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小甜水巷後,景色又與剛才不同。
這次道路兩旁有很多挂着燈籠的樓閣小院,門口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流連,眉目巧兮,語笑嫣然,頻頻對着過往男人招手。
尤其看見了丁陽之後,頓時眼睛一亮,好一陣子莺聲燕語。
雖說丁陽隻是穿着一身舊袍,但卻高大雄壯,掩不住的器宇軒昂。尤其五官端正而濃眉大眼,更是符合諸多女子的夢想形象。
特别是看見他那呆頭呆腦的樣子格外有趣,不由得芳心暗許,春情彌動。當即便有膽大的女子笑吟吟的湊上前來,香風撲面,耳鬓厮磨,硬要拖着他就向裏面走去。
“小官人這又是何必呢?快些進來吧!隻消郎君真心實意,奴家不收錢也沒什麽。**苦短,奴家隻盼良人憐惜一二。紅绡帳裏,盡由得郎君了。”
“好叫郎君知曉,這般俊俏的可人樣兒,奴奴便是搭上家私,也願和郎君共榻夜話。錢不錢的都不當緊,隻消郎君陪伴,又有什麽關系?”
若不是章義手快,早就被宋代繁華看迷了眼的丁陽完全被溫柔陷阱所迷惑,差點就跟着走了。
幸好被提醒後丁陽一來想起來了身上沒錢,二來還惦記着從章義口中搜尋更多的宋代情報,這才戀戀不舍的松開女子手腕,連聲抱歉告别。
走出老遠了,丁陽才算真正松了口氣,抹了抹一頭的熱汗,喘息道:“呼,好厲害!四郎,這都是什麽人啊?女子竟然也如此大膽開放!”
“呵呵,還能是什麽人?偌大的東京城裏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大相國寺北面小甜水胡同裏的小姐最是風流,乃男人心中向往的煙花聖地!這道路兩旁高懸燈籠的,全都是妓館。”
其實丁陽心中也早已有數,問一聲隻想求證而已。
如今果然得到了答案,所謂鸨兒愛鈔,姐兒愛俏——果真名不虛傳。
以丁陽相貌堂堂又高大雄偉的外形,的确很是吸引女人注意。尤其這些見慣了風月的女孩子們,更是不會有絲毫的矜持。隻要喜歡,那就肯光明正大的表達出來。
不過還沒等丁陽感歎,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詞彙:“稍等等,四郎,你方才管這些煙花女子叫什麽?小姐?”
“對啊!”章義滿臉的理所應當:“妓館的煙花女子自然就是小姐,這有什麽奇怪的?”
我勒個去!
敢情這份職業在宋代就被已經被稱作是小姐了呀?我還以爲是後世的小姐稱謂是對這份職業的調侃呢!原來隻是返璞歸真,回到了老祖宗們一千年前的老路數上。
怪不得之前潑辣桃花眼女郎好好的突然就急了眼,他一直想不通,原來問題出在這裏呀!
他告辭的時候不是說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小姐今日舍衣之恩,必當厚報”的話麽?
你都管人家清白人家的正經女子叫小姐了,等于是罵人家出來賣的一樣,桃花眼女郎能不急了眼麽?
就是一千年後的新世紀,随随便便管人家正經女孩子叫“小姐”也說不定就會得罪人。
好吧,終究是又搞清楚了一條重要信息。
“那……四郎,平日裏旁人又怎麽稱呼那些富貴人家的女孩子呢?”丁陽實在很好奇,這不稱呼小姐又該叫什麽呢?
章義很是古怪的掃了他一眼,總算是想起了丁陽六歲上山在昆侖修煉了九十九年的經曆,才算稍稍解開了懷疑,随口解釋道:“正經人家的女孩子,通常都是稱呼爲小娘子的。”
小娘子?
好吧,這又漲知識了。以後誰再敢對我說古代大戶人家的女孩子都是被尊稱爲“小姐”的,我絕對啐他一臉。
直等到丁陽回去上網查過史料後才知道,所謂“小姐”的稱呼慢慢從煙花女子身上轉移到了富貴人家女眷名下,還要等到文化蒙昧的遊牧民族入主中原建立元朝後才會發生。
對華夏文明一知半解的遊牧民族,在文化上鬧出的笑話太多太多了。
但随着時間流逝,慢慢這些可笑的文化扭曲卻也逐漸成爲了曆史的一部分,明清時代自然也就繼承了這種稱呼流傳下來。
就像滿清入關後留發不留頭的辮子,幾百年後不還照樣有很多遺老遺少認定這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傳統麽?
一片感慨當中,總算是跟着章義回到了他所租住的小院子裏面。
算不得獨門獨院的一個小院落,有點和京城老四合院的意思。
走進去就是一片煙燒火燎的人聲鼎沸,一個屋廊下面住着好幾戶人家,都是經濟不怎麽寬裕的小戶人家。
京城居,大不易啊!
不過這種環境雖然生活的很是平仄,但卻也有更多的人情味道。
這不剛一進來,就已經有好幾撥人沖着章義打招呼了:“喲,四郎回來了!”
“放心,你娘一切都好。剛才吃了藥躺下,晚上把你留下的肉粥也喝了大半去呢。”
“多謝諸位關照,實在感激不盡。”連連道謝後,章義領着丁陽就轉回了自家堂屋裏面。
雖說不少人都看了看丁陽,卻沒有誰開口詢問他的身份。
到底章義是牙人,平日裏也不是第一次帶客人回來仔細商議生意上的瑣事了。就算丁陽稍稍奇怪些,不太像有錢人的樣子也沒誰多嘴。
聽到章義回來,女人又掙紮着起來了。
這是丁陽第一次見到章義的母親,看着容顔憔悴,臉色很是蒼白,身子骨兒也嬌弱的很。時不時的咳嗽兩聲,明擺着身體不健康。
瞧着年紀倒也不算大,頂多就三十來歲。盡管纏綿病榻,但丁陽依舊能看出幾分妩媚的風韻來。可以想象身體健康時,又有怎樣的婉約風姿。
章義像她多一點,也長得眉清目秀,很有做小白臉的潛質。
她娘家姓柳,閨名自然不會吐露給陌生男人知曉,于是丁陽便按規矩稱她爲柳娘子。
柳氏說話細聲細氣,說不盡的溫婉。能看出來她是個性情柔弱的女人,自身并沒太多的主見。對丁陽的身份她所知無多,兒子說什麽她就盡數相信了。
章義倒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介紹丁陽是他今天遇到的貴人,能助他改善家中生活:“……娘啊,我們也已經都吃過了,您就别再操心了,快去歇着吧。您這身子也勞累不得,兒子都會安頓好的……”
哄着柳娘子進去裏屋躺下休息後章義才又回來到堂屋——他們家也就這麽兩間屋子,平日裏晚上章義都是在外間堂屋随便應付一下的。
“道長,您之前說下山來曆練紅塵,需要有緣人幫忙。到底需要小人做什麽?您就說吧!”
看着章義滿臉鄭重之色,丁陽卻是笑了,輕輕搖頭道:“呵呵,不需要這麽大負擔。你放心好了,我說的幫助肯定不會讓你有什麽太爲難的。否則我在昆侖山上苦修99年,豈不是全等于白費功夫了?其實我需要的幫助,對你來說很簡單。”
明顯能察覺到章義松了口氣,幾乎僵硬的身體也放松了很多:“哦,您說就是。”
“唔,我這次下山,是爲了曆練紅塵,度過修煉瓶頸。所以我要想辦法多接觸紅塵俗世的人情百味,盡量貼近生活,然後找到那條曆練道路。”
“嗯……那……小人又需要做些什麽呢?”
稍稍沉吟了一下,丁陽正色道:“說來也簡單,就是待會兒我會問些問題,還請四郎如實解答,就算幫了我的大忙了。”
這未免也太簡單了吧?
原來還以爲多兇險的差事呢!畢竟丁陽可是在昆侖山上修煉了快一百年的老妖怪,求人幫忙怎麽也不可能随便吧?
“……小人丁當知不不言,言無不盡,還請道長放心就是。”
“紅塵曆練,以潤物無聲爲妙,貧道想來,最佳莫過能廣結因果,也算不白白下山一趟。”
章義連連點頭:“道長說的正是。”
丁陽笑笑,随即便把早已想好的說辭拿了出來——他可是想着怎麽利用現代工業産品賺大錢的,畢竟穿越機會還剩下了2次,絕對不能浪費。
其實他原本打算按照某些穿越小說的路子,從現代拿工業産品賣去當鋪挖掘第一桶金。
可仔細想想卻發現這個思路完全不可行。
當鋪那地方根本就不像很多小說裏面所描寫的情況——見到好東西後由着人拿捏,那可是完全的買方市場,隻有當鋪壓價而沒有漲價的道理。
沒有足夠的眼力和發黑的心腸,開當鋪就隻有賠錢的,畢竟那不是做慈善。
萬一遇見什麽好東西,典賣不下來難道還不準人铤而走險麽?畢竟出來典當東西的人,不是到了山窮水盡誰會這麽做呢?
這還不可着勁兒欺負拿捏,誰會相信?開當鋪的那家會沒有點背景!
丁陽自付在一千年前真遇到了類似情況怕是隻能認栽。到時别說賺錢,能不賠了性命出去就算運氣了。
他最希望能有個合适的平台展示實力,然後再全力包裝和宣傳,最終把現代工業品在這個農業社會賣出天價來。
其實丁陽隻要找到個合适的集市就心滿意足了,可沒想到章義卻給出了更好的答卷:“唔,若是按照道長所言,那或許後天初八的大相國寺萬姓交易大會正符合要求。”
“嗯?大相國寺的萬姓交易大會?那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