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一顫,心裏湧現出不祥的預感,來不及多想,立馬和阿凱、小刀倆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森林後奔去。媽的,二狗聽到一陣女人的尖叫聲,那種驚恐刺穿耳膜,回蕩在心裏,聽得怪瘆人的。他心裏咒罵了一聲,向地上吐一口痰,一使勁像老鷹抓小雞一般拎着林凡也一前一後地尾随而來。
等我們飛奔過去沒多遠,突然阿凱像急刹車似的停了下來,我一個疾奔踮起腳半邊身子向前探出一大半,差點就向前栽了一跟頭,幸好阿凱及時舉起雙手将我們一把攔下,“小心前面。”阿凱雙手用力抓住我手腕,腦袋向前動了動示意我們仔細看前面。
周圍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大樹一排緊挨着一排,灑滿一地的落葉像是浮在水面似的鋪成大片圓形,泥水混合的下面咕噜咕噜的向外冒着氣泡,左邊有幾雙深淺不一的腳印繞過落地的樹葉一直延伸至大樹後面不見了蹤影。這是一個自然形成的沼澤地,若不仔細看的話很容易變成它的囊中之物,等我們跑到森林相近的位置時,表妹喊叫幾聲後就沒有了聲響。
我們心裏都七上八下很是沒譜,不管後面有什麽可怕的東西我一定要救她。我二話不說地推開阿凱的手直徑踩着那些腳印向前邁開步伐,離大樹後面越近越能聽到一點點抽泣聲,四個男人對視一望頭也不回的緊跟着我。沒想到大樹後面是一塊很大的空坪,一個紮着丸子頭的女孩緊緊地環抱着雙腳,後怕似的向後挪動,全身顫動不已,整個人蜷縮的背靠着一顆大樹,因爲過度的害怕雙腳不停的在地上摩擦,努力的想讓自己離得遠遠的,黑色的眼睛睜得圓圓的,死命盯着前面某一處,任憑幾顆豆大的淚珠掉下來,因爲激動胸脯起伏不定,嘴裏還時不時的發出抽泣聲。
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俏皮可愛的表妹已不複存在。往日那俄羅多姿的高挑身段,淡棕栗色的皮膚和烏黑的長卷發,讓二十碼以外的男人都能爲之颠倒。與我的短發紅唇的複古風不同,她渾身散發着清純的氣息,如今的模樣不同往日。
我心裏有種絞痛感覺襲來,立馬跑過去一把摟住了她,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表妹看着陸續走過來的熟人,烏黑的眼窩深陷,原本神色恍恍惚惚,遊離不定的表情突然有了一絲血氣,終于從惶恐中清醒過來,一把将頭埋進我的懷裏嚎啕大哭。“表姐,我…我怕,我怕。”她哽咽着,嘴裏不停的自言自語,一直不斷重複這幾個字,全身抽泣地顫抖。我拍着她的後背柔聲安慰着:“别怕,别怕,乖,姐在這。”
四個大老爺們走進一些,看着我們倆女人抱着一團,越靠近,就越能感覺到哭泣的表面下強壓着擔驚受怕跳動的心。阿凱和小刀站在我們周圍生怕再次發生變故,二狗扶着一瘸一拐的林凡,邊掃掉頭頂低垂的樹葉邊低聲咒罵,看到地上蹲着的我倆,也沒有了聲響,幾個人知趣的在旁邊等着。
“哎,折騰一天了,我去前面坐坐。”二狗招呼了一聲,說着便往前面不遠處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一棵橫倒下來的碗口大的樹幹上。他毫無生趣的随手扯着一根小樹葉咬在嘴裏,又擡頭看了看被霧氣遮住的半邊天,心裏很不是滋味。來到這麽一個鬼地方,别說是旅遊了,連一個線索都沒找到,還無緣無故地來了一個山中奇遇,這倒好一下子把我們一隊伍的人分散了,怎麽才能走出去呢?他心裏揣摩着,惦着個腳在泥巴地上磨了磨,因被他那腳的來回挪動,一些遮蓋的樹葉樹枝開始散了開來,突然看到半隻手指灰沉沉的露了出來。
二狗慢慢往下看,心裏有些緊張,他趕緊站了起來,蹲下身來拼命的扯開那些樹枝,整隻手也顯露出來。他額頭上大滴汗珠開始往外冒,真沒想到這下面還壓着一個人,他心裏無數個os,“不管了。”二狗把心一橫,用力将橫着的樹幹推開。
“他在幹嘛?”看着二狗在前面莫名其妙的舉止,我滿腹狐疑地看向阿凱,他們也搖搖頭,立即上前走了幾步一看究竟。
懷裏的表妹露出半隻眼睛也循聲看了一眼前方,突然害怕似的又躲在我懷裏。即使在我心裏她永遠是那個還十五歲未長大的孩子,可一向堅強的她如今看來有些反常。
我低頭看向她,伸出纖細的手摸了摸她長發,柔聲問道:“你怎麽了?在害怕什麽?”她沒有做聲,隻是像撥浪鼓似地使勁搖頭,被她這樣反常的舉止一弄也讓我心神不甯。
突然前面傳來二狗的驚呼聲,回頭看向我們的刹那帶着些許恐懼:“哎呀,我的媽呀,吓死我了,前面壓死了一個人。”他伸出一隻手指向那顆樹幹下,阿凱和小刀停住了幾秒,立馬上前跑去。我扶着表妹也好奇的循着他嚷嚷的方向跑去。
隻見前面有個像洞口的入口處坍塌了下來,裏面活生生的壓着一個人,他的半個身子被一堆大樹枝碎石狠狠的壓在下面,整個頭匍匐在地上布滿了灰塵,兩隻手沾滿了鮮血和泥土的混合物,成大字狀舒張開來,而左手被一塊石頭壓在下面動彈不得,右手掌向下舒張。可想而知此人繞過沼澤地跑到這裏時,突然發生了坍塌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永久的壓在下面。我越看越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尤其是他那件深藍色的工服。
小刀和阿凱相互使了個眼色,倆人警惕的并肩走到二狗的身旁,阿凱握住袖口裏的那柄不離身的軟刀。等到完全擡走身上的碎石和大樹枝,輕輕将他半邊身子翻了過來,看清楚他的模樣時,我們所有人臉色一變,驚訝的瞪圓了雙眼,一副不可置信地樣子。
“是,是那個老司機。”林凡結結巴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臉色煞白。
聽到驚訝而惶恐的聲音,表妹“哇”的一聲哭得更響了,眼淚浸濕了我衣服,仿佛在宣洩所看到的害怕,自言自語的念叨着:“我…。我看到他倒下…他喊我向我求救……但我怕,我不敢起身也不敢說話,怕後面追來的東西發現,我眼睜睜的看着他.。他壓死了。”
我兩眼通紅的使勁憋着淚不讓掉下,右手拍了拍她後背,柔聲安慰她:“不,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太責怪自己。”
她咬了咬嘴唇,極力控制情緒:“不!就是我的錯,我的錯,是我沒有去救他,是我!”她使勁用食指戳着心窩,突然歇斯底裏的捂住臉蹲了下來,剛一擡起頭整個臉哭得绯紅,喘不過氣來。
我死死的摟住她,雖然非常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但再多的話語仍顯蒼白。她情緒恢複了一點,仍舊哽咽着:“我怕,表姐,我怕。他壓死前兩眼還看着我,直到最後斷氣的一分鍾他似乎已經絕望的低下了頭。”
阿凱蹲在她身邊,看到我倆的反應有點手足無措,隻是皺着眉頭咬緊嘴唇低聲解釋道:“在這種情況誰都想活命,誰也無法幸免。”
蹲在地上的小刀沒有說話,非常認真地仔細查看。“一個死人,你就别拼命的看了,還是商量着把他給埋了吧,好歹算是認識一場______”話音未落,小刀舉起左手晃了晃打斷了二狗的唠叨。
“你們看。”他示意我們過去,當他輕輕擡起司機師傅的灰白右手,下面露出半截用血寫出來一半的字。“洞?”二狗低聲說了出來,緊皺眉頭,不知是何意。
小刀站起身來,用手磨搓着有點胡渣的下巴,沉思起來,沒多久忽然心有神會的兩眼一亮,說道:“看來被埋之後還是有一口氣在,可見正在暗示我們什麽。大家找找看,這附近有沒有一個洞。”
衆人剛才臉上的疑惑一掃而光,聽他如此說,我們分頭開始尋找。情緒沒有穩定的表妹,腿腳不方便的林凡,和一介女流之輩的我,被安排到四周尋找這個洞。其他幾個男人則挖坑埋葬我們的夥伴——司機師傅。兩個男人一起将老司機拖了出來,開始在一旁挖坑。
林凡拖着瘸腿,向長滿雜亂的樹枝地方走去,而我和表妹則向砸下來的石子那尋覓起來。一時的變動,讓這裏的樹枝、樹幹、石子都掉了下來,堆成一起,讓尋找工作變得困難起來。
此時已過去半個小時,阿凱他們掩埋掉老司機,幾個人圍着站成一圈,一時間點點滴滴的相處一幕浮現在眼前。還記得當初他曾說過,送完我們這一趟就再也不開車了,休息下來享享清福,那個時候的他說這樣的話時,臉上平靜的微笑着仿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而如今他卻一個人冷冰冰的躺在這裏,緊閉着雙眼,再也看不到他不耐煩的小脾氣、一副老練的樣子了。
“緻永遠的朋友。”阿凱閉上眼,哽咽的輕聲說,閉上眼的淚水順着睫毛一點一點的掉落下來流進嘴裏,是鹹的,就像那種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苦澀味道。“緻永遠的朋友。”其他幾個人也低聲重複默念。當初上大巴的十幾個人,如今一眼望去卻是所剩無幾,還有一些夥伴離奇失蹤也不知身在何處,是福是禍。即使我們隻相識幾分鍾相處一個晚上卻落下了深深的友誼。待我們擦幹眼淚,準備扭頭繼續向前行,帶着走掉的兩個人的心願發誓一定要離開這裏,
不知不覺,我和表妹分開尋找有了一段時間,也許太過認真還是一時疏忽,一擡頭放眼尋望,竟沒看到表妹的身影!我心裏咯噔一響,心想“完了,又把她弄丢了。”突然,表妹的聲音從堆滿樹枝的深處傳來:“這裏有個洞!”
聲音響徹樹林,看到不遠處的林凡也站了起來看向表妹的方向,埋葬好的幾個男人也扭頭看向我們。我心裏一喜,幾個人從西面跑了過去。小刀率先跑了過去,和表妹一起擡起粗苯的樹幹,那是一顆千年老樹,也不知遭遇何種突如其來的變動,竟然活生生半截橫塌下來。待我們幾個齊心協力地搬走攔在中央的大樹幹,前面慢慢顯露出一個大洞,洞口呈橢圓狀,足以容納一個一米七多的成年人,細細看來,整個洞都是用石灰砌成,稍微一碰牆灰竟然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我們氣喘籲籲的站在洞口前,眯着眼睛努力往裏看,裏面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我們一行人又向前走了幾步,從洞口向裏望去,整個大洞黑漆漆的一片深不見底,大洞的入口處長滿了深色漆黑的苔藓,用腳輕輕踩在上面容易不小心滑倒,如果繞過去再往裏走,裏面的地上卻幹爽很多。更奇怪的是,往洞口裏面一點點,竟然看到地上有半截走過的腳印,現在,我明顯的趕到自己的心跳加快。
二狗壯着膽子往前一大步走得更近一些,使出吃奶的勁兒沖着洞裏面大聲喊:“喂,有人嗎?”裏面竟然傳來同樣的回聲,似乎做着同樣的回應:“喂,有人嗎?”
大家誰也沒有想到,這竟然是一個活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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