寒的背影,低聲自語道:“好厲害的小賊,其情若水,上善而唯美,其性若蘭,孤高而獨絕,算了算了,老娘我惹不起你”。
廚房傳來痛罵聲,“叫你們勤快點,我在監督還敢偷懶,壞了我的好事”。
其中不時夾帶着幾聲痛苦的呻.吟聲。
剛才老闆娘在易寒眼神中看到的不是**,卻是留戀。
易寒走進房間,跟沐彤打了聲招呼,來到玄觀的身邊,輕輕的拉着她的手,一邊替她整理衣衫,喃喃道:“你愛雅潔,一路上委屈你了”,突然卻摸到她懷中有一長硬之物,撩開衣衫,卻是自己送給她的長箫,不覺黯然,喃喃道:“我勸你放開,我自己卻放不開,我這是在自欺欺人,人有七情九欲哪能不痛不悲,何況是這穿金裂石,纏綿悱恻刻苦銘心的情感,我一直在笑給你看,可知我内心傷痛穿透肝腸。
沐彤輕輕來到他的身邊,“小姐一直将這支長箫貼身攜帶,就算安寝的時候也不曾離身,她隻是看着,卻從不吹奏”。
易寒道:“箫乃悲歌,她想奏而不敢奏,玄觀也有害怕的東西”
易寒拿起長箫,說道:“她喜歡聽,卻又不敢,那就由我來爲她吹奏”。
秋色上闌杆,卷簾觀易寒
風來吹,樹落葉,花瓣在上妝
愛人衣半卸隔簾影來見
盈盈兮無倚,落落兮有神
天之涯,地之角,一簾隔不見
步伐重還似我,人影輕柔比水
咫尺在眼前,掀簾來相見
長箫呼喚來相見,凄涼往事休再說,鉛華好,别寂傷
卿卿我我盡心歡,愛到荼靡一株禅
愛到荼靡一株禅,自己在寫這曲詞的時候,是不是已經意料到有這麽一天的到來,荼靡就如彼岸花,花時不見葉,葉時不見花,花葉兩不相見,永遠相錯。
一顆禅心,愛到荼靡,生命中最燦爛、最刻骨銘心的愛即将失去,卻再沒有了無與倫比的超脫,即使自命忘情,也不免爲她流淚,花凋謝的時候,葉子依然承托着它,直到她再次發芽、綻放。
易寒吹奏着,卻因爲即将要與玄觀道别而,悲傷的淚水悄悄的滑過他的臉龐,塵煙過,離别多久,寂寞多深,思念多切,悲情多烈,開到荼wo蘼了,便沒有退路,我們也即将說再見。
整個客棧的人都因爲聽到易寒的箫聲,而停下手頭的活來,一動不動的聽着這穿透人心,悲涼銘心的箫音。
情至深處必無言,唯有心弦能動人,這箫聲是如此寂寞孤單,讓人聞音而神弛,心敏而覺醒,不管善惡,都喚起了人心深處與生俱來的悲戚情傷。
沐浴中的老闆娘,輕輕擦拭着眼角,幽怨道:“真讨厭,人家本來好好的心情,卻被搞的如此悲傷失落”,話雖如此,她的一雙眸子卻明亮晶瑩。
一曲完,沐彤這妮子卻哭得稀裏糊塗,易寒笑道:“沐彤,你可哭了”。
沐彤突然卻認真看着易寒,說道:“你也哭了嗎?”
易寒不覺,伸手朝臉上摸去,一片濕潤微暖,他卻真的哭了,哭得連自己都不知道,他用衣袖輕輕擦掉,臉上依然挂着微笑。
沐彤安慰道:“你不必掩飾,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你肯爲小姐落淚,這是小姐的福氣”,說着卻朝玄觀看去,突然撲了過去,驚喜道:“小姐流眼淚”。
易寒淡淡看去,隻見玄觀眼角已經濕潤,她雖不能言,但她的心卻聽到了。
沐彤大聲喊道:“小姐,你聽到了嗎?你知道他心裏很傷心,那你就快點醒過來,告訴他不要悲傷”。
易寒隻是輕輕擦着她眼角的淚水,默默無言。
山路之上,一青一黃兩個女子站在離鬼門關客棧百丈距離之遠,兩女臉垂紅紗,看不容貌來,黃衫女子一頭秀發披肩,肌膚白雪般晶瑩,清澈的雙眸上是淡淡的柳葉眉,紅紗之内隐隐可見那精緻小巧的粉鼻和點綴着如櫻桃般的朱唇,青衫女子擁有柳葉一般輕柔的眉毛,水靈靈的大眼睛如清澈的泉水,純潔無邪的眼神透着幾許生澀,同樣依稀可辨是一個容貌交融的女子。
黃衫女子靜靜不語,低下頭,眼神迷茫,思緒飄到深遠的地方,過了一會才擡頭道:“我從來沒有聽過如此觸動人心的曲調,是那麽的悲傷黯然,仿佛到了生死離别之刻,連我的心都被這曲調感染而變得悲傷”。
青衫女子道:“脫柔姐,是啊,聽得我都想哭了,不知道是什麽人彈奏出這樣的曲調來,他的愛人一定快要死了,所以才會如此悲傷,我們快點過去幫他,讓師傅救他愛人性命”,在她想來住在這鬼門關客棧的無非是來求醫的。
黃衫女子道:“師傅常說,男子不可相信依靠,最擅長騙人,假如他真的是在騙人,我卻心甘情願被他欺騙”。
青衫女子水汪汪的眼睛睜着大大的,驚訝的看着她,“脫柔姐,你如何聽出來那是男子吹奏的曲子”。
黃衫女子淡道:“因爲我是女子”。
青衫女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因爲脫柔姐是女子,所以那個吹奏曲子的人是個男子”。
黃衫女子輕輕拍打了青衫女子一下,“脫潔,你是想找死嗎”。
青衫女子連忙讨饒,卻正色道:“脫柔姐,一會我們可不能對他太好,要不然師傅會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