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今年多了許多牲畜,大家你幫我,我幫你,相互扶助,總算沒有耽誤農時,讓粟米按時種了下去。
但周邊的村子,就沒這麽幸運了。
本來就沒有牲口幫忙,完全依靠人力耕作的農戶,在驟然間失去了一個主勞動力後,就變得有些忙不過來了。
“請二郎借牲口與我一用……”北村的裏正田二,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面子裏子什麽的了,親自上門來跟張恒請求。
“田伯父如此大禮,真真讓晚輩受寵若驚……”張恒笑着讓高老七扶起作勢就要跪下去的田二。
張家跟田家的那點子事情,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麽大不了,至少還沒到撕破臉皮的時候,加之身份環境的變化,也讓張恒沒有了什麽報複心。
隻是……“……
張恒釋懷了,嫂嫂卻未必能釋懷。
張恒想了想,對田二道:“伯父有所不知,晚輩現在已經不管這些事情了,伯父若要借牛,還請去與家嫂分說……”,田二微微一愣,他想起子當初以爲張恒家孤兒寡嫂好欺負的時候,做的那些事情。
老臉就不禁微微一紅。
但,在張恒面前,他不敢多言,隻得點頭,然後自去找趙弱水求情。
過了一會之後,張恒就看到了田二笑容滿面的離開張府。
“嫂嫂還是那麽的善良啊”,張恒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雖然他早猜到了這個情況,嫂嫂的性子,向來是溫婉的,就是别人再怎麽欺負她,隻要在她面前扮扮可憐,也多半能得到嫂嫂的原諒。
而嫂嫂的這一點,也正是張恒最愛她的地方。
隻是……
嫂嫂這樣的性格”難免會讓人以爲她軟弱可欺,倘若沒有張恒“……
張恒揉了揉太陽穴,看樣子,以後也得教嫂嫂多讀點書了。
老好人,在這個世界上是很難生存的。
田二走了以後,張恒就拿着書,開始看了起來。
現在張恒已經養成了習慣,每天必看兩三個時辰的書,隻有這樣,他才能盡快的補足自己在知識上的短闆。
張恒在看書的時候”太子劉據卻是已經忙得雙眼昏huā,兩腳發軟了。
前線的戰事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而劉據卻是第一次獨立面對戰争帶來的各種壓力。
這一次,沒有舅父衛青在一旁爲他指點迷津,指明前路的方向,更沒有父親劉徹爲他撐起一片天地,一切都需要他自己來判斷。
赢了,他的太子地位自然是無可動搖。
但倘若出了纰漏,“……,看着堆滿了眼前案幾的竹簡”劉據歎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他分外懷念起了舅父衛青,衛青在世之時,這些事情根本不是煩惱”那位一生都在跟匈奴人作戰的大将軍,總能幫他把事情安排的妥妥當當。
而不是像現在,連征調差役,他都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生平第一次,劉據感覺自己可能沒有足夠的能力做好自己将來要做的角色。
“予有亂臣十人!”劉據在白紙上寫下周武王的這句名言。
武王能得到十位治世名臣輔佐,于是周室有了八百年天下。
“孤又能得幾位亂臣?”劉據歎了一口氣。
本來,在這個時候”他的太子行宮中的各式幕僚和賓客,都應該能幫上她的忙。
可去……,…
劉據現在算是看透了,自己在太子宮中養的那幫幕僚,平時做做賦,談談經典”那是可以口若懸河,便是一連說上三天三夜,也不會覺得累。
然,讓他們來處理像分派民夫、轉運糧草這一類的事情的時候……
卻一個個束手無策。
連太子少傅石德,都表示這些事情,乃是吏事,然後,臣本貴幸,恐有傷體面,請他,交與胥吏!。
劉據當時就差點暴走了。
若這些事悄算下等的粗鄙,吏事,的話,那麽當年蕭何怎麽可能論功第一,封萬戶侯?
隻是,劉據顧念往昔的情分”沒有當面發作,但從此對于石德有了芥蒂。
劉據想來想去”覺得時候應該已經到了。
于是,他找來一張絲帛,在上面揮筆寫了起來,然後,在絲帛上蓋上自己的太子印玺,将這個絲帛交給自己的一位親信侍衛,對他道:“去南陵,給孤辟張恒入宮!”
這是劉據想了許久的結果。
他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能輔佐他把眼前的這些事情處理好的能臣。
而朝中的大臣,有能力的,則因爲各種顧忌,不敢跟他走的太近,沒能力的,他不想要。
思來想去,爲今之計,也隻能跟張恒攤牌了。
“但願張先生,不會令孤失望……”劉據心中想着,他現在是既期望,又有些擔心。
誰叫,那些平時在他面前口若懸河,一個個仿佛都是管仲在世,太公重生的太子宮官員,在這段時間讓他失望太多了?
“太子诏谕:南陵張恒,素有才名,孤甚愛之“…辟爲吾邸洗馬,即刻上任……,…”張恒老老實實的接過了眼前之人宣讀的太子诏谕。
張恒其實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隻是,他沒有想到,會是現在。
照道理來說,他現在身負着要給劉弗陵啓蒙的責任,劉據就算再猴急,也要避嫌,怎麽着也得到他登基之後,才會征辟他出仕的吧?
但現在,劉據确确實實的發出征辟令。
這就讓張恒感覺有些意外了。
“臣奉诏!”張恒老老實實的拿着太子诏道。
作爲讀書人,當然是有拒絕朝廷征辟的權力,像是當年的梅山四老,劉邦幾次征辟,都拒絕出仕,後來還是孝惠皇帝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蕭何出面親自延請,才讓那四人放棄隐居生活,出山輔佐。
但那樣做的話,無疑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不知殿下辟臣,可是有什麽地方需要臣效勞?”張恒小心翼翼的問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跟劉據的關系算是徹底攤牌了,所以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了,張恒索性就開門見山的問道。
“小的也不知……,隻前來宣诏之人,張恒認識,是以前經常跟随在劉據左右的一位侍從騎士,這位騎士笑了笑,道:“張洗馬,去了太子宮中面見殿下,想必就知道了,“”,“善!”張恒點點頭。
然後,這位騎士就奉上早就爲張恒準備好的太子洗馬朝服和冠冕,道:“清洗馬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