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天空?”麥迪文不再看工作台,而是轉過臉緊緊盯着卡德加,強烈的魔法能量肆意地在他眉間翻滾,綠色的眼中似乎有個猛烈的風暴海洋在咆哮。卡德加注意到星界法師的影子似乎也變得扭曲起來。但是當他仔細觀察的時候,似乎又恢複了正常。
“是的,紅色的天空,像血一樣的紅色。”卡德加開口說到。經過一次次錘煉,他好象開始适應麥迪文善變的性格。
麥迪文的能量發出恐怖的嘶嘶聲,“說!繼續說!關于那個世界、那些獸人、那些天空,”他冰冷地命令道,“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
卡德加開始描述他第一天晚上碰到的幻象,提到了他能記起來的一切。麥迪文時不時打斷他,向他提問像那些獸人的穿着,那個世界的模樣,在地平線和天空都有些什麽,獸人軍隊中是否出現過什麽旗幟等問題。卡德加覺得他的回憶被裏三層外三層地翻過一遍。麥迪文從卡德加那裏知道了一切,除了一件事。
除了那個戰鬥法師指揮官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眼神,卡德加覺得不應該提這些,而且麥迪文的問題都圍繞在那個紅色天空的世界和那些獸人,麥迪文幾乎沒問到人類防禦者。在卡德加向麥迪文形容那些幻象的時候,麥迪文似乎平靜下來,但卡德加的話并沒有使麥迪文的疑惑減少,波濤洶湧的海洋依然在他粗長的眉毛下起伏着。
“奇怪,”卡德加說完後。麥迪文緩慢地說,像是在考慮着什麽。他靠到椅子上,裝有探針的手指輕敲着嘴唇。
房子被沉默籠罩着。終于,麥迪文開口了:“這是個新的幻象,一個非常新的幻象。”
“老師。”卡德加說。
“麥迪文。”星界法師提醒他。
“麥迪文老師,”卡德加繼續道,“這些幻象是從哪來?那些是來自過去的影子還是來自未來的兇兆?
“都是,”麥迪文說,重新靠在椅子上。“也都不是。我們先不談這些,現在你去廚房拿一罐酒來,今天的工作到此爲止。我想也快到晚餐時間了。呆會,我要爲這些幻象做一些解釋。”
當卡德加回來時,麥迪文已舒服地坐在一個大椅子上,壁爐生起了烈火。麥迪文取出了兩個大酒杯。卡德加把酒倒上。紅酒的香甜味與衫木燃燒的味道混在一起,充斥了整個屋子。
“你能喝多少?”麥迪文問他。
“能喝一點”,卡德加說,“在紫羅蘭城,吃飯時喝酒是件很正常的事。”
“沒錯,”麥迪文說。“對了,你問我幻象的事。”
“是的。那些幻象,而且摩洛斯……”卡德加猶豫了一下。他可不想給摩洛斯大嘴巴的稱号再添一個佐證,但他還是決定說下去。“摩洛斯說不是隻有我能看見幻象。大家一直都能看到。”
“他說的對。”麥迪文說,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酒,咂了咂嘴。“這酒是用遲收的葡萄釀的,還不算太壞。嗯……你知道,這座塔建在一個能量場上。周圍的魔法能量會受到能量場的作用力而彙聚在這裏,像這麽一個時空稀薄之地,會因爲彙集了衆多的魔法能量而發生空間扭曲,甚至會使之成爲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那我當時看到的那些是什麽?”卡德加打斷星界法師,“是另一個世界?”
麥迪文把手指放到嘴邊噓了一聲,“我隻是說由于某種原因而産生的能量場,會吸引周圍的魔法能量而成爲一個充滿能量的地方。而赤脊山的這裏——麥迪文之塔,就是這麽一個地方。很久以前這裏發生一場巨大的爆炸,形成了這道峽谷并扭曲了這裏的時空。”
“因爲爆炸而産生的巨大能量場,這就是你居住在這裏的原因?”卡德加及時問到,麥迪文搖頭道:“你說得不對。”
“你剛才明明說這裏曾發生過一場大爆炸,并使這成爲魔法能量彙集之地。接着你才過來……”
“是的,”麥迪文說,“如果你以平常的思維方式來看這件事的話,事情确實是這樣。但事情爲什麽不能是這麽發生:正是因爲我最終将來到這裏,所以大爆炸才發生并爲我準備了這麽一塊充滿能量之地。”
卡德加一臉的驚訝。“那不可能。”他突然想到了那本記載有辛達苟薩之息法術書裏的相關内容,這似乎是什麽量子時間論來着?
“在正常的世界中,它們不會,”麥迪文說。“但魔法是一門颠覆常理的藝術。這就是我爲什麽說肯瑞托大廳裏的魔法辯論完全是吹牛和浮誇。他們隻想找一個理性而完美的世界,妄想用規律來解釋一切。星辰的東升西落,季節的交替更疊,人們的生老病死,這都是規律。但魔法可以使規律失效,改變星辰的軌道,混亂季節的更疊,停止人們的生死,這才是魔法。扭曲空間出現在浩瀚時空中,就像地闆上的一小塊褶皺,隻能等待一個勤勞的人來發現并探索它的奧秘。”
“但讓我相信這個地方完全是爲你準備的……”卡德加驚訝道。
“真正的世界與你所看到的有很大不同,”麥迪文回答,“究竟什麽才是我們應該相信的?時間是如何運行的?”
麥迪文的話題變化得很快,卡德加完全跟不上。“時間?”
“我們使用它,我們相信它,我們用它來測算一切,但是它到底是什麽?”麥迪文喝下一口酒,朝他微笑。
“時間是不斷流動的瞬間,就像沙漏中的沙子。”卡德加猶豫地說出他的看法。因爲辛達苟薩之息這個組合法術裏就有不少涉及時間和空間的緣故,卡德加對于這方面的知識還是下了一番功夫去學習的。
“絕妙的比喻。”麥迪文贊賞。“我們來打個比方。你能分辨出沙漏與鍾表之間的區别嗎?”
麥迪文又喝了口酒,卡德加低頭想了想,緩慢地搖搖頭。
“别喪氣。孩子,這不是你的錯。對你來說這是一個困難的概念。鍾表是一個機械模拟時間的器具,由齒輪來控制每一次跳動。當你拆開鍾表你就能發現它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由齒輪發條驅動的。你知道它接下來會怎麽走,因爲鍾表匠就是這麽設計的。”
“沒錯。”卡德加說,“時間是很像鍾表。”
“是的,但時間同時也是一個沙漏,”麥迪文說。他抓起桌子上的沙漏将它翻了一面。
卡德加看着那個沙漏,目瞪口呆:在麥迪文拿酒之前桌子上似乎還沒有這個沙漏,不。應該這麽說,在麥迪文伸手前的一刹那,桌子上也沒有這個沙漏。沙漏就像是憑空蹦出來的,這太神奇了!
“沙漏也是時間運行的方式之一。不是嗎?”麥迪文問。
“你永遠無法知道。在某個的瞬間,究竟是哪些沙粒正在從沙漏頂端流向底端。即使你記錄下各個沙粒通過的順序,你也會發現每次紀錄下的次序都有細微的不同,是什麽導緻這些不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的結果總是一樣,那就是,沙子總會從頂部流到底部。所以——”麥迪文故意拖長音,他的眼睛閃動着異樣的光彩。
“所以。”卡德加說,“你的意思是說。無論因果如何排列都不重要。無論是因爲爆炸,所以你在這裏建塔;還是因爲你需要一個安身之所所以才發生爆炸,在這兩種說法中,哪一種說法是正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已經在這定居,結果都一樣。”“非常對。”麥迪文笑道。“所以當時那些幻象也是,它們,都是沙漏中的一些時光之砂?”卡德加還是充滿疑惑。麥迪文将身體微微前傾,年輕的學徒立即感受到來自麥迪文的壓力。“如果我的高塔是一個巨大的沙漏而不是鍾表,那麽無論在任何時候,這裏總會有一些時光之砂在流動。它們出沒在每一個人周圍,因此我們常常能看到他們,但往往看不真切。在這些時光之砂中,有的來自過去,有的來自未來。難道就不能有些來自另一個世界嗎?”
麥迪文漸漸陷入沉思,他現在看起來更像是自言自語。“這是完全有可能的,完全有可能。我們現在所看到一切也會成爲将來隐藏于身邊的幻象。如果我的高塔是一個鍾表,這些幻象就會有規律地出現,也會容易解釋。但當高塔成爲沙漏的那一刻起,規律被扭曲的時空打破,每個幻象以其自身的規律出現在我們周圍,解釋它們也變得難上加難。”麥迪文重新靠到椅背上,嘴角微微上翹。“這些真有意思,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整齊的、被安排好一切的宇宙時空。”卡德加點頭表示理解,“你曾看過那麽特殊的幻象,難道就沒有一種方法能透過那些幻象而預測未來嗎?”麥迪文的情緒突然又低沉下來。“難道就沒有一種方法能避免那種未來的發生嗎?”麥迪文喃喃說。“沒有,他們是那種即使是一個星界法師也不得不保持敬畏的東西,是的,他們就是那樣令人敬畏的東西。”
“但是——”“沒有但是,”麥迪文粗暴地打斷學徒的話,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現在你已經喝了很多酒,讓我看看這對你的魔法控制力有什麽影響。來,浮起我的酒杯。”卡德加皺起眉頭,他覺得自己有點醉了,他含糊不清地說:“但是我們已經喝了很多了。”“沒錯,”麥迪文回答,“你應該保持住你的狀态,你永遠都不知道那些時空之砂什麽時候會貿然出現。解決的方法有兩個,或者你永遠保持警惕,避開險惡的命運;或者你舒舒服服地享受生活,待到厄運來臨時再付出代價。莫待臨陣才磨槍,理應未雨而綢缪。好了,施展你的浮空術,快!”
卡德加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他試圖保持清醒。努力讓那個重陶杯漂浮起來……幾分鍾後,他動身前往廚房尋找工具打掃陶杯的殘片。
每天晚上,卡德加都有一定的自由時間來做一些魔法練習和研究。麥迪文則做一些其他工作。卡德加非常好奇這些工作到底是什麽,他認爲這些工作和一個矮人有關。那個矮人乘坐獅鹫來到高塔,每周來兩次,每次都會帶來一些東西,同時也帶走一些東西,那些東西裝在包裏,卡德加也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什麽。
麥迪文允許年輕的學徒在圖書館内自由查閱資料。甚至允許他尋找肯瑞托法師們提出的問題。“我隻有一個要求,”麥迪文微笑“就是我得看看你寄到肯瑞托的信。”卡德加的表情變得很不自然,麥迪文看出他的窘迫。笑道:“我并不是擔心你會對我有所隐瞞,年輕的信賴,而是——你知道我的記性,我隻是讨厭他們知道那些我也許已經忘掉的事情。”
有了麥迪文的允許。卡德加埋頭于浩瀚的圖書館。他爲他的第一個老師賈茲巴找到一份朗朗上口的古史詩卷軸,上面詳細地記載了麥迪文的母親艾格文與一個未知惡魔的戰鬥細節;爲戴爾斯女士羅列了一份關于精靈曆史的書目;爲奧蓉達翻閱了他所能讀到的所有怪物手冊,遺憾的是他依然無法從中推測出第五種巨魔的存在。同時,卡德加也繼續着剛開始的法術練習。當然,他也一直在尋找破解那些古書的方法,它們被強大的魔法保護着,使他一直無法閱讀其中珍貴的資料。爲了找到破解結界的線索,卡德加也常常不眠不休地研究破解之法。
他最近在忙的另一件事。就是“守護者”。麥迪文曾提到過它,洛薩爵士也曾以爲麥迪文跟他吐露過守護者的事。但當他發現麥迪文壓根沒說時就迅速地改變話題,看起來這是一個巨大的秘密。守護者,這與其說是一個名字,更不如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不比那些整天出沒在高塔中的幻象真實多少。精靈的古書上倒是一直有守護者這個名字,艾澤拉斯皇家曆史中也出現過守護者,他往往出現在某次婚禮或葬禮,或是在某次進攻的先頭部隊中。經常被提及,但卻從未進行過詳細的描述,這就是守護者。它到底是一個稱号,還是那活了八百歲的麥迪文的母親?
不僅如此,守護者還有其他令人疑惑的東西。卡德加瞄到在一張書頁的邊緣曾寫着“提瑞斯法”這幾個字,當然這幾個字早已被擦掉。但卡德加可以通過羊皮紙上的印痕來分辨出這裏以前寫過什麽。現在又有新問題,“提瑞斯法”究竟是什麽?一個守護者的名字?還是一個組織的名字?或者壓根是其他的什麽東西?那天,卡德加爲這個折騰了一個通宵。
不過最終,卡德加還是放棄了追查“提瑞斯法”的問題,而是把注意力放回了法術學習上。
對于辛達苟薩之息這個法術,卡德加經常會在空閑時間練習。盡管那天遭遇獸人的時候他成功釋放了初級版的法術,但這些天以來,他仍舊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一直到酒後的第四天,他才成功的釋放出這個組合法術。考慮到這個法術的強大威力,以及他心中隐隐而生的某種直覺,他覺得應該加緊學習法術的腳步……
……卡德加對于這個法術的學習進度很快。
快到他有時候感覺這個法術就是爲他量身準備的一樣,除了一點,每當成功的釋放了組合法術,召喚出那顆巨龍的頭顱以後,他總是會有些昏昏沉沉的。哪怕他的精神力與魔力都十分充足。尤其是在聽了麥迪文關于時間内容的講解以後,配上書裏的相關知識,一些以前不懂的地方遊刃而解。他對于相關的時間與空間的法術學習的更快了。
“卡德加!”他聽到麥迪文在叫他,那個蒼老的聲音十分清晰,但似乎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卡德加!”法師昏昏沉沉的回到這個世界,就像掀開門簾進入新的房間,圖書館清晰的在卡德加眼前浮現出來,他面前站着麥迪文。
“年輕的信賴,你沒事吧?我叫了你好幾次,可你都沒回答。”
“抱歉,麥迪…老師。”卡德加還沒緩過勁來,說話結結巴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隻是一點法術問題而已。”不知道爲何,他覺得不應該把這個法術的相關内容告訴星界法師。這讓他有一些迷惑與愧疚。
看着現在的麥迪文,卡德加可以看到許多年輕麥迪文的影子,相對與從前,他更高瘦些,由于年齡和長年研究的關系,也顯得有些駝背。但不知爲什麽,他像一個年輕人被裝進老人的模子裏,這種感覺一直揮之不去。
“你這裏有‘艾格文之歌’嗎?”麥迪文問道。
卡德加搖頭,“是一首歌?”
“不,是關于我母親的一首詩歌,”麥迪文說道,“以前這裏太亂了,我一直找不到,我想負責整理圖書館的你也許可以。”
“哦,我知道它。在那裏,和其他的史詩卷軸放在一起。”也許我應該告訴他法術的詳情,卡德加暗自想到,但是無論如何張不開嘴。
麥迪文找到卷軸,匆匆翻閱,并取出口袋裏的一張紙片核實着什麽。
“我得走了。”麥迪文把紙片放回口袋,“馬上就走。”
“我也去嗎?”卡德加問。
“不,這次我一個人去。”星界法師大步向前,走出門外。“我會把你接下來的課程安排交給摩洛斯。”
“你什麽時候回來?”卡德加大聲問道,麥迪文已經走得很遠了。
“在我該回來的時候。”遠遠傳來麥迪文的回答,他大跨步邁向塔頂,卡德加似乎看到摩洛斯守在那裏,獅鹫已等待多時。
“好吧,”卡德加回頭看着那些書,雙手叉腰。“我就在這研究這個大沙漏。”
而麥迪文這一離開就是整整一周。
對卡德加來說,這也是異常充實的一周。每天他都把自己埋在圖書館,摩洛斯負責三餐,到了晚上就在圖書館的大桌上湊合一夜,一周時間就這麽過來。
他找到一些古書,一些講述時間、聖光和魔法的古書。正當他埋頭苦讀的時候,他收到了來自肯瑞托的來信。信中是對他上一次報告的回複:賈茲巴希望他能給他寄去一份艾格文史詩的抄本,戴爾斯女士在信中說她根本不了解那些書在講什麽,并詢問卡德加可否在每個書目下摘抄一段文字再給她郵去,奧蓉達則堅信世界上存在第五種巨魔,認爲卡德加沒仔細看完所有的怪物手冊。卡德加把他們的請求撇在一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需要繼續修習他的法術。在這裏,卡拉贊的麥迪文之塔,一切都有可能。這裏扭曲的空間和流動的時光之砂爲不少相關法術的休息提供了先決條件。
雖然一旦碰到那些詭異的時間碎片,他就會被輕易帶入另一個時空。但是這種經曆也讓他對于時空的了解日益加深。那些知識正在飛速的被實踐。
把時間都用在這方面的卡德加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找到更多的情報。他更需要相關的魔法知識,不過那些東西也學正躺在層層防護的古書中睡大覺,這真該死。有很多個法術組成的辛達苟薩之息十分複雜,它的完整版本足足涉及到三百六十五個法術。當然,威力也肯定跟那八個法術組合出來的不可同日而語。
因此,他把目光轉向最重要的那一本研究筆記——麥迪文親手寫的筆記。很奇怪,筆記中很少涉及這些似乎是專門爲其他來訪者準備的幻像。是麥迪文把這些資料藏在了另一個地方,還是他本身對這城堡之外的事物更感興趣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