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聽也火天提起自己,笑了笑:“你倒挺聰明的,這樣就能看出我的身份不簡單,我都告訴你們了,我正是莊庸凡”,心中卻在暗暗思索,這一場仗打到現在基本大局已定,卻斷不能因爲自己,而讓士兵無端端犧牲,一者這兩萬騎兵決不能讓他們離開,要打造一支騎兵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卻不是步兵可相比的,且西夏以騎兵立國,兩三萬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就像這場戰事,這兩萬騎兵卻可以影響到一場大戰的勝負,二者,明、峭二山基本已經在我軍得掌控之中,蒼狼根本走投無路,若借自己來威懾鎮西軍方面不敢行動,那自己辛辛苦苦所籌謀的雁門關一勞永逸便沒有起到太大的效果,在易寒想來,這支西夏軍最想有一個回到西夏,要不是死要不是降,沒有多餘的選擇,他之所以這麽想不是因爲自己的品格如何的偉大高尚,一個人在看見了血流成河,殘酷無情的戰争場面時,會不知不覺的将自己的生死看得很輕,原來死亡是那麽的容易,輕輕落刀,便重歸塵土。
也火天不理睬易寒,繼續道:“兀南将軍你難道不覺得可疑,莊庸凡根本沒有出來,這種事情那裏輪的到林毅嶽來做主,就是勸降也是主帥來勸,将軍不如叫莊庸凡出來一見,若對方叫不出來,再拿此人性命相試,說不定能有更多的迂回之地”。
易寒表面露着淡淡微笑,心中卻暗暗吃驚,沒想到這也火天在察言觀色方面細心巧思。
兀南努覺得有理點了點頭,朝鎮西軍處朗聲喊道:“林毅嶽,若想我誠心歸降,讓莊庸凡來見”。
林毅嶽聽完心中暗罵,“剛剛還說并無投降之意,這會又換了口吻,分明就是在試探我的底細,看來他對易寒身份重要性已經有了懷疑”,回應道:“莊元帥年事已高,已經歸城,這裏由我全權做主,兀南努你若有降意,便與我來談”。
兀南努冷笑一聲,“林毅嶽你将我當三歲小孩,不除我這兩萬騎兵,莊庸凡豈能安心歸城而去。”彎刀駕在易寒脖子之上,威脅道:“若不将莊庸凡叫出來,我立刻取這假冒之人的性命”。
林毅嶽冷喝一聲,“兀南努,你敢胡來?”
身邊諸将卻齊聲急道:“不可!”
林毅嶽冷冷道:“兀南努,你敢胡來,我讓你這二萬人死無葬身之地”。
兀南努冷笑回道:“我兀南努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根本就沒有打算苟且偷生,我有何不敢,你卻太看我西夏男兒的勇氣”。
大吼一聲:“西夏男兒,可願意随我拼死一搏”。
兩萬人齊聲吼道:“誓死追随将軍!”
林毅嶽一臉愁色,身邊幾将一臉沒有主意看着林毅嶽。
也火天見此人竟能起到如此震攝效果,喜道:“兀南努,快讓對方退軍十裏,不然就殺了此人”。
兀南努一呆,這有可能嗎?用一個假冒之人的性命來換他二萬鐵騎逃出生機,就是真的是莊庸凡,他也覺得沒有什麽底氣,猶豫一番,反正打算一死,何不試一試呢,朗聲喊道:“林毅嶽,讓你部隊退軍十裏,不然我立即殺了此人”。
林毅嶽毫不猶豫冷道:“你癡心妄想!”
兀南努冷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終于騎兵總将領任建輝,急忙喊道:“兀南将軍,先别動手,有話好好說”,見兀南努并沒有立即動手的迹象,松了口氣,轉而朝林毅嶽低聲道:“副帥,這兩萬騎兵跑了,我們還有機會追擊,可是元帥死了就沒有了啊”。
林毅嶽猶豫了一會,明、峭二山落到自己手中,想來這兩萬人也跑不掉,相比之下易寒的性命重要,放聲道:“兀南努,你立即放了我軍俘虜,我立即退軍十裏。”
林毅嶽會答應這個苛刻的條件,兀南努也想不到,至少目前已經可以确定這個年輕男子的身份非比尋常,就是與莊庸凡相比也不遑多讓,隻是大東國人素來狡詐,他卻不得不防,“林毅嶽,你先撤兵十裏,待我部隊全部出谷,立即放人”。
這時卻見易寒連帶微笑吟唱道:“庸人不知名,枯棋鬥一枰,幾能留半着,局翻痛難悔,天涯塗草莽,萬裏未歸人,玉钗妝半面,多情念徐娘,将軍百戰死,士兵十年歸”。
諸多士兵雖然聽不太懂易寒詞中含義,不知爲何想起家中親人,已然眼眶紅潤。
林毅嶽心驚,此刻之際,爲何易寒會糊塗到鼓動士兵思鄉之情,朝士兵望去,卻見所有人卻戰意高漲,難道這就是他所說的極愛而極勇,兵者,詭道也;兵心,殊途同歸也,真是個怪才。
易寒此舉乃是鼓動士兵殲滅這支西夏騎兵,雁門關後患不除,他們便永沒有回鄉之日。
兀南努原本已經局勢已經控制下來,卻見這個年輕男子莫名其妙得說了一通話之後,這些士兵個個變得戰意高漲,恨不得一下就将他部隊全部殲滅,冷冷威脅易寒道:“我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還敢如此放誕”。
林毅嶽因爲擔心易寒安危,命令一部分部隊後撤,而這個時候也火天将兀南努叫到一旁,低聲道:“兀南将軍,我們可以等鎮西軍撤離道口,而我軍全部出谷之後,再趁敵軍立足未穩,沖殺一番,此戰可勝也”。
兀南努猶豫道:“這樣不好”。
也火天不以爲然道:“兀南将軍,若不是鎮西軍使出陰謀詭計,将我軍騎兵大隊調離主戰場,這一場大戰我們又怎麽會敗,他們可以,我們爲什麽不可以,再說了,我們兩人犯了如此過錯,就算回去以後也難逃軍法處置,何不将功贖罪,将敗勢扭轉回來,眼下就是最好的機會,等我部隊出谷,就如下山的猛虎,對方的一萬來人地騎兵根本不放在眼中”。
兀南努思索一番之後,毅然應道:“好,就依你的法子”。
兀南努挾持易寒帶領部隊緩緩朝谷口移動,而鎮西軍方面忌憚于易寒的安危,全軍警戒緩緩而退,兩軍保持十丈距離。
兀南努讓也火天率八千騎從鎮西軍讓開的一個缺口先行離開,兩軍第一次如此接近而沒有拼個你死我活。
便在這時,易寒突然高聲喊道:“林毅嶽,我命令你立即放箭”。
此刻剛率領一千騎兵走了出去的也火天大吃一驚,回頭一看,自己的部隊已經被切斷成兩半,原本的那個缺口瞬間又被對方槍兵給堵住,剩下的騎兵都被趕了回去,而自己這邊的一千人又瞬息被外圍的鎮西騎兵給包圍住。
兀南努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易寒又迅速下了一道命令,“全軍聽令,立即發動進攻”。
林毅嶽等人并沒有反應過來,正猶豫不決之時,不知道誰發射了第一箭,這一箭讓戰鬥已經變得一發不可收拾,随後密密麻麻的箭矢朝還未出谷的西夏騎兵射去,牽一線而動全軍,兀南努立即下令部隊沖鋒,而外圍鎮西騎兵也立即發動對也火天一千來人的圍擊。
事以至此,局勢已經沒有緩回的餘地,西夏騎兵正沖鋒突圍而來,林毅嶽立刻讓前排長槍兵堵擊,後排弓箭手射殺。
兩軍又拉開了一場沖鋒突圍與阻擊射殺的激烈戰鬥,兀南努騎兵部隊雖受了重擊,仍是徐徐而進,兀南努躍上戰馬,手持彎刀,率領部隊沖鋒突圍,怒視擒在手中的易寒,當他擋在前面做擋箭牌,恨不得一刀結束他的性命。
尖銳的長槍擋在前面,後面還有無數的箭矢雨點般落下,西夏騎兵突圍屢次受阻,沖鋒優勢發揮不出來,他這支騎兵現在就與步兵無異,眼看從岔道沖來的士兵一個個還未接近敵人就被弓箭射殺,兀南努心中一陣着急,這時卻發現以自己爲中心,周圍數十騎在箭雨之下竟安然無恙,心中了然對方投鼠忌器,一馬當先,命令士兵緊随自己周圍,沖殺出去,果然不出所料,非但對方弓箭手不敢射他,就連前排的長槍兵也是手上頓了一頓,出槍沒有似方才剛猛,如此良機兀南努豈能放過,硬生生被他沖殺出一個缺口來。
越來越多的西夏兵順着這個缺口沖殺出來,眼看就有決堤之勢,一發不可收拾,這個時候若是再手軟就真的前功盡棄了,易寒心中雖着急,此時卻被堵住嘴巴,狠狠的朝兀南努撞去,試圖将他撞倒堕馬,兀南努受疼,肘子狠狠的往易寒脖子擊去,周圍的士兵一直在關注易寒,眼見元帥受辱,怒火攻心,一時情緒失控,竟朝兀南努射箭。
兀南努身邊士兵紛紛替他擋箭,而兀南努揮刀擋箭,卻也肩頭被射中一箭,林毅嶽怒吼道:“誰令你們朝兀南努射箭”。
這場戰鬥僵持了半個多時辰,最終還是被兀南努率領五千多騎突圍而去,餘者不足兩萬之數的西夏鐵騎包括也火天均被格殺。
這又是一場大勝,可是鎮西軍全軍卻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