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令人喪膽的場面,我們仨一個腳步都不敢挪,隻是慢慢蹲下去坐着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終于出來了,我酣暢淋漓的長籲一口氣,若不是雲霧缭繞中射出絲絲亮光都分不清究竟是白天還是夜晚,折騰許久後仿佛有點累了,眼睛幹澀無比有點睜不開眼,腳底也是像灌了鉛似的。
當所有人都漸入緊張或疲憊狀态時,陡然間一陣大笑劃破天際打破了這層尴尬,上百隻蛤蜊似乎也感受到頻率貝殼震動了一下。“你幹嘛!招惹了浙西東西小心屍骨無存!”我壓低聲音呵斥道,一個響亮的暴栗毫不客氣的砸在二狗的腦袋上,周圍不知道向他丢了多少個白眼球。
“你…你怎麽滄桑成這樣?”他捂住嘴也掩蓋不住發自肺腑的嗤笑,“頭發都亂七八糟豎了起來,黑眼圈一層層的看着怪滲人,還有…還有你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具女屍。”話還未說完,我粗暴的剛俯身想倒打一耙,結果他身形靈巧的一閃躲。
他說的沒錯,方才從黑屋中待了不知多長時間才得以全身而退,想想那個封閉窒息的狹小空間給一個人精神帶來的無窮壓力,與做一個長久的人體試驗一樣無異,那種空前的孤獨和自我的毀滅完全可以摧毀一個人的意志力,幸好沒有待太長時間。“不過,看看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臉上一團黑像是從煤炭裏爬出來一樣。”我也毫不示弱的撇撇嘴,嘴上功夫也不甘落後。
眼光忽閃而至,瞄到不遠處沉着的特種兵,心中有萬分疑惑,這男人不是和阿凱他們一起的嗎?怎麽他一個人就先行一步到了這裏。想到這我亟不可待的隔空喊話:“喂,我說你怎麽先到了這裏?你是怎麽到這兒的?”
聽到我的詢問,二狗也是插嘴繼續問道:“那個同你一起的矮人呢?怎麽沒看到他?莫非你把他給滅了?這麽厲害呀,簡直膜拜了。”
一連串的問題抛落到他身上,我更是丈二摸不到頭疑問又升級了,我在黑屋沒多久吧,怎麽一下子發生了這麽多事。對面本是盤腿打坐閉目養神的男人,聽到詢問隻是微微睜開眼,沉着的緩緩開口:“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不過十有*應該在隧洞裏的時候就往另一個出口滑下去了。”他颔首向我們後方的一個出口努努嘴。
原來,一個半小時前他緊追中箭的曼涅胡内人而下,竟和我們一樣掉入深邃見不到底的黑漆漆深洞裏,左拐右扭的一滑就是幾百米遠,好不容易憑着軍人訓練有素的心理和快速追蹤敵人的本領,眼瞧着即将跟上前面滑行的矮人,倆人相隔不到一個手臂長欲将其扯住之時,沒想到快接近出口處竟然騰生出兩個岔路口,矮人似乎非常熟悉此路急忙一縮身委身一躍朝左邊通道滑去,被眼前這個突然的一個動作,tiger根本來不及轉身隻能憑着慣性向右一拐整個人如同坐滑滑梯一般飛了出去,恰巧就是跌落在一個正準備張嘴撲食的蛤蜊上。若不是眼疾手快的腰間一用力朝旁邊飛去,此時那片白森森的骨頭就是他了。聽完我們都陷入一片沉默,這裏看似平靜如同仙境卻不知什麽時候可能就會葬身于此,真是兇險之極。
光滑的蛤蜊殼泛着點點淡紫色光,紋路粗大,不同的蛤蜊上有着不一樣的凹凸不平同心環紋,從貝殼縫中不時煙氣寥寥分不清,在荒蕪的湛藍湖中上百隻巨型蛤蜊如同散落的繁星惹人不經意的瞄上一眼。當我們打鬧嬉戲之際,那邊阿凱輕輕撫摸着胯下的這隻蛤蜊,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這個地方神秘得很,仔細看來完全不像是霧氣,爲何大白天還有陽光的情況下怎麽會完全看不出來呢?這似乎是…。”
“瘴氣。”不遠處盤腿而坐的tiger面目深沉,雙手環抱面無表情,若不是一雙深黑沉靜的瞳眼滴溜轉動在做思考,還以爲是一尊毫無生氣的雕像。
阿凱贊同的點點頭,瞳孔緊縮一下又忽然間目光沉入眼底黯淡下去:“這裏濕熱蒸郁太濃,悶熱得難受,又加上長期有這些屍體的腐爛,很容易産生的有毒氣體,如果我們還繼續待下去的話恐怕是兇多吉少。”
聽到此處,我趕緊捂住嘴巴和鼻子,憋了很長一股氣用濃厚的鼻音焦急的問道:“那…。那怎麽辦?”若是再這樣坐以待斃,估計我們都會慢性中毒而死,一路走來我們好不容易闖過這麽多關卡。眼看就要接近格蘭特湖了便葬身于此實在太劃不來,我重重歎了口氣,随手拾起一枚小石子往前面扔去,沒想到手法還真準就砸到一個蛤蜊上,我心裏一緊,如果扔到還在酣睡的巨型蛤蜊上一發起怒來帶動周邊的食人蛤蜊,估計我們就徹底玩完了。二狗也是緊張兮兮的盯着生怕有一絲動靜,奇怪的是那個蛤蜊就像是死了一般一動不動,倒是旁邊的受到湖水的漣漪微微動彈了一下,然後一切都靜了下來。
我咬了咬嘴唇,長憋一口氣心髒撲通跳得很快,臉上卻是寫滿了疑惑,這是怎麽回事?除非…。頓時我兩眼冒着閃光恍然大悟:“除非這是個死蛤蜊才會沒有任何反應,沒想到這裏還有活的也有死的!”
對面那個特種兵此時站了起來,兩手插在兜裏擺弄着袋中的黃金針,贊許的解釋道:“你所的沒錯,這裏隻有活着的蛤蜊才會被驚醒吃人,其他的都構不成威脅,而且按照現在季節,這些蛤蜊現在還在冬眠如果湖水的氣溫還是像這樣慢慢升溫的話,估計不久之後就會慢慢蘇醒,到時候我們想逃也是來不及了。”
二狗半開玩笑的打趣:“以前還是我吃蛤蜊,現在倒好變成它吃我們了。呵呵。”
看來這裏真是一刻都不能耽擱,必須快速轉移,可是又怎麽判斷哪些是活的哪些又是死的呢?加上這裏瘴氣如此嚴重前面根本就看不清路,不确定因素實在太多。一直呆坐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阿凱此時眼神飄渺不定,右手習慣性的摸着下巴,這是他思考時慣用的動作。
“你發現了什麽?”我伸長脖子湊到他旁邊問道。他點點頭眼光裏閃着亮光,仿佛看到了希望之火:“你們靜靜聽,是不是有細微清脆的咯咯聲?”被他這樣一提醒,我們趕緊住嘴張耳傾聽,果不其然下面的這些蛤蜊竟像在睡夢中打鼾呼吸一般,發出非常細小的咯咯聲,隻有四下非常安靜的時候才能辨别這細微的差距,可是很明顯并不是所有的蛤蜊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忽然二狗一拍後腦勺脫口而出:“哦!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隻有活的蛤蜊才會發出這樣清脆的咯咯聲,若是我們繞開這些就能脫此困局。可是現在瘴氣這麽大又看不到前方的路,總不可能憑音辨路吧,這…這挺有難度系數的…咳咳咳。”說到此處時,他胸口匍匐咳嗽了起來,空中的霧氣開始由白變成了淡淡黃色,這明顯已經開始敲響了警鍾,必須趕緊離開這裏,不然我們都會呼吸困難肺部感染中毒而死。我用餘光瞄了一眼不遠處正在消化的蛤蜊,白骨已基本消耗完畢正慢慢合上貝殼,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沒人想落下這樣的下場。
叮,一個響亮的石子聲清脆的碰向蛤蜊殼上,我驚訝的看向阿凱,他兩隻手朝不同方位向前扔去,像是在試探什麽。二狗兩眼看得瞪圓:“你…”我連忙拉住他示意别做聲。
良久,阿凱心滿意足的微微點頭轉向伸出一隻手,問道:“那張地圖呢?”聽到此話我趕忙在懷中一頓摸索,幸好安然無恙,我扯出一張微微濕潤的羊皮卷給到他。他慢慢打開看向背面畫的路線圖,上面除了幾個标紅的醒目圓點外,在蛤蜊場的這一處還細緻的畫出了密密麻麻的實景圖。
“我明白了,你倆看這裏。”他用指點了兩處不同的位置,繼續解釋道,“你們看這裏蛤蜊殼中間的同心環紋上有虛實不同的花樣,你看前面第三個就是剛才你扔的死蛤蜊是虛線花紋,和我剛才扔的幾個如出一轍。沿着這樣的規律來走的話,完全就是一個之字形!”他食指按着這樣的規律遊離,果不其然竟是一個非常有規則的之字形。如果按照這樣的走法就能很快的到達百米開外的石碑了——那裏就是接近格蘭特湖的最後一站,眺望崗。
站在不遠處的特種兵看着我們仨湊在一起輕聲細語的讨論,似乎開始變得有些焦躁起來,他左右仔細看了一圈急聲呼道:“你們商量好了沒,這些東西要蘇醒了!”正如他擔心的那樣,有一些蛤蜊開始微微張開外殼,開始顯露出兩個排列成八字形的主齒,甚至有些末端還伸出了發達的觸手。聽到此話,我們都不同程度的感受到微微抖動,現在是時候要破除這個迷局了!
“跟我們走就是了!”阿凱揚聲答道,已然将地圖牢牢記在腦海中,輕松的向我們點點頭便是縱身一躍跨向第二個蛤蜊上,我們緊跟其後迅速掠起,腳下明顯感受到那些巨型蛤蜊開始張開血盆大口,腥味開始變得濃郁起來,隻要稍加低頭還能看到腹面邊緣的黑色環帶。二狗急不可耐地提起一口真氣向上一躍,而身後tiger和我則要耳聽四方眼觀八方的緊跟其後,若是稍加不小心很可能整個人就會被吞噬下去。
幾分鍾後,我已汗流浃背隻剩下最後幾個蛤蜊,前面的兩個男人已經飛快的上岸了。沒有了他們的指引我步伐變得緩慢起來,不過方才緊跟其後已經記下了要踏哪個蛤蜊。正在有些猶豫之際,腳下的巨型生物已經完全蘇醒開來,貝殼宛如張開的扇子,我整個人幾乎斜躺下去,“往右邊來。”阿凱整個人往前傾斜幾乎和湖面貼得很近,大聲向我指引。
我心裏一咯噔,有些詫異:不對,方才他明明胯下的是左邊那個蛤蜊呀!正當我伸出的腳停在半空,眼看隻剩下最後兩個的緊要關頭,忽然我隻感到腰間有人奮力一扯,還落在我身後不遠處的tiger竟然拉住我往後推,順着阿凱的指示向右邊跳去。沒想到他竟然想将我成爲他的墊腳石,這個間諜果然不簡單!我心中有股無名之火,憑着求生的本能大步跨向左邊,腳尖剛踮到阿凱便是攔腰将我抱住向岸邊拖去。
我跌倒在他懷中,輕聲說道:“你是故意說錯的?”他微微點頭謹慎的答道,聲音從胸口間傳出:“是的,反正我說的是要他跟着我們走,并沒有告訴他準确的規律。即使是這樣,也不見得就能擺脫他,你看。”他看向剛踩在蛤蜊殼上的特種兵,眼光裏閃現出不經意察覺的冷漠。
tiger萬萬沒想到情急之下按照指示的選擇竟是踏上了一個活着的蛤蜊,此時被這樣突如其來的重力壓制,那扇淡紫色光的蛤蜊殼面上開始膨脹,接近腹緣的地方急劇收縮,讓站在上面的人突然吃力重心不穩。
“該死!”tiger背部僵直緊繃的弦一刻也不敢放松,“必須跳上岸去。”他往前看去,隻要過了這一個基本上就能脫險。他憑着訓練時的超高技巧,弓腰縮緊看準方向縱身一躍,本以爲會成功脫險,不料他腳底下那個蛤蜊也像是長了眼似的跟着上面人的起伏也移動了一下,瞬間tiger下半身就被咬了下去。
“我們走吧。”阿凱摟緊我毫無感情的往前面的石碑處走去。我急得差點要說出“不管他啦”之類的話,便被那兩個男人陰冷的目光毫不留情的頂了回去。“不要忘了,那個間諜剛才還想置你于死地,這是他自己跳錯地方的與我們無關,走出這裏要緊。”我不得不承認在緊要關頭的時候男人的沉着,盡管這樣我還是心有餘悸地不時回頭張望,他真的就這樣沒了嗎?
一路走在清脆的青磚石闆路上,落日的餘晖将我們的身影拉長了許多,走出陰森森的瘴氣才知道現在已經太陽落上,再過不久便是晚上了。繼續往前走近幾米遠,那個分隔路線的石碑莊嚴的屹立在那,刻着的深綠色楷書筆法工整的寫了三個字:眺望崗。連接此處是一條小拱橋,再繼續往前就能看到環繞林肯島的南太平洋了,還未走進就能聽見海水的呼嘯聲。本以爲眺望崗上什麽都沒有,沒想到還有一個新建起的小房屋立在盡頭,仿佛已是等了我們許久。
“終于可以歇息了。”二狗有點心滿意足地伸伸懶腰,臉上終于浮出久違的開懷笑容,要知道曆經千山萬水的險境除去身邊的各種危機才走到此處,離最後的目的隻剩下這一個了。“月亮島。”我和阿凱望着前方出神,異口同聲地喃喃自語。
身後傳來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那細微的響動正慢慢向我們走近。“好像有人!”我側過臉去壓低聲音對阿凱說道,在如此緊要關頭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我們仨人警惕的轉過身去,驚訝之情寫在臉上,緩緩向我們走來的竟是全身布滿黏稠液體,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卻是犀利的特種兵!看到我們的驚訝表情,他隻是疲憊的微微咧嘴一笑,拖着腳步步步向前,方才定是一番腥風血雨,才在險境中求生。
那面瘴氣環繞的湖上,靠近岸邊的一個蛤蜊殼張開大半,一動不動像是時間被定格了一樣,下颚的軟組織處有一根閃亮的黃金針深入其中。如果這生物有表情的話,此刻它臉上應該寫滿了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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