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老人似乎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笑着道:“老朽姓王!”
“原是王翁當面,晚輩失敬了!”張恒感到有些奇怪,卻也不能失了禮貌,道:“遠來是客,王翁請入内飲些酒水,稍作休息!”
“如此,老朽就不客氣了……”王姓老人哈哈一笑,便大步的走進院子中,張恒站在一側,他注意到,那個外貌稍微跟歐洲人有些相似的車夫,似乎永遠跟在王姓老人身後大約半步的距離,從不多一分,更不少一點,在距離分寸上拿捏的十分精準。
看樣子,此人至少跟在這個王姓老人身邊十年以上了,對于王姓老人的舉止行動習慣了如指掌。
“請!”進了院子,張恒關上院門,将王姓老人請入客廳中,分主賓落座。
然後,拿出兩個酒碗,給他滿上,道:“淡薄水酒,還請王翁萬勿嫌棄!”
王姓老人笑着拿起酒碗,輕輕嘗了一口,贊道:“粟米酒,不錯!甘甜醇厚!”
“後生,方才那詩是你所作?”放下酒碗,王姓老人笑呵呵的看着張恒問道。
“不敢相瞞,确是晚輩閑暇之作……”張恒臉皮也厚,反正除了千餘年後的李太白,誰還能跟他搶版權,打官司?
“呵呵,閑暇之作就如此出色?”王姓老人眼睛一眯,問道:“未知師從何人?”
張恒正襟答道:“晚輩幼年時,曾被兄長送至河間君子學館,蒙毛師不棄,有幸列入門牆,聆聽教誨!”
“原來是小毛公!”王姓老人撫掌歎道:“名師出高徒,難怪,難怪了!”
在當今大漢天下,最富盛名的學館有兩處,一處乃是大儒董仲舒在其老家所建之廣川學館,教以《公羊春秋》,所述‘三綱五常’‘天人感應’影響深遠。
另一處則是在已故河間獻王劉德資助下,由河間王府博士毛苌所建立的君子學館,所講《詩經》,乃是毛苌叔父毛亨根據自己的記憶以及從戰火瓦礫中尋到的《詩經》殘卷,修複,重新編輯後的版本,世人稱之爲《毛詩》。是這個時代最權威的《詩經》學者。
可惜,無論董仲舒,還是毛苌如今都已不在人世。
“情發于聲,聲成文謂之音。”王姓老人道:“這麽說來的話,老朽聽先生方才詩中之意,隐隐然有出仕爲官之念,以先生之才,想必已是孝廉,茂才之身了吧?”
因爲毛苌的緣故,便連王姓老人也改口稱呼張恒爲‘先生’了。
“不敢,不敢!”張恒連忙道:“毛師學問博大精深,晚輩愚鈍之才,尚未得毛師之才半成,實在愧對師長……”
說完,還搖頭歎氣,作慚愧狀。
“何況,詩詞歌賦,小道而已,豈可作爲評判一個人是否孝順公廉,懷有治世安邦之才得标準?”張恒接着道。
孝廉?茂才?開什麽玩笑啊!在關中地區,本就是公侯多如狗,關内滿地爬,而孝廉,茂才的名額整個京兆伊每年就那麽幾個,沒有足夠的強硬的背景或者确實驚人的才華,名聲,想都别想!
張恒倒是想混一個孝廉,茂才的名頭來當保護傘的,可是,目前來看,幾乎不可能!
至于當官……那就敬謝不敏了!
張恒清楚,眼下,一場政治風暴正在慢慢醞釀,在将來堂堂大漢丞相,太子,皇後都在這場風暴中覆滅。
他這麽一隻小蝦米現在跳進去,豈不是會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可悲下場?
“詩詞歌賦是小道?”王姓老人聽了,頓時有了興趣:“老朽可就真是奇怪了,不敢欺瞞先生,老朽家中有一愛子,成天沉迷于詩詞歌賦中,先生倒給老朽說說,什麽才是大道、正道?”
“依晚輩愚見,所謂大道,正道,聖人本就有所明示……”張恒笑着道:“所謂‘大道三千,殊途而同歸。’廟堂之臣,輔佐天子,運籌帷幄,調度天下,此正道;地方郡縣之官,鼓勵農桑,開鑿水利,救災赈災,此正道;士人學子,埋首經綸,苦讀詩書,名先賢之意,洞萬世之理,此亦正道;商人走販,雲遊九州,互通有無,這也是正道;農家子弟,譬如晚輩,勤于耕作,努力生産,這更是正道!”
“所謂正道,因人而異,究其根本,隻得一條那便是:做好本職工作,幹好分内的事情,就是正道。當然在幹好本職工作的閑暇時候,做一些與興趣愛好有關的活動,也未嘗不可。便如晚輩,本職工作做的還可以,所以有時間可以看看書,寫寫詩……”
“至于大道,可能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解讀,譬如說……廟堂之臣會覺得,天下太平,就是近于道了,普通農戶會認爲,莊稼豐産,朝廷輕徭薄賦,這就是大道;而商人們可能會覺得,貨物走俏,生意興盛是大道!”
“這天下所有人的正道與大道合在一起,便是天下的正道與大道!”張恒侃侃而談,在這後世人人都能夠說得出來的話,在王姓老人心中卻起了波瀾。
“聽君一席話,老朽受益良多……”王姓老人在沉思一會後,歎道。
“不敢,不敢,晚輩也就隻是會說而已,所謂知易行難……”張恒連忙道,必要的謙虛還是要有的。
“哎……先生不必妄自菲薄,老朽雖然老邁,但這看人的眼光卻自認還可以,以先生之才,得一茂才,輕而易舉!”王姓老人擺手道:“老朽在想,或許我那頑子該多與先生這般高才接觸……整天跟那幫隻知之乎者也的酸儒待在一起,遲早腦袋都要生鏽了!”
“若王兄肯與在下交朋友,在下歡迎之至!”張恒連忙笑着答應。
看這王姓老人的言談舉止以及話語中所述的情景,張恒估計,這位老人應該是長安中的公侯貴卿家族的掌權人。
嘿嘿,送上門來的**,二世祖,好好結交一下,或許将來會成爲一大助力也說不定!
隻是,張恒想來想去,也沒從記憶中找到,長安城裏有一家王姓公侯。
“君子一言!”王姓老人一聽,伸出手掌。
“驷馬難追!”張恒也伸掌與之相擊。
“這樣,明日我就讓我這下人帶我那頑子過來與先生認識認識,以後你們年輕人多走動走動!”王姓老人指着他的車夫道。
“諾!”張恒欣然答應。
“叨擾許久,老朽也該走了!”王姓老人站起身來,拱手告辭道:“今日能認識先生,老朽這一趟也算沒白出來了,日後有機會,老朽當請先生到家中做客!”
便朝門口走去。
“王翁慢走!”張恒一直送到院門口,期間,他一直在觀察猜測王姓老人的身邊的那個車夫打扮的下人。
雖然此人從認識到現在,僅僅說過一句話。
但張恒總覺得他不簡單,不可能是區區一個車夫。無論舉止動作,他都隐隐約約中透露出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唉,管他貴胄家族的事情幹什麽?”張恒伸了個懶腰,将心中疑問抛諸腦後。
馬車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平原的官道上。
“查查方才那個後生!”馬車之中,王姓老人淡淡的吩咐道:“讓京兆伊配合一下!”
“諾!”車夫全神貫注的趕着馬車,盡量使整個車身保持平穩。
“陛下之壽三千霜,但歌大風雲飛揚……”王姓老人輕輕的拍着車中的某個器皿哼了起來:“胡無人,漢道昌……”
“想不到,關中竟也有如此俊秀,隻是地方官吏,實在太過混賬!”王姓老人微微怒斥了一句,隐隐中竟已有肅殺之氣!
呵呵,書友你的評論我看了
确實慚愧,簡介這玩意我實在不擅長,今天等下好好想想改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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