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傅對成爲替罪羔羊的武三通深感同情,可惜他早已脫離走地仙一派,對墾骨道人的私心也是無可奈何,想着幫完他這一回,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會再找自己麻煩。
有一晚的午夜時分,墾骨道人來到太平間起壇作法,并叮囑老師傅不能讓任何一個人進入,期間還封閉了所有口子,搞得整個太平間烏煙瘴氣。
白煙從門縫裏漏出來,老師傅被嗆得不行,就躲在門外避一避晦氣,半個小時過去,都不見墾骨道人出來,心想這要是被醫院的人,尤其是胡醫生發現,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乎,他頂着霧茫茫的煙氣再次進入了太平間内。
門一開,裏面已經被白煙籠罩,伸手不見十指,老師傅叫喊了半天,都不聞墾骨道人的一點聲息。
該不會被嗆暈了吧,這麽大年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還得了,可是摸索了一遍,除了死屍就是屍床。
因爲太平間的門朝向醫院的大路,老師傅隻好把多年未用的排風扇重新接上電線,想法子把這股子嗆鼻的氣味通過排風扇口排向野外的荒地。
整整一個小時過後,太平間内才恢複了該有的消毒水味。
不知何時,墾骨道人已消失無蹤,外人一定驚訝,可老師傅早就司空見慣,就是想不到多年過去,墾骨道人的身手還是那麽的高深莫測。
太平間内隻留下作法的器具,蠟燭、香、黃紙、朱砂等。還有一個罕見的東西——鋼針。
這條鋼針一端粗,一端細,粗的大如拇指,細的可穿針孔,細端的針頭還帶有暗紅色的血迹,而在魯剛腳底就密密麻麻排列着暗紅色的血孔。不曉得有何用意。更加不曉得施法成功與否。
老師傅不帶留存,一股腦把這些有的沒的都清理了。他見魯剛的屍體還在這裏,隻是蒙在頭部的白布被揭開,看着怪瘆人的,于是伸手又把它蓋上。見屍體沒有挪動的痕迹。便不再理會。打了個大哈欠,伸着懶腰便休息去了。
本以爲這個忙算是幫到底了,可事與願違,老師傅怎會知曉墾骨道人意欲何爲。
一夜無話。轉天一大早。一個黃頭發白皮膚的外國記者在太平間外舉着台相機。東張西望,時不時“咔嚓咔嚓”拍個不停,老師傅看到這種情況也不想過問。可後來他還想讓老師傅放他進去拍幾張照片,老師傅當然不答應,即使外國人不忌諱,也不想惹麻煩,解釋了半天才說服了他。
外國記者也是一根筋,借故在醫院裏到處拍照,總想找個機會進入太平間,老師傅一直提防着。後來,幾批家屬來太平間認領其家人的屍體,老師傅做好登記,又幫人領路,苦苦兮兮又是一頓哭鬧,對老師傅來說,已經習以爲常,見怪不怪了。
直到黃昏時分,在最後一批家屬走出門口時,老師傅差點從凳子上翻下來,那批家屬的身後,不緊不慢跟着一個全身**的人。
“魯剛!”老師傅還算見過世面,沉得住氣,隻在心裏暗叫一聲“壞事!”
說時遲那時快,雙眼緊閉、面無血色的魯剛已經接近門口,下一腳即将踏入“人間”。老師傅見機快步一閃,使出畢生的功夫,從背後抱住魯剛,雙手提勁兒往内退,這一刻被在外面等待的外國記者拍個正着。
當時,由于光線和人群的遮擋,老師傅并沒被拍進去,隻隐約拍到了魯剛,但是他不這麽認爲,那一刻,老師傅隻聽到了“咔嚓”一聲。
老師傅硬是把魯剛拖進了太平間,魯剛被他束縛着,掙紮不得,隻是腳底呼呼冒出了血滴。老師傅回頭一看,通道上滑出兩行黑色的血迹。
這可如何是好?
老師傅本想找外國記者先把照片找回來,可到了門口,什麽人也沒有,現在追究就顧不上魯剛了,于是心一橫,還是先把魯剛的屍體處理了再說。
按照老師傅信中所言,魯剛到了夜裏,屍體開始急速發臭,而且更加癫狂,即将不受控制,于是,他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把魯剛的屍體藏嚴實,也許是心中有鬼,始終感覺有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當初被人追殺的感覺再次計上心頭,那種負罪感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一直等到胡醫生發現屍體不見了,覺得這件事想瞞下去是絕對不可能了,但又不想讓罪孽加深,就領着毛所長找到了屍體。
老師傅的嗅覺靈敏确實不假,但還沒有他所表現得那麽神奇,對于尋墓找穴是堪稱一絕,但尋找屍體時的舉止狀态卻是他故意爲之,爲的就是讓毛所長和胡醫生放下戒心,相信是他依靠嗅覺而找到的屍體。
果然是老師傅把魯剛的屍體藏在了垃圾底下,但他真的是自然死亡嗎?一個人真的會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死亡?話說回來,藏屍能有多大的罪,老師傅怎麽會不知道,他大可一走了之,爲什麽死在了太平間,留下的信件中所寫的内容是否是他真實的描述?
信中的交代隻有這些,老師傅一死,留下來的疑問比原先的案情更加難解,好比是剝洋蔥,剝完一層又是一層,而且更加刺鼻。
毛所長在總結案情後認爲此案最有可能就是墾骨道人作爲,他有動機,有時機,卻沒有任何指向他的證據,往往這種人才是嫌疑人,可難的是此人憑空出現,無名無姓,想必“墾骨道人”隻是個道号,整個中國的道觀何止千萬,尋找起來猶如大海撈針。況且老師傅屬于自然死亡,沒有他殺的證據,大肆通緝墾骨道人毫無根據,上級也不會批,如果把這些推論作爲案件的條理寫進報告,豈不被贻笑大方,還會再遭一頓批。
可結案的時間隻剩下短短兩天,毛所長舉步維艱,未免打草驚蛇,這件事到目前爲止還不可以透露出去,隻能進一步對掌握的信息進行分析。
一夜未眠,毛所長睜着水泡眼發呆,雙手捧着警帽轉圈,口中念念有詞:“該查的都查了,該查的都查了……”
好像全世界就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