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東京城中其他地方的瓦子熱鬧,保康門外的瓦子裏其他倒也罷了,隻是這說話卻堪稱冠絕東京城。
誰都知道看百戲去梁門外的州西瓦子、看歌舞去潘樓街上的桑家瓦子、看相撲要去曹門外的朱家橋瓦子、馴獸最佳的是中瓦子、看傀儡戲和皮影戲之類最好的則是裏瓦子,而說話最出名的則就是保康門瓦子了。
這裏非但有着全動京城裏門類最齊全的說話,無論說經講史話小說,都能找到相應喜歡的類型去聽。
甚至京師裏中最有名的霍四究,也正是在保康門外的瓦子裏面說三分。
因此每每到了保康門外瓦子裏來尋樂的人,大多都是沖着各種說話表演而來。
保康門外的瓦子裏,還特别針對各種說話類型的不同,将各色說話藝人們的區域分開,以供各人喜歡什麽類型就去那個方向聽。
名氣大的說書人,也都擁有幾乎獨立的勾欄,在裏面爲聽衆們開講。
而名氣小的說書藝人則沒有這個待遇,隻能留守在外面随便找塊空地,支好了簸籮,留下一人收錢,說書人則搭個小台子開講。
丁陽也不打算太出新,大體上照搬了固有的格局。
隻不過他沒有助手幫忙收錢,隻能暫且由阿黃代理這個職位。
本來紅玉打算過去,可丁陽卻認爲瓦子裏龍蛇混雜,紅玉去了不妥。哪怕以前也是在任店裏抛頭露面,可瓦子與任店的差距就如同露天小劇場和五星級大酒店之間的差異。
這段時間紅玉也着實辛苦了,丁陽不願她過分勞累,想讓她好好歇歇。
再說這段時間雖然沒有見過黑臉漢子那夥人在周圍出現過,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再來康門外尋釁。盡管丁陽自稱傷勢全好了,但實際上他的胳膊還不能太過用力。
若萬一再要遇上危險,帶着阿黃跑路總好過多出一個紅玉要關照。
在瓦子裏表演是需要給人家交錢的,類似于千年之後的場地租賃費之類。按照不同的規模和類别,要交的錢數目也不同。交錢的方式分爲固定和分成,事先就要約定好。
“……100文錢?你這也太貴了吧!”丁陽完全沒想到瓦子裏對他說書的收費居然是每天100文錢,直接就被吓綠了臉。
他如今還處于軟飯生涯,一切全靠紅玉妹紙供養。前些天雖然在中秋節的時候,火了一陣子蘇轼的《水調歌頭》來着,但這段時間的開銷實在太大,總體還是入不敷出。
最終,拿不出100文錢的丁陽隻能選擇領着阿黃留在瓦子外面。
“阿黃啊,咱進不去了。待會兒就在外面開演,我負責說,你負責收錢啊!”
“汪汪!”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反正阿黃很是興奮的沖着他不斷搖尾巴。
瓦子外面距離街道很近,丁陽很快找到了一處合适的空地,往來人流基本都要經過。
今天出來匆忙,也沒想到瓦子裏的收費會這麽貴。于是丁陽身上隻帶了10文錢,準備留待急用。除此之外也沒帶桌椅闆凳,隻有一條長竹竿上挑了張幡子。
眼看天色不早了,丁陽也幹脆将竹竿牢牢的釘在地上,然後擺開簸籮吩咐阿黃守在邊上:“阿黃,你可要給咱們看好了。待會兒有人丢錢進來不用管,隻要别被人從裏面拿錢出去就好。千萬守好了,今後咱就指着這個吃飯呢!”
“汪汪!”
看着它趴在簸籮邊上守護,丁陽滿意的啥摸了摸阿黃毛茸茸的頭頂,轉頭過來運氣。
無論是在瓦子裏外,說書都需要一副好嗓子,還有一段招攬觀衆的開場白。
“咳咳,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呀!哎,大好的機緣就在眼前,誰錯過誰後悔啊!誰知道西子捧心的典故由來,誰又知道武則天的宮闱秘史?全都在百曉生的嘴裏,可以得到滿意的答案呀!走過路過的朋友們,哎,有錢的您捧給錢場,沒錢的您捧個人場!百曉生講壇,您值得擁有啊!哎,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百曉生開講今古傳奇啦,聽着沒意思都不要錢啊……”
記憶裏别人開演好像還要先敲一聲鑼,以響亮的動靜吸引到周圍人的注意力。
可丁陽實在沒找到銅鑼,隻好全靠金嗓子賣力吆喝起來了。
所幸千年後經曆過廣告大爆炸時代,各種推銷廣告也算是耳熟能詳,不一會兒就在他的吆喝聲中聚集起來了一夥人。
“什麽情況?這人要做什麽?”
“你看那幡子上好像寫的什麽?”
“唔,百曉生講今古傳奇!有點意思嘿!”
“行了行了,别再吆喝下去了,這人也不少了,開講吧!”
“就是,我們要聽武則天的宮闱秘史!”
一陣亂蓬蓬的吵鬧聲彙聚,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的閑人。
畢竟距離瓦子很近,往來進去遊玩的人,都會路過這裏。而來保康門外瓦子裏找樂子的閑人中,喜歡聽說書的人還不少。
雖說絕大多數人都根本沒理睬丁陽的吆喝聲,直奔瓦子而去——那裏面才有喜歡的說話人開講,外面這些街頭路岐人表演,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但也有少數一些人被丁陽的這一番吆喝吸引過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聽兩嗓子又能如何?講得不好,不給錢也就是了。
眼見也圍過來了幾十個人,丁陽知道這就是目前他所能擁有的第一批聽衆群體了。再吆喝下去,也的确不太可能吸引到新人過來,一切還是交給作品說話好了。
此前和劉二考察瓦子的時候,丁陽已經知道如今東京城裏流行什麽風格。
然而無論是煙粉、靈怪、傳奇,還是公案,說起來五花八門,可實際上不過是說書人們根據民間傳說改編而來。其中橋段和套路,都不算新鮮。
隻是如今娛樂文化業才開始發展,而各方信息流通度并不高,才造成了說書人講這些故事能有不少受衆。
實際上有很多的聽衆,幾乎已經把東京城裏能聽到的故事都聽過一遍了。
若非實在沒有什麽新娛樂項目,又怎麽會在重複聽這些故事的時候還感覺津津有味呢!
而丁陽腦子裏面所裝着的故事卻包羅萬象,就算是每天說10個故事,說一年都可以不帶重樣兒的。但前些日子拿後世流行金曲交給紅玉賣唱的計劃失敗後,丁陽謹慎了許多。
如今的人們愛聽什麽,他還有些保不住,那就最好先别着急推陳出新,慢慢試探市場。闖出名聲後,再開始逐漸百花齊放。
畢竟講《阿凡達》出來,估計也沒幾個人能聽懂,實際效果可能還不如《阿凡提》好使。
挑來選去,丁陽決定的第一個故事說金庸先生的《越女劍》——短小精悍,又附帶戲說曆史和傳奇效果的雙重作用,就是它了!
“某家便是百曉生,這天下之事沒有我不知道的……”
話沒說完,已經被一個閑漢打斷:“哈哈哈,好大的口氣,百曉生?難不成你還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
“呵呵,這位朋友說得好!我這百曉生,還真就是這麽個意思!”丁陽并不生氣,反倒暗暗叫了一聲好,這個閑漢簡直就是最佳捧哏。
“哎喲喂,你還還真是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呀!那我可要問問……”
“這位朋友先聽某家把話說完,我這個百曉生,和别人百曉生不太一樣。雖然我也是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前知夏商周,後知漢唐宋。但我所知道的東西,更多是别人所不知道的一些秘聞佚事……”
“秘聞轶事……”
無論任何時候,隻要好奇心不死,人們對于秘密的追尋就永無止境。
果然随着丁陽定義出來,又露出個男人都懂的詭秘笑容,頓時就有幾個閑漢接連催促起來:“鄭六别再插嘴,趕緊叫這位百曉生給咱們說說,你都什麽秘聞轶事呀?”
“哈哈,莫急莫急,今天我就先給大家說上一段有關千古四大美人的秘聞。”
“千古四大美人?”
所謂古代四大美人的傳說基本就是從宋代開始成型,到後來慢慢被人們所接受下來。而此時雖然已經有了些影子,卻還沒有完全确定下來。
結果還沒等他開始說《越女劍》的故事,就已經被一陣吵鬧聲打斷。仔細聽過才知道,敢情周圍這些人還都不知道什麽古代四大美人的故事,或者知道一點也不齊全。
哦?
丁陽頓時心中一動,既然如此,幹脆再開講《越女劍》之前,先來一段四大美人的傳說做鋪墊好了!
反正對他來說,古典四大美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故事就算是閉着眼睛也能說出來。
稍稍沉吟了片刻後,丁陽頓時拿定了主意:“莫要吵鬧,既然各位朋友都想聽聽何爲四大美人。那咱們今天就先講四大美人的傳聞,也讓大家瞧瞧某家這個百曉生,到底是不是真材實料的!”
“快說快說,我們都等着聽呢!”
“話說四大美人的來曆,可是當年昆侖山一本道至聖先師所裁定下來的名号。也是鄙人當年機緣巧合,才聽來了一些秘聞。不過太多東西都不能說,以免洩露了天機,某家擔待不起!隻能給各位簡單說說,首先我們來說四大美人之首——西施!與她有關的這段佚事,叫做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