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嬸低啐一聲,“明天就将你們給宰了”,這幾天她已經被搞得神經兮兮了。
經過這一折騰,倒也不困了,隻是身子有點乏,剛坐下,突然又聽到一聲細若蚊音的聲響,她輕拍自己腮邊,讓自己清醒一點,不要老是幻聽,又一聲微弱的聲音傳來,這一下她可聽清楚了,剛才那聲音念得是“小寒”兩個字。
陳嬸腳步既輕又急促的走到床邊,雙手緊握蘇洛的手,一股熟悉的溫暖從蘇洛掌心傳來,心中充滿喜悅,隻見女先生蒼白的嘴唇正輕輕嚅動,隻有在這寂靜無聲的半夜才能聽清從她口中那一句又一句低的可憐的“小寒”。
陳嬸大喜,知道女先生的命總算從閻羅王那裏給搶回來了,露出微笑細語道:“小寒、小寒、就是這小寒将你害成這樣,讓他死了倒也清淨,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擔心你”,她怨念很深,這當然是她說出來的氣話。
怎麽辦呢?她一時也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大家都回家睡覺了,總不能把人家吵醒,要是大夫在這裏就好了,她剛想半夜去熬一碗雞湯喂蘇洛喝下,又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恰當。
剛一放下蘇洛的手,又不舍得,就這樣帶着矛盾的心情,一直在床頭坐到天亮。
天一亮,小黑要出門忙活,特意繞道前來看望,陳嬸聽到敲門聲,望去天色已亮,正想将這個好消息告訴衆人,匆匆跑去開門,見是小黑,忙将蘇洛的好轉告之,小黑一聽大喜,差點控制不住自己蹦跳起來,“我立即将這個消息告訴大家”。
陳嬸一把将他拉住,“不着急,先去請那位醫術高明的大夫前來”。
“好嘞”,小黑匆匆離開。
在小黑去請名醫的這段時間,陸續來訪的衆人也知道女先生病情轉安的消息,便是宋嬸的舉動最怪異,閉着眼睛一臉虔誠道:“謝菩薩保佑”,原來昨日她特意去燒香拜佛祈求女先生平安無事。
一會之後,在萬衆期待,名醫終于在小黑的拉扯下,姗姗而來,獲悉那先生已經有體溫了,他知道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此女是身體虛弱到極點而沒有生命迹象又不是真正重疾纏身,他乃名醫總是要講究風度,像一個毛頭小子一般匆匆忙忙成何體統,對于挽救瀕死之人,心中還是頗爲得意的。
名醫到來,淡淡問道:“銀子準備好了嗎?”
他不問女先生病情,反而先提診金之事,衆人頗有怨言,陳嬸笑道:“托衆鄉親的幫忙,五十兩已經湊齊了”
“好,帶我進去看看病人”,絲毫不理睬周圍無數道冰冷的眼光,若不是事關蘇洛,相信名醫很快就會被人揍成豬頭。
名醫查看了蘇洛的病情,感慨道:“這寒未亡真乃奇藥也”,當然此女能救回一命,也少不了他的功勞。
陳嬸在一旁道:“大夫,那日你所用是何種靈藥,再開一點給女先生服用,讓她快點恢複”。
名醫冷道:“你以爲寒未亡想有就有,我整個醫館也隻有那麽一丁點,那天晚上爲了就救她性命,全給用完了”。
也不再扯多餘的話題,對蘇洛的病情作定論,“她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好好調養一段時日,就會慢慢恢複,還有她心緒積郁甚深,這一點我卻無能爲力,心病還須心藥醫,你慢慢開導她”。
陳嬸一臉無奈,她如何有能耐開導女先生,她又如何有這個深度,正想問大夫如何個開導法,名醫卻在收拾東西,也不便問,将診金送到他手中,送他離開。
在傍晚時分蘇洛終于蘇醒,經過幾日細心調養,隻是身子有點虛弱,怕風怕寒外,與常人無異,隻是這些日子她寡寡郁歡,一日也難得聽她一言,人言悲傷會随着時間慢慢淡去,可這種痛入骨髓的傷痛又何年何月才能淡無,若是忙碌起來分散精力那還好些,可蘇洛卻偏偏念念難忘,一天到晚就一直在想着他,連睡覺做夢也是一樣,人無論多聰明多理智,一旦走進死胡同就再死命往裏面鑽不肯出來。
蘇洛坐在床頭,想起不久之前兩人還正在此地共度。
“姐姐,我若死了,你是否會傷心”。
“你說我會嗎?
“像姐姐這樣的女子,大概沒有任何可以讓你挂念的,自然也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你傷心,就算我死了”
“我原本以爲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其實我也隻不過是個平常的人,我也有七情九欲,你說我如何能不傷心,你原本說是來陪我解悶的,剛開始氣我,現在又跟我說這些沉重的話題”
“姐姐,我愛你”。
想起易寒跟她說過得這句話,蘇洛整顆心都要碎了,喃喃道:“小寒,我也愛你”,你現在還能聽見嗎?盼望你聽到,盼望你會知道我的心,盼望你回來,我再不會牽強自己與你相處。
“你快回來!”蘇洛聲嘶力竭的喊出來。
陳嬸聽到聲響匆忙趕來,看見蘇洛眼眶已經噙着淚水,淚水像小溪一般滑過雙頰。
陳嬸驚呼一聲:“我的老天哦,怎麽又哭的這麽厲害”,在沒有發生這件事情之前,她從來沒有見過蘇洛哭過,可這些日子她所留下的淚水比普通人一輩子還多,這女先生剛強起來比男子還要剛,柔弱起來比水還要柔上百倍。
陳嬸來到蘇洛的身邊,輕拍她的手背,“哭出來就好,将心中所有的苦痛都哭出來,這些日子你一言不發,快吓死我了”,她認爲蘇洛哭出來比将什麽事情都悶在心裏好多了。
蘇洛朝陳嬸道:“陳嬸,我愛他,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對他說出口,他再也沒有機會聽見,我真的好想他回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太懦弱了”。
陳嬸輕輕搖頭,“你一點也不懦弱,你是我見過最剛強的女子,試想世間有誰能将所有的苦痛一個人來承受,陳嬸雖然不知道你爲何要這樣,但你太爲别人着想了,卻永遠忘了自己,聽我的話,多爲自己想一想好嗎?”
蘇洛酸澀點頭。
陳嬸笑了笑,拿出大夫留下的方子遞給蘇洛,“這是大夫的方子,其中有些字我們都不認識,這裏就你能全看懂,這些日子看你模樣,我卻不敢打擾你,現在你看一下告訴我,也好我去安排”。
大夫總共留下兩張方子,第一張是病後滋補的食物,蘇洛平平淡淡的念了出來,問道:“陳嬸,你記住了嗎?”
陳嬸笑道:“記下了,其中有些生僻字不識得,聽你這麽一講,我就明白了”。
這第二張是大夫所用藥材的清單,蘇洛不答,一看整個人卻呆了,“寒未亡”,三個字映入眼中,她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藥材,這是天意還是偶然,呆呆念道:“寒未亡一兩三錢共計五十兩”。
陳嬸笑道:“寒未亡,對了,那大夫正是用這起死回生的靈藥才将你從鬼門關來救回來”。
蘇洛一臉呆滞,陳嬸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輕喚了幾聲蘇洛卻沒有反應,女先生該不會又傷心難過,正欲細慰,蘇洛卻猛的站了起來,急道:“陳嬸,快帶我去見那大夫”。
陳嬸疑惑道:“要道謝也得等你身子好了不是。”
蘇洛卻拉着陳嬸往門口走去,陳嬸納悶女先生怎麽突然間變得這般有活力了。
兩人迅速來到那名醫的醫館,名醫正在替病人看診,看見來人,一時間不認得這個容貌清冷純潔的女子到底何人,待看到旁邊的陳嬸才恍然大悟道:“你是那女先生”,沒想到才幾日時間她便恢複的這麽快,能親自登門道謝。
蘇洛淡淡點頭,雖然心中着急,卻等大夫看望病人再說。
大夫剛騰出空來,蘇洛便拿出那張藥品清單,禮貌問道:“大夫,寒未亡這味藥何由來之”。
名醫一聽頓時不悅,認爲這女先生不知道這寒未亡珍貴之處,以爲自己敲詐勒索,冷道:“你可知這寒未亡産在西之極端高寒雪地的珍稀藥材......乃是我從那名商人手中花五十兩購得,我看你過得清貧,不忍收你出診費用,豈料你卻不知好歹”。
蘇洛破涕爲笑,眼眶充滿喜悅的淚水,定是小寒知道我會傷心,借藥名來報信他并未死,從名醫的陳述中,她可以肯定那個年輕人一定就是易寒,也隻有他能想出這種巧妙又古怪的方法。
名醫看見女先生突然落淚,不知所措,他可不想背負一個欺負弱女子的惡名,難道我剛剛的語氣有點過分,忙道:“是我錯了。”
蘇洛彎腰行了一禮,“謝大夫救命之恩,這寒未亡好的很,萬金難求”。
對于蘇洛這個轉變,名醫隻感覺一頭霧水,淡道:“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