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心高氣傲，從不肯認輸。之前丁陽也算和他打過交道，稍稍了解一點。

隻是王雱自己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八妙真人和最早的七星道長其實就是一回事，沒區别。

不過見面後談了一陣，不光是感受到了丁陽對于變法的支持，更重要的是态度也非常激進淩厲。

王雱早就勸過王安石好幾次，變法的過程中就應該先殺掉幾個反對黨的領頭人，然後才能保證變法大計的正常運轉。

可惜王安石根本就不會聽他的勸告，王雱也不可能自己站出去動手。

但随着富弼、文彥博和司馬光三人突然橫死，王雱的确是高興壞了——舊黨很長時間沒能緩過氣來，就是最好的證明。

今年所公布的募役法，照常引起了大批舊黨的攻讦。可是沒有了領頭人物，也就沒有了原來的聲勢浩大。尤其随着三位舊黨領袖的暴斃，已經開始有舊黨發生了站位動搖。

畢竟舊黨其中也有包含着不少政治投機者，原先看着舊黨聲勢浩大，而新黨幾乎是王安石支撐，于是投身舊黨陣營反對變法。

可是如今舊黨幾位領軍人物竟然同時間暴斃身亡，京中又有流言私下裏傳播。

反正都是将這三位舊黨領袖的死因，和天譴之類的消息連在了一起。

開封府和皇城司四處打聽，卻沒有任何源頭抓住。即便是盡全力消除影響，可最終也還是無法堵死了悠悠衆口。

文彥博、富弼都沒什麽好繼承人，一味的隻是仰仗父蔭而花天酒地的本事。

唯獨司馬光的養子司馬康算是卓爾不群，還在今年的年初就考中了進士。結果還沒等到高興多久，司馬光就突然暴斃身亡。

司馬康再有才，也隻能先回家守孝，三年以後再回來朝廷做官。

于是舊黨現在的領軍人物，也就差不多就變成了以吳允、呂公著、韓維、呂大防、範純仁、劉摯、韓忠彥等人爲中堅的分散集體。

他們在威望和才能上，比起王安石可就差多了。因此一時之間，新黨的政治風向幾乎爲之大變。原來的政治少數派，如今正在慢慢的扭轉着局勢。

不過這期間新黨的力量在擴大，可是其中卻摻雜了很多政治投機者。包括不少人都是從舊黨中反正過來，實際上是看見舊黨情勢不妙而轉換陣營的政客。

王安石和王雱其實也能看的出來，可是目前這個局勢下卻不準備反對新黨的膨脹。

丁陽這些日子雖然一直在忙着各種事宜，但對朝堂上的變故也是很關心的。在他的心底下已經确定要把本時空的宇宙劃歸私有，如何能不上心呢？

畢竟他的手裏可是有着後世的很多曆史評價在，于是格外能分清楚那些人是真心推動變法的政治家，那些人隻是政客！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和新黨合作，那麽就少不了要提醒幾句給王雱知道。

可王雱半點都不在乎：“……真人何需擔心？彼輩固然無才無德，可成事不足，敗事卻是有餘。若是不肯容彼輩改換門庭，必然又會激起新的變化。爲今之計，隻要變法成功，又何懼彼輩真心假意？無非用耳，斯可名狀？”

既然王雱這麽有把握，丁陽也不好多說什麽。畢竟現如今他的名望還不夠高漲到舉世無雙的程度，最好的方式還是合作。

不過一番交流下來，彼此對雙方的心意卻都基本了然。至于未來的合作，王雱還是認爲存在共同的基礎，但應該以新黨爲主。

丁陽沒有明言反對什麽，畢竟士大夫們從來不會真正的認可宗教神棍們的地位。

神棍們騙騙錢還行，可是攪和到政治當中來，就純屬扯淡了。政教合一的王朝至少在國内是沒有基礎的，儒家首先就不幹。

丁陽也知道很多事兒隻有真正遇到了，才有解決的空間，現在空口白話說什麽都是白搭。

可以說這次的會面賓主盡歡，雙方都認爲達到了各自的目标。不過丁陽也第一次感覺到了頭疼，手底下可用的人才還是有點太少了。

關于這一點，目前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解決，隻能一步一步慢慢來。

在正式答應蕭朝慶前往遼國之前，丁陽先是通知了章義，讓他買回來年紀最好是在6歲以上，而10歲以下的孩子。

“……真人，買孩子不難，可不知真人想要買多少人合算？都要男孩的麽？有沒有什麽外在條件？出身或者家鄉有沒有什麽要求？”

“不，我不是光要男孩，事實上無論男孩女孩，隻要符合我的條件就都要。身體健康，智力也要正常，最好是家中沒有其他親人，也就是孤兒。”

章義對這些要求很是不解，以6歲到10歲之間的孩子買回來，無論幹什麽都不行。想要派上用場，至少還需要花費好幾年的工夫培養。

可以說到最後可能是買人回來花不了太多的錢，養活這些人可就不便宜了。

誰都知道，所謂“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俗語。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發育的階段，體内所需要的營養可是不小。吃飽肚子後過一陣兒又餓了也是常有的事兒，而且這個年齡段飯量還都不小，甚至随着年紀增長會越來越能吃。

一次你章義就想勸勸丁陽，問清楚到底是想要幹什麽呢？咱們直接買來成年人，不是更方便麽？直接就是勞動力，做事吃飯兩不耽誤！

可丁陽卻搖頭道：“不行，我必須就隻能要孩子。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困難？”

困難？章義第一時間就連連搖頭，隻是采買孩子肯定是沒什麽困難的。

農業時代，全國各地都是基本以靠天吃飯爲主，随便遇到點什麽災害就肯定是會引發一場難民潮。

朝廷遇到這種情況，通常就是選擇其中身強體壯的男人充作廂兵，好歹給一口飯吃，避免這些人铤而走險，最終選擇造反。

而以北宋的版圖來看，雖然遠比唐朝要小很多，可是人口卻一點都不少。

熙甯三年的宋朝，境内人口超過八千萬。隻要想買人，随時随地都有機會買到。無論是成年人還是孩子，全國各地每年都有不同的地方遭災。

隻要出現災害就肯定會産生流民，到時候賣兒賣女的人家從來都不算少。

更有很多的家庭，因爲家庭的經濟負擔而早早就選擇賣掉家中女孩子換錢的。畢竟宋代女孩出嫁，需要的陪嫁非常豐厚。

習俗就是如此，沒有豐厚的陪嫁拿出去，即便是皇室宗親的女孩子也都會被瞧不起。

還有很多家庭因爲陪嫁太厚的習俗，生下女兒來要麽随手抛棄，要麽幹脆就丢進河裏狠心淹死。所以章義想要買小孩，又是男女不限，根本就不難。

尤其等他說明了擔心，丁陽根本就風聲大笑起來：“呵呵呵……四郎，你覺得我像是會缺錢的人嗎？放心就是，不過是些孩子，吃不窮我！”

章義本來以爲也是沒關系，八妙道長仁心發作了想要救助些孩子收養，就算是全由他出錢也能供養起來。

可是說到後面才知道丁陽根本不是隻要十個八個裝裝樣子，也不是有個百八十人就能滿足的，原話根本就是“……韓信用兵，多多益善”才是。

這麽算下來的話根本就是個無底洞了，有多少錢也填不完這個坑。

何況丁陽還不肯說買來這些孩子究竟是要讓他們做什麽，隻說準備養到18歲成年。期間不光是要好吃好喝養活着，還要教導他們各種學識。

如此說來，反正章義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來表示心中的震驚了。

這已經不是發善心的範疇了，似乎其中蘊含着某種大計劃。

思來想去，章義還是決心問問清楚。眼前的這位八妙真人雖然是七星道長的徒弟，可是對章義來說分别也不大，都是他的恩人一脈。

可能以前的接觸并不算多，但是真正接觸到以後，很快他就找到了當初七星真人的感覺。

甚至章義認爲，七星真人而八妙道長真不愧是師徒，兩者對他的态度幾乎沒有分别。都是一如既往的關懷和照顧，某些時候他幾乎都将兩者的印象重疊了起來。

所以最近一段時間重新相處後，也讓他再度找回了當初的親切，不再有多餘的擔心，也能正常的交流了。所以他猶豫片刻後還是問了出來，搞不懂丁陽買這麽多孩子究竟要幹嘛？

畢竟其中所需要花費的代價和精力都肯定是少不了的，如果說隻是爲了發善心的話，反正章義是不相信的。

丁陽倒也沒有隐瞞的意思，直接就告訴了他終極答案：“貧道想要将一本道宗門精研多年的神學傳授出去，将來也好助天子一臂之力。”

助不助天子一臂之力章義完全沒興趣，他隻關心最核心的部分：“真人，您打算教導這些孩子們神學？”

這是從小就要培養繼承人的節奏呀！

等到丁陽的承認後，章義第一時間就要求加入其中去。不管是讓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願意。隻要能加入其中得授神學，就全都不在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