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科學上的解釋,屍體會動并不是個例,因爲人死後殘留的神經元、僵化的肌肉、未消亡的細胞組織會共同産生一種超生反應,在某種刺激下使屍身造成和活人類似舉動的假象。
胡醫生第一個想到的情況也是如此,可經驗告訴他是不太可能的,因爲那種反應隻是在死後不久才會産生,而且需要外力或藥物的刺激。顯然女屍死亡已有兩天,現場隻有他一個人,除了手電筒的燈光照射,并無其他刺激,而且還隔着一張白布,絕對不可能突然會發生超生反應,即使是發生了超生反應,也不可能如此有節奏感。
排除了第一種可能性,他的腦子飛速旋轉,想到會不會是自己産生了幻覺。在某些特殊的環境中,尤其是這樣一個容易造成心理暗示的狀況中,出現幻覺并非偶然。
他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兒,給自己定了定神,等再次睜開眼睛時,果然,女屍一動不動,聲音也在不經意間戛然而止,他才松了一口氣,心說可能真的是自己看錯了。
爲了驗證他的想法,他鼓起勇氣掀開了蓋在女屍頭上的那部分白布,一瞬間四目相對,女屍正瞪大了雙眼緊緊盯着他,而女屍的嘴巴正以一種誇張的幅度張開着,把面部扭曲成極其恐怖的模樣。
胡醫生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緒,整個爆發出來,歇斯底裏地叫喊着向門外跑去。他剛到門口,太平間的燈管同時間亮了起來,那個看管太平間的老師傅出現在他面前。
原來他來時和老師傅正好一進一出,老師傅也比較盡職,發現停電後果斷去借調了發電機,剛好恢複了太平間的電力。
不管這個女人到底是由于什麽原因造成如此可怕的狀态,胡醫生都無法用嚴謹的态度去解釋,見鬼、詐屍聽起來荒謬的說法顯然是他這種高級知識分子不願相信的和理解的。
在老師傅的勸解下,胡醫生才恢複了平靜,隻是再也不願意再回太平間去一探究竟了。他渾渾噩噩等到上午,才想起要給毛所長去個電話,爲了避免再次引起過多的非議,也爲了有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他婉轉地把當晚的所見解釋成女屍複生的說法。
事實就是事實,即使表面上解釋得過去,但也無法讓自己和别人徹底信服。
龍一鳴等人中午前到達了醫院的太平間,胡醫生已等候多時,兩個熊貓眼出賣了他焦慮不安的情緒,他也知道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和能力範圍,唯有警察能處理了。
在詳細詢問了情況後,胡醫生在龍一鳴等人的保護下,勉爲其難地再次進入了太平間。
太平間沒有一扇窗戶,除了天花闆上的燈管是唯一的光源,即使是在白天,光線也不是很充足,所幸在場的人氣足,恐懼的氣氛有所緩和,但也顯得極不尋常。
龍一鳴等異能者對這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見怪不怪,處理過比這更離奇的事件更是不下百件,所以一進入太平間就直接走至女屍面前,和胡醫生的描述一緻,白布被他掀開着,女屍的表情誇張,但是看起來卻有另一種意指。
莫文上前檢查了一遍,并沒有生命體征,覺得胡醫生是多慮了。
“她是有話要說嗎?”徐警員冷不丁這麽一句,讓在此的人無不倒吸口涼氣。
毛所長示意徐警員不要亂說話,連忙把他讓到身後。
莫文卻點點頭,說:“有點意思,你爲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徐警員見“首長”對他的意見有興趣,不管毛所長的阻攔,走上前去,答道:“我認爲死者既然已經死了,複生是絕對不可能的,造成這種特殊的情況可能是死者心存怨氣,想告訴我們什麽……”
“住口……”毛所長實在聽不下去,猛地拉回了徐警員,臉色很難看。
徐警員突然明白到毛所長爲什麽會這麽生氣,現在不是在派出所内部,有些話在首長面前是不能表達真實想法的,尤其是有關封建迷信的鬼神之談。想到自己作爲一名人民警察,又是黨員,自己的見解要是傳出去,影響相當不好,而且輕則受到紀律處分,重則會被開除公職。
在這種政治文化充斥的年代,做什麽事想什麽事都和政治挂鈎,所以徐警員意識到面前的龍一鳴等人此時正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色看着他,讓他感覺像是戴上了枷鎖。
如果知道龍一鳴等人的真實身份,或許毛所長和徐警員就不用這麽拘束了。但是對龍一鳴等人來說,徐警員的見解很讓人驚訝,一個警察會說出一般人不敢說的見解,可見他的觀念還沒有被不至于那麽迂腐,或者說很會變通,好像真像他說的那麽回事。
龍一鳴、莫文莫武在異能者中都屬于以功夫見長,沒有常不瞳、秦淩等人會把事情分析地頭頭是道,此時此刻,雖然贊同徐警員所說的意思,但是一時間也沒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這時,太平間外傳出一些不大不小的躁動,聽聲音應該是看守太平間的老師傅正在和一個人争論着什麽。
“這位同志,這裏是太平間,外人不能進來,你再這樣無理取鬧,我可要報警了。”老師傅竭力勸阻着。
“我怎麽是無理取鬧呢,你們的案子破不了,我好意來幫忙,過了今晚,恐怕兇手再也找不到了,你再不讓我進去,那我可走了,到時候不要後悔……”說這話的人口音有點奇怪,但還是能辨析出一些熟悉感。
聽這聲音,龍一鳴等人幾乎能肯定來人就是那晚遇到的“朋友”——武三通,心想他來得可真是時候。
莫文對毛所長和徐警員解釋了一下,然後讓莫武到門口喊了一聲,讓老師傅請武三通進來。
武三通進到太平間,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隻見他帶着黑色的口罩和藏青色的氈絨帽,隻露出兩個目光敏銳的眼睛,好像是不讓别人看清他的真面目。
莫文問道:“武同志,你怎麽會找來這裏,剛才你說的過了今晚就找不到兇手又是什麽意思?”
武三通一聲悶哼,沒有直接回答莫文的問題,而是徑直走到女屍身旁,左手一蓋它的大口,右手一遮它的瞪眼,緊接着慢慢向它的頭部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