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就帶着桑蓉娘,乘着馬車,和一大車的各種禮物,去長安城裏拜年了。
說老實話,太初曆朝廷雖然下诏明令地方施行十幾年了。
在關中,張恒所見,真正把太初曆新年當一回事情的人,并不多,大家都習慣了十月爲新年第一個月,一時間要想要老百姓轉過彎來,改變習俗,是非常難的。
但是,在另外一個方面,太初曆的二十四節氣,現在卻幾乎已經無人不曉——老百姓自古以來就是這樣,對他們有利的東西,他們學的飛快,但是,沒什麽大用處的所謂意識形态,他們卻基本不聞不問。
總體上一直保持着一個打醬油的姿态。
在關中,都是這樣一個樣子,由此可以想見,漢朝統治的那些邊遠郡縣之中的情況了。
對此,張恒也懶得去多想了。
反正,他知道,在後世正月初一就是新ūn,這就可以了。
首先,張恒帶着桑蓉娘到了桑弘羊府邸。
雖然,距離上次離開,其實也沒幾天——“iǎ婿恭祝大人新年歡好,萬事如意!”張恒笑着給桑弘羊一拜,然後奉上自己的恭賀禮物,張恒送禮,向來是很費了一番心思。
這次也不例外。
張恒知道黃金寶yù什麽的,桑弘羊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光是每年他經手的錢,就至少有上百億。
因此,張恒這次送上的禮物,都是些跟養生有關的補品。
當然,錢沒少uā,但效果卻是不一樣的。
純粹的送來些金桑弘羊也就是看看,一笑而已。
但送上這些專針對他這個年紀的老人的養生補品,卻能顯示張恒心裏有桑弘羊,并且關心桑弘羊的身體。
“賢婿真是太客氣了!”桑弘羊一見之下,也歡喜了起來,連忙讓人收下這些禮品。
桑弘羊跟張恒随便說了一些話之後,道:“賢婿先且安坐,老朽去前面招呼一些客人——”
“大人請忙!”張恒起身,躬身道:“iǎ婿正要去給丈母大人問安!”
說來也慚愧,成婚這麽久了,張恒跟自己的嶽父嶽母,竟隻是偶爾的jiā談過幾句,差不多就是一個路人的印象最新章節百度搜索
再怎麽說,這也是說不過去的。
張恒就打算趁着這個機會,跟自己的嶽母好好的談談心。
桑弘羊點點頭,其實,他還有不少話想跟張恒說的,最重要的,當然是要勸勸張恒,哪怕是不做官,先挂個博士中一類的頭銜也好吧。
起碼,這種無秩無權的官職,在将來也是可以作爲資曆的。
官場上,就是如此,資曆大于一切。
當年,他桑弘羊若無十幾年的中經曆,豈能被天子看重,委任爲大農令丞?
天子再怎麽信重一個人,也不可能将一個白身直接躍升爲千石大員。
但是,今天的日子特殊,他還有許多客人要見。
張恒從桑弘羊房中出來,就到丈母王氏那裏去拜會。
張恒進屋的時候,桑蓉娘正跟她的兩個已經出嫁了的姐姐一起圍着母親王氏說話,見到張恒進來,桑蓉娘的兩個姐姐連忙起身相迎。
張恒見狀,連忙欠身道:“二位姐姐如此厚愛,恒實受寵若驚!”
這是一個禮節的問題。
中國自古乃禮儀之邦,《左傳》中說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
這就是華夏的由來。
禮儀并非僅僅是裝點面,雙方見面打招呼所用,更多的是表達雙方之間的一種互相尊重。
自古以來,因爲禮數不到位,或者說失禮所流的血,幾乎都能染紅整條黃河。
不說遠的,就拿當年窦嬰跟田蚡之間的生死搏鬥,起因說出來,幾乎可以笑死人——僅僅不過是因爲田蚡娶妻那天,窦嬰給田蚡敬酒,田蚡沒有避席,僅僅膝席最新章節百度搜索
所謂避席就是被敬酒的人離開座位,表示一種謙卑的姿态。
而膝席,就是稍稍欠身。
這兩個禮節,看似簡單,甚至稍微粗心一點的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但就是如此簡單的一件事情,把漢室先後兩個丞相給死了。
膝席事件後的第二年,元光四年十月,窦嬰腰斬,僅僅半年之後,元光四年四月,丞相武安侯田蚡‘瘋病死’,據說死前一直在嘴裏喊‘我有罪,我有罪——’
但,事實上,這種荒誕的事情,誰會相信?
倒是張恒聽說過,當今天子曾經在某日對左右說過:使武安侯在,族矣!
所以——張恒不得不懷疑,這裏面有什麽文章——畢竟窦嬰可是劉徹的老師之一,同時還是他要保的大臣,田蚡bī着他殺了窦嬰,以劉徹的脾氣,怎麽可能忍得住?
所以,在這個時代,張恒從來都很iǎ心的提醒着自己,絕對不能在禮節上有任何的差錯。
否則,恐怕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爲何忽然間多了一個敵人。
給兩個大姨子行了禮,然後張恒就對着自己的丈母王氏躬身一拜,道:“iǎ子向大人問安!”
“快快起來!”王氏是個看上去很慈祥的fù人,而且身上的衣着也很樸素,沒有張恒在桑府中見到的其他fù人那種渾身珠光寶氣的派頭。
這樣的打扮,讓張恒見了心裏沒由來的有了些親近的感情。
“請大人向丈人轉達iǎ婿的問好!”張恒拿着兩個盒子,遞給王氏道。
他的丈人,桑敬現在遠在洛陽,雖然桑弘羊說了,今年夏天就會給桑敬在長安找個事情做,但是,洛陽那邊的産業,才是桑家的根基,即便桑氏日後衰微了,有了洛陽的産業,桑家子弟至少也能保個富家翁。
所以,那邊的事情,桑敬一時還沒辦法放手,隻能留在洛陽打點祖産。
“好!好!”王氏笑呵呵的接過nv婿的禮物。
這時候,聽說張恒來了的桑蓉娘的兩個姐夫,也聯袂而來。
桑蓉娘上前叫了兩聲姐夫,然後就将這兩人給張恒介紹了一番。
這兩個人,說起來祖上不是顯貴就是列侯。
譬如,桑蓉娘的大姐的夫婿,乃是先帝時的丞相,桃哀侯劉舍之孫劉源。
當然,劉源不是宗室。
第一代桃侯,名叫項襄,跟西楚霸王項羽同宗同族,但在楚漢相争時,項襄倒向了劉邦,暗中給劉邦傳遞消息,順便帶路。
于是劉邦得了天下之後,就論功行賞,封其爲桃侯,還賜其姓劉,以示嘉獎。
不過,劉源雖然跟西楚霸王項羽有血緣關系,但是,無論模樣還是言談舉止,都沒有半點項羽當年的豪氣,反而是稍稍的有些娘化,連說話都好像有些yīn柔。
至于桑蓉娘的二姐的夫婿,來頭就沒這麽大了,隻是長安望族田氏之後,名叫田言,自稱家裏有十幾個店鋪,腰纏萬貫,說起話來,言語之中難免帶着些炫耀。
讓張恒聽了好笑不已。
若作爲桑弘羊的孫nv婿,有這麽好的政治資源和官方靠山憑依,他的生意還做不好的話,那麽就隻能說明他是一個二貨了。
不過,一番jiā談下來,張恒發現這個田言雖然行事說話有些沒有法度,但是爲人還是可以的。
至少比那個桃侯家的子弟,靠譜多了。
“俺不止在關中有買賣!”田言這話一說開了,嘴巴就沒個遮攔,仿佛生怕張恒不知道他的産業有多大似的,炫耀了起來:“俺弟弟在酒泉那邊的産業,俺也有一份在裏面!”
“恩?”張恒聽到酒泉這個地名,頓時敏感了起來。
酒泉,是一個新郡,元狩二年,衛青擊敗匈奴之後,才納入漢朝的統治,那裏毗鄰草原,曾是匈奴人的重要活動場所。
“田兄說,賢昆仲在酒泉也有産業,不知是做什麽的?”張恒笑呵呵的問道,同時給他倒上一杯酒。
田言可能是多喝了兩杯,加之此時正說到興頭上,因此打了個酒嗝,就道:“就是賣酒!”
他嘿嘿一笑,貼近張恒的耳邊,道:“匈奴蠻子的錢最是好賺!”
他說:“一石酒在漢地隻能賣一金,還要冒着被官府抓到的危險,但運出關塞,賣給匈奴人,卻常常能獲利數倍甚至十倍,像是上個月,俺就賣了上百石酒給一個匈奴貴人!”
張恒笑了一聲。
對此,張恒并不是太在意。
畢竟,這鹽鐵跟酒,雖然朝廷早就下令禁止ī人生産銷售。
但是——這就跟朝廷要求編戶齊民,不許隐匿佃農一般。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事實上,官府緝ī,一天到晚抓得都是沒有靠山和背景的iǎ蝦米。
真正那些走ī鹽鐵、酒售賣的大頭,是可以明目張膽的在關卡要塞之間招搖過市。
從鹽鐵官營令發布的那一天起到現在,事實上,民間的鹽鐵走ī,從來沒有停止過。
而且,一般官府去抓捕和打擊那些走ī鹽鐵、酒等物品的商人。
令人好笑的是,他們不是因爲要執行朝廷的命令,而是那些走ī商人跟他們的關系戶有了競争,把那些人抓起來不過是消滅自己的競争對手而已。
所以,若田言背靠桑弘羊這麽大一座靠山,還不懂得搞些iǎuā招的話,那也就太讓人失望了-
今天挂完點滴,回家就睡覺,睡到8點才起來,抱歉,這麽晚才更。
本來,今天是打算通宵碼字的,但一個熱心讀者跟我說了以後,想想也是,還是别這麽玩了。
明天早點起來,多碼一些是一樣的。
恩,感冒好的差不多了。
想來明天是可以一萬二的。
真抱歉,最近的更新實在——
未完待續)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