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瀑布聲嘩啦啦的直下,伴随着濕潤的水晴朗的天也顯得格外刺骨的冷。這一天真是過得相當漫長,我下意識的抱緊雙臂,十幾号人聽聞後一臉的惆怅和一些憤恨。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可是那個女人爲何這麽做?”胖男人唾沫橫飛,叫嚷的時候滿臉橫肉顫抖。我沉思許久,也有同樣的疑問:“我也很疑惑爲何她要這麽做?雖然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光憑一個影子就斷定是否有些草率。那個,你說,你有看到那個紮辮子的人的長相嗎?”
我頭擡了擡向林凡示意,他搖了搖頭。小刀摸了摸寸頭,國字臉上閃過一絲遲疑但仍是堅持:“她的消失不就證明這一點嗎?另外,沒見到她本人又如何知曉她的動機呢,我也隻是就事論事的說一說,爲的就是給大家提個醒罷了。”
“行了行了。”頭發發白的司機聽我們一群人的争論,背對着我們舉起左手不耐煩的搖了搖手,“你們也别瞎猜了,多留個心眼總是沒錯的,畢竟也是出了個人命。大家都養精蓄銳吧,明天一早咱們就離開這鬼地方,媽的當司機十幾年了,第一次碰見這檔子事,真不知道家裏要生娃的老婆怎麽樣了。”他低着頭,不堪重負的憔悴樣子似乎又老了幾歲。
整個一天我都是對着瀑布發呆,當他們都各自做各自的事,相互唠嗑唠嗑時,二狗跑到我這頭來,一直盯着我看。我轉過頭去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幹嘛?說吧,看到名字的時候你想到了什麽?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他嘿嘿兩聲,從口袋裏又掏出一根旱煙點燃,嘴裏長吐幾圈白煙釋放後說道:“我琢磨了很久,那個叫黃逸凡的女人我好像也是認識,是以前村長組織的保衛隊中的成員。我相信林凡那個小白臉也是認識的,沒看到聽見這個名字時他那副見到鬼一樣的表情。”他嘲笑似的将頭挪向右上角,此時林凡咬着下嘴唇雙手一會交叉一會松開,滿是焦慮。
聽二狗的回憶,這個叫黃逸凡的女人曾經也是保衛隊的一員,在隊裏算得上模樣俊俏的小美女了,除林凡之外她就是負責隊伍的副隊長了,雖然那個時候整個隊伍的平均年齡也隻有十幾歲,但他們很早就被村長挖過去成立了保衛隊,整體而言隊員的綜合素質較高意志力較強,每個人都超乎平常小孩年齡的成熟。湊巧的是這個常常紮着馬尾的漂亮女孩也是曾參與過苦兒的搜尋工作,成年後爲添補家用就離家來到北京當了紡織工人,當然也是在保衛隊解散之後的事了。
這樣看來,這次的旅行不僅僅是隻有我們四個人,又多出一個同鄉之人。“我總覺得這個所謂的免費旅行,感覺和當年上一輩的事有關。”二狗心裏惴惴不安,又點上一根煙,看着我們說。
“你說的好像不無道理。如果寄送包裹的人隻想騷擾當初知道這些事的長輩的話,那麽爲什麽又來找上我們呢?”我邊思考邊踱步,突然靈光一閃:“二狗,你的父親已經去世了,那麽這個幕後黑手就會到你,而我的父親也是卧病在床神智不是很清楚,所以就找上了我,林凡的母親改嫁後了無音訊,而他又出現在這裏。如此推測,那麽……”
“那麽,這就是一場被人謀劃好的,專門集結當年上一輩人子女的陷阱!”二狗吐出一圈圈白煙,眼睛犀利和兇狠。是誰,想要将黑手伸向我們?目的是什麽?而我們又會遇到什麽?
我兩眼放空的望着前方,阿凱走了過來伸出一雙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麽了?”他蹲在我身邊坐下,我搖搖頭,二狗嘿嘿幾聲繼續在旁邊吞雲駕霧。
第二日,初升的太陽照得有點刺眼,身子終于從冰冷的狀态下溫暖了不少。“快快,大家盡量輕裝上陣,前面那個小道不好走,身強體壯的男人都照顧一下老弱婦女啊。”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梅朵卓瑪就已經起來收拾了,看到我對着嘴型說:睡不着。看來又是一場失眠夜,這會兒已經精神抖擻的扯着嗓門開始帶隊走人了,恢複了往日當導遊的架勢。想起終于要去犀牛神山,我們四人都各懷心思,阿凱早已帶好軍用武器全副武裝的走在最前面,二狗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和那個穿黑色夾克衫的中年男人有說有笑,“果然物以類聚就是這個意思。”表妹一個輕巧的翻身從我身旁快速過去,鄙夷的說了一句。
小刀仍舊絲毫沒有懈怠的緊緊跟着我。“前面就是原始森林了,往上走就是犀牛神山。”梅朵卓瑪在前面大聲招呼着我們。經曆幾個小時的徒步,海拔逐漸升高,霧氣和水蒸氣非常濃厚,大部分的人都有點喘不過氣來,身子骨像散架一樣都累得七零八落的。整個一條隊伍斷斷續續的分散了許多。
“我說,前面的都慢些走,我這老腿可受不了這折騰。”微胖的男人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每走一步左腳就坡得更厲害了。“喲,才走多久了就喊累。”梅朵卓瑪在前面沒好氣的回敬了一句,藏族姑娘就是豪邁體力像個漢子一樣勇猛得很。
“不好了,張老爺哮喘病犯了,誰有氧氣瓶?”我在人群中大吼了幾句,隊伍終于停了下來,張老爺抓着胸口長大嘴一口氣總是提不上來,張老太蹲在旁邊都快哭了。阿凱和小刀一個箭步跟了過來,一把扶着老人到不遠處的石塊上休息,“誰,誰能幫幫忙呐,救救我的老伴。”張老太老淚縱橫的靠在旁邊大哭了起來,懷裏的娃娃哭得更是驚天動地,表妹一把抱走小孩挪到旁邊哄了起來。梅朵卓瑪小跑過來拿出一顆藥丸就往老頭嘴裏塞,倒掉牛皮水壺裏的水,将入口處塞進老頭的嘴裏,鎮定的說:“聽我說的口令做,慢慢來不急。長籲一口氣,1,2,3,很好,長呼一口氣,很好就這樣,再做一遍。”張老爺呼吸漸漸均勻,所有人都長歎了一口氣,終于舒心不少。
“沒想到還有這本事,真不錯呀。”林凡白淨的臉上帶着笑容,盯着梅朵卓瑪的眼睛說道。梅朵卓瑪低着頭不語兩頰漸漸浮出一絲紅暈,隻是蓋好水壺大聲說:“大家在這裏休息一下吧,千萬不要亂走啊。”
微胖男人一個敬了個軍禮,大聲說:“保證不亂走,求同意上個小廁。”一行人轟然一笑,梅朵卓瑪對着他翻了個白眼擺擺手,男人滿臉堆着笑,眼角都笑出一堆眼紋,聽到允許連忙拖着坡腳一深一淺的向不遠處的灌木叢中跑去。
除了前方霧氣濃厚之外,這裏鵝黃的苔藓,墨綠的喬木漸漸向碧綠色過度,生長的綠綠蔥蔥,偶爾還可以聽到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在湛藍的天空和白色雲朵的相稱下這裏簡直可以算得上人間天堂。
十幾分鍾後,梅朵卓瑪和司機就在前頭商量着怎樣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藏族姑娘眉頭緊鎖,慢慢走到老夫妻面前拉着他們的手說:“張老爺,咱們再堅持一下下,翻過這個地方咱們就出去了。我們再往前走一點就休息一下,你們看可以波?”老人回過手來拍了拍梅朵卓瑪的手,點點頭說“我們懂。”一行人準備沿着苔藓地繼續向前行。
“我說那個當過兵的男人,上個廁所怎麽這麽久?到現在還沒見着人。”本來要出發的,可是再仔細數了數又少了一個人,等了一分鍾後那個上廁所的胖男人還是沒有回來,梅朵卓瑪不耐煩的抱怨着。二狗嘿嘿幾聲放聲說:“走吧走吧,都過去快半小時了,估計那小子是掉進糞坑了。”
當一個人出頭的時候其他人也會跟着起哄,不爲别人就爲自己。實在拗不過他們,阿凱和老司機跟着藏族姑娘開始往前走,我和表妹一人一邊夾着這對老夫妻緊跟大部隊,小刀還是緊跟我前面不時回頭查看。沒走幾步就攀上了陡峭的山路,等到我們滿頭大汗地一個個探出腦袋上了山頭時,緩坡上大片密密麻麻的原始植被排的整整齊齊,大面積的白色霧氣籠罩着整片森林,伸出雙手隻能隐隐約約的看出幾個形狀。
我們被圍在這片白霧裏嚴嚴實實,眼前隻能看到幾個人影在面前晃來晃去,我心裏捉摸着打起了退堂鼓。突然幾聲咔咔的聲音在我們頭頂上響起,樹葉随着聲音也搖曳了起來,冷風很合時宜的吹了過來。突然一隻手不知從哪兒伸出來往我身上摸了過來,我一聲驚呼,小刀警覺的立馬回頭一個快眼就抓住那隻手,二狗連聲嗷嗷大叫。
“小心!”說時遲那時快,阿凱的聲音在前頭響起,一束橘色的燈光一閃,樹頂上悉悉索索的聲音停止,一個東西在我們頭頂蕩了過去,仔細一看原來是松鼠。我們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起來,那隻松鼠從我們身上掃了過去,又一個飛躍到樹頂上站着,歪着頭饒有興趣的看着我們。
“媽蛋,吓死老子了。”二狗沖着那隻松鼠一聲難聽的吼叫,樹枝上的松鼠飛也似地逃走了,我一聽他那聲音立馬給他一捶:“剛才你想幹什麽!”二狗向我靠近一些,摸了摸手沒好氣的答道:“還問我,剛才不是你在抓我嗎?”我驚訝的幹瞪眼,更是嘴巴利索的回敬道:“誰碰你了,明明在我左邊的是大律師好嗎?!”
正當我提到林凡的時候,阿凱的燈光就往這邊一掃,終于看清楚眼前的狀況,二狗站着我左上角頭頂着幾片樹葉摸着手看着我,小刀死死的在我前面不離不棄,我和表妹還有老夫妻都站成一排,阿凱正背着大包行李拿着手電筒在四周掃視,司機和藏族姑娘杵着一根棍子幹站着,李煙雨正背靠着一棵樹優哉遊哉的看着我們,似乎這裏面就他一個人放松得很。
不對,好像少了一個人!“林凡去哪裏了?”我脫口而出,再次環視周圍根本沒有看見他,隻有我的聲音在森林隻回蕩。
此時,整個氛圍都顯得怪怪的,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阿凱一臉嚴肅的站了出來,厲聲道:“那家夥去哪裏了,誰知道?”二狗聽聞不緊不慢的回過頭來,一字一句的說:“我知道,那混蛋在下面爬上來的時候說有重要的書落下了硬是要回去撿。真搞不懂都是一群什麽人,這種陰氣這麽重的環境下還要去撿書,真不知道是他那書重要還是小命重要。”
此時風帶着呼呼的輕聲吹過,白霧越來越濃。小孩在懷裏一哭整個森林裏回蕩着清脆的聲響,震懾人的心裏,張奶奶趕緊拿出一塊碎餅暫時哄住了他。“好了好了别說了,聽多了還真要命。”我說,眉頭緊鎖故作鎮定的樣子,心髒跳得咚咚直響:“那我們現在是等還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右側密密麻麻的樹林裏傳來陣陣索索的聲音,與先前那種掃過去的聲音不一樣,似乎正慢慢的往這邊挪動。我們豎起耳朵聽,整個身體因爲恐懼而變得僵直,大步都不敢移動一下。阿凱站在前方伸出食指示意我們不要出聲,随後又一把關掉手電筒,前面的小刀也緊跟着他一步步向右走去。樹林裏的聲音傳來得越來越大,樹葉搖晃得更加厲害,突然小刀一把撥開大片樹葉,阿凱面色兇狠的使出二指神功,夾住綁在大腿上的飛刀向前奮力一扔,铛的一聲回響竟然隔空掉落在地上。
沒射中?這不可能啊!阿凱一秒的驚恐和疑惑停在臉上,正準備向前邁步時,林凡滿臉是血的彎着腰沖了出來:“快逃。”他厲聲驚恐的指着身後,左腳也是鮮血流淌。
這邊,我們屏住呼吸看着兩個人影越走越遠突然停住了,又聽到林凡歇斯底裏的一聲大吼劃破天際:“快逃。”我們所有人都看到他身後的大片樹葉像海浪一般席卷而來,不知是什麽東西像是在拼命往這個方向奔來,我們驚恐的看到此處頭也不回的掉頭就跑。
阿凱和小刀一把抓住林凡快速的向旁邊的路上跑去,我們一行人像無頭蒼蠅一樣也開始亂跑了起來。整片樹葉在耳邊嘩嘩聲呼嘯而過,我拖着張老爺沒命的往前跑,表妹驚慌失措地跟在我後頭。突然一聲慘叫響起,張老爺一回頭看到老伴摔倒在地上,還未等她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張老太就被什麽東西拖了進去。
“不!”張老爺悲慘的喊了出來,牟足力氣伸出一隻手來死命的想飛奔過去,不管我怎麽拉也拉不動,突然一把手也抓了過來和我一起将他拖回來向旁邊一個大石塊匍匐蹲下。我們大氣也不敢出,心裏砰砰直跳。
過了良久,二狗低聲輕輕的聲音在我耳邊驚恐的響起:“那是什麽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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