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坐着正面對着他,易寒心中竊喜,她知道我今晚會來,卻沒有在外面布置任何防衛,且還在等我。
看着她涼的透心的眼神,易寒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假裝屋内漆黑看不見她。
望舒淡淡的聲音傳來,“你就是這樣進入我的寝室來嗎?”
易寒輕輕一笑,“開門關門雖輕巧,進來的過程卻九死一生”,潛台詞是爲了來見你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險,可不是表面上看的這麽容易簡單。
“過來!”,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習慣了狼主的身份,語氣中帶着不可拂逆的命令。
對于望舒用什麽語氣與他講話,易寒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終于肯主動開口說話了,走到她的身邊戲谑道:“狼主有什麽吩咐”。
聽到他的話,望舒手輕輕一顫,平靜道:“手伸過來”,這一句不再像是在命令,卻也沒有半點溫柔,似平常說話的語氣。
易寒伸出手,望舒氣道:“另外一隻”。
易寒大喜,他聽出來了,望舒在生氣,她在生氣,這個念頭一直在腦海徘徊,直到一雙柔滑的手将他捉住,她低着頭,易寒看不出她的表情,卻能從她輕緩的動作,看出她很認真,易寒眼中隻有她那雙美麗的手,解開紗布,又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傷藥敷在易寒手背上的傷口,用手指抹均勻,又拿上早就準備好的紗布包紮起來。
易寒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手,望舒也似自始至終做着一件熟絡無比的事情,直到她發現易寒一動不動的任她施爲,才擡頭看來,鉛華銷盡溫婉心娴的眼眸,少了天真多了成熟,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再沒有理由捉住手中,可易寒的手卻依然一動不動,她也一動不動,曾經多麽自然随意的接觸,如今卻需要尋找理由停留。
她的眼睛陌生又熟悉,如果不是曾經兩人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易寒不知此時自己的魅力是否能勾起她心中一點點的漣漪,他知道他不能,望舒已經蛻變至冷豔,這種美麗他隻有第一次見到玄觀時才感觸到,可玄觀是心志已經蛻變至完美,第一眼見到她的人已經不在去關心她的容貌,那一舉一動散發出來的氣質,魅力已經足夠征服任何人了,隻有敬仰,卻生不出什麽雜念。望舒呢,他看不懂,那個天真無邪的女子太深入内心了,這種變化讓他不想去思考,傷痛并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遺憾,望舒依然很美。
望舒松開了他的手,直到他的手臂撞到自己的大腿才知道兩人已經沒有任何身體接觸。
望舒輕輕問道:“你在拿我與你遠方的情人做對比嗎?”
易寒沒有否認,蹲了下來,凝視着她,“你既能看出來,難道看不出我内心的真實嗎?”
望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難道打算就這樣呆着嗎?”
易寒大喜,連忙将她背起,笑道:“捉緊了”。
當易寒奔馳時,她的心撲通狂跳,當她将臉頰貼在他的後背,感受到溫熱,臉上摻雜着矛盾的情緒,當要松開交攏他胸前的雙手,卻摟的更緊,她擡頭從側面看到易寒洋溢滿面的笑容,似被他感染,心慢慢暖和。
易寒往草原方向奔馳,突然問道:“你想要什麽東西,我都能給你取來”。
望舒不答,易寒指着天上的月亮,“我月亮給你摘好嗎?”
望舒輕哼一聲,似在諷刺他的胡言亂語,她早已經不是當初天真好騙的望舒。
易寒又自言自語道:“月亮不喜歡啊,那我把天上美麗的雲彩給你取下來可好”。
隻念了半個字停了下來,她冷硬的心不在一如既往的冷硬,便似水滴石,被磨出一丁點柔和。
望舒将螓首貼在他的後背,聽着他唠唠叨叨,卻不再應上半聲,一會之後來到草原地帶,便聽見易寒朗聲喊道:“快點上燈”。
望舒順着淡淡月色遠遠望去,隻見從低波之處突然竄出好幾個小身影,分散開來,每個各奔一處,陸續一盞盞燈火被點亮,将草原一處照的一片通紅,那些燈火早就用竹竿挂好,一盞盞形态各異,咋一看去,就像月亮落到地上來,望舒雙眸迷離的看着那一盞盞月兒,身體輕輕顫抖,檀唇顫抖,卻說不出話來,耳邊不停響起那句,“我月亮給你摘好嗎?”
易寒剛把望舒放下來,那群孩子便迫不及待的将易寒圍了起來,用西夏語争前恐後道:“答應的事情要做到哦”。
易寒不耐煩道:“知道了,你們快點回去”。
那群孩子這才嘻嘻哈哈的離開,轉身看着望舒,卻見她迷戀的看着那一盞盞月兒,慢慢品着,眼眶紅潤,眼淚似要立即湧眶而出,易寒靜靜的凝視着她,手緊緊的拽成拳頭,緊張的手心冒汗,心裏不停的默念着,“痛哭流涕,稀裏糊塗,痛哭流涕,稀裏糊塗”。
便在望舒生生止住淚水湧眶而出,易寒大感失望,沙如雪的殺手锏還不夠厲害啊。
易寒打斷望舒的神思,指着一盞盞的燈火介紹道:“這是峨眉月,這是上弦月,這是下弦月,這是殘月......我把所有的月亮都給你摘來了”。
望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微笑,走近那些用紙張剪制成月亮模樣的燈籠,跳動的光芒将她雙頰照的紅撲撲,輕輕呢喃道:“這些都是你親手做的嗎?”
易寒答道:“是我親手摘的”。
微笑過後,是絢爛之後的平靜,是盛開之後的内斂,望舒目光藹然淡定,朝易寒看去,冰冷的眸子慢慢變得溫柔下來,易寒盯着她的嘴角,他在期待她對着自己綻放微笑,可望舒卻沒有笑出來,不再看他,朝下一盞盞燈火走去,剛走幾步便擦到一軟綿綿的東西。
易寒笑道:“你正踩在我給你采來的雲朵上面。”
望舒低頭看去,在昏紅的燈光下,每走一步,腳下那軟綿綿的東西便輕輕将她彈起,感覺似置身于九天雲霄,層層絢麗的雲彩就在自己身邊,飄飄然,她情不自禁的脫掉腳上的鞋,**着雙腳,張開雙手在上面奔跑着。
易寒被望舒所感染,這一刻他等了好久,情不自禁唱了起來:
月光下草原下的姑娘喲
你的美麗像光彩奪目的夜明珠
哥哥我走了桃花運
對面的妹妹快看過來,過來
一眼看我相貌俊
二眼看我笑容甜
三眼看得自己羞答答
哎呀呀哥哥我走了桃花運
快快來與我對唱
望舒小步邁的飛快,像隻小馬熱情奔跑着似要直撲入他的懷中,直到眼中看到易寒的模樣,漸漸放慢腳步,她的視線再也沒離開過他的臉龐,檀唇輕顫,似要放聲歌唱,突然卻生生抑住嬌喉,緩緩伸出手臂輕輕摩挲易寒的臉龐,從口中吐出一句:“對不起,我唱不出來”。
易寒突然在她額頭輕吻了一下,“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唱出來,我會讓你對我再也沒有半點隔閡”。
話畢,猛的将她抱起摟在懷中,往賀蘭山方向奔馳。
望舒螓首貼在她的肩膀,弱弱問道:“你要幹什麽”。
易寒深情道:“我要用最珍貴的東西向你贖罪”。
望舒喊道:“不要,我不要”,她瘋狂的掙紮,易寒卻将她摟的越近,她瘋狂的捶打易寒的後背,痛哭着,淚水染濕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