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張方泰确實有幾把刷子,不但降鬼滅屍的手段層出不窮,就是這麽一篇簡短的祭文都可以寫得如此有水平,我心裏暗暗想到,到底還有什麽是他不會的。
就在我走神的時候,突然間響起‘哐’的一聲把我吓了一跳,我尋聲望去,原來是張方泰念完了祭文後,站在井坑兩旁的鑼鼓喪隊在敲着喪鍾附應着。
随即張方泰看了看跪在龍開雲井坑前的龍貴生幾人,便大手一揚,那祭文便直接飛入了井坑前面正在燃燒的紙錢當中,當那祭文随着熊熊烈火燃起時,張方泰說道:“孝子蓋土。”
本來在蓋土之前,一般地理先生還會準備一小袋大米,然後孝子孝孫跪在井坑兩旁,接着地理先生會念些七言八句,再把袋中的米撒入井坑當中,而孝子孝孫這個時候則需要用自身的孝布去接那些大米,其意爲接到富貴安康,當然接到的這些米是需要當場就吃下去的,并不能帶回家中去,隻有在井坑未封閉完全之前吃下去,先人才會庇佑後人富貴安康。
而龍開雲這個主,自然是省去了這個步驟,先不說張芳泰願不願做這個步驟,即便張芳泰願意撒米,估計龍貴生跟龍福生兩兄弟也不敢去接,那龍開雲是化生子,他的米誰敢接?别到時候福沒接來,把禍給接到,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龍貴生兩兄弟巴不得這葬禮越簡單越好,如果不是張芳泰的說的那些話,估計打死這兩兄弟,他們都不願意來。
而孝子蓋土并不是讓孝子去封蓋黃土,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深的井坑,天曉得龍貴生兄弟二人要蓋到什麽時候去了。
這孝子蓋土,指的是跟死者有直系血緣關系的人撒向井坑裏的一捧土而已,其寓意爲後人送先人最後一程,以便那帶有血緣氣息的幾捧黃土能夠讓死者知道你已經死了,而這個井坑往後就是你的家了。
龍貴生幾人聽到張方泰說一說孝子蓋土這句話,連忙快速的抓了一把面前的黃土,看都不看一眼,就把手中的土直接抛在那井坑中的棺材上,然後快速的站起身來退到了一旁。
張方泰看到這一幕,隻是搖了搖頭,心想這還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然後瞥了一眼離得老遠的龍貴生幾人,便讓那‘八大金剛’動手封土。
這龍開雲的井坑已經在封土了,張方泰又走向另一邊龍聚财的井坑正上方,接着同樣從懷中摸出一紙黃文,宣讀了祭文燒掉後,然後下令孝子蓋土,隻是這次孝子不再龍貴生兄弟,而是龍貴生的孩子與龍家的幾個小輩,畢竟同輩之人是不能稱之爲孝子的,而龍聚财連家都未成,也就沒有後代,隻能讓旁系的晚輩來執行了。
等到兩個井坑全部封土完畢,張方泰便親自點了兩炷香分别插在龍開雲與龍聚财的墳前,然後對着龍貴生這些孝子孝孫叮囑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不許說話,直接下山,在回去的路上不要跟任何人打招呼,别人叫你們,你們也不能答應,直到到了家中爲止,明白嗎?”
看到龍貴生與龍福生兩人在點了點頭後,雙眼中又立馬充滿了焦急,張方泰苦笑不已,因爲他知道這兩人焦急的是什麽,随即他又對龍貴生等人說道:“你們隻管回家,老道随後就到。”
聽到張方泰這句話,龍貴生兩兄弟才如釋重負,因爲他們生怕張方泰在忙完了上山的事後,會忘記給他們家裏壓煞,畢竟誰家有枉死之人,上山後要請道人師傅壓煞的道理,每家每戶都知道,更何況龍貴生他老子還不是一般的枉死之人,那是帶走了自己老幺的屍,能不讓他怕嗎?
看到龍家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那擡棺材的兩撥‘八大金剛’早已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因爲到目前爲止,他們還沒聽見張方泰打算以什麽辦法來幫他們化解一二。
眼見張方泰把自己的家夥什收拾完全,都打算邁開步子了,這十六人當中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老師傅啊,我們這些人緊嘎辦啊?”
其實張方泰哪裏會忘記他們,隻是看到他們一到生死時刻就把自己交待的話給忘得一幹二淨,張方泰故意忽略他們,也隻是想吓吓他們而已,所以聽到有人問自己,張方泰眉毛一挑,用他的招牌動作摸了摸胡須,說:“你們每人去找一把斧頭與一把殺豬刀,然後帶到龍貴生家裏去,我自然會幫你們化解的。”
這些漢子一聽到張芳泰交待的話,連忙點頭道謝,然後跟張方泰打了個招呼,就撒開腳丫子快速的往山下跑去,因爲他們得去準備張方泰要的東西,斧頭倒是好找,家家戶戶都有的東西,但殺豬刀就不一定了,畢竟這殺豬刀可不是每家每戶都有的必備品,如果不趁着時間還早去把東西找全,天曉得到時候少了一樣,倒黴的會不會是自己,在經過了幾次匪夷所思而且差點就丢了自身性命的事情後,這些漢子已經不敢再拿張方泰的話當兒戲了。
也正是因爲張方泰要這十六個人去找一刀一斧,結果導緻村子裏的一些殺豬戶在之後的幾天當中居然無法開工,原因是自己家的殺豬刀不翼而飛了。
看到此時隻剩下我與張方泰兩人,我笑着走上前對着張方泰豎起大拇指:“張爺爺,你那祭文說得不是一般的棒。”
“祭文?”張方泰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眼中精光一閃,像是明白了什麽,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繼續道:“傻孩子,那不是祭文,而是‘安葬說’。”
我微微一愣,問:“‘安葬說’是什麽?難道您剛才讀得不是祭文嗎?”
張方泰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然後又擡頭看了看遠處的天邊,意味深長的說:“以後你會明白‘安葬說’與祭文的區别的...”
下午五點,龍貴生家,張方泰看到人員全部到齊後,便問了一句:“我要的東西,你們帶來了嗎?”
張方泰話音一落,我就看到一陣陣的刀光斧影在我眼睛裏閃現,好家夥,那十六人,人人左右手各執一把斧頭與一把殺豬刀,有的殺豬刀居然還沾染着殷虹,真不知道這些漢子是從哪裏找來的這麽多把殺豬刀。
張方泰看到東西已經齊全,便讓大家把刀斧放到自己跟前的法壇上面,然後又讓龍貴生把他家裏準備的刀斧也放了上去。
在刀斧放好,衆人退到一邊時,張方泰首先點燃了桌上的兩支蠟燭與三根清香,接着他從拿出一把早就寫好了的‘退煞符’一字在法壇上排開,然後雙手呈劍指交叉于胸前,一邊快速的做着劍訣,一邊念道:“起請當年壇巴真,統天掌地一真人,曹領三眼雷神将,右有張康桃李神,火手兵刃千百萬,吾下凡間退殺神,唐朝得道由天下,書符咒語念丹成,玉皇殿下傳聖旨,九龍吐水洗乾坤,右有那宅各地神,四大天王前面走,八大金剛随後跟,三元将軍前引路,四元駕者随後跟,火手兵刃千百萬,吾下凡間退殺神,不同新工并動工,新墳修完保安真,牛羊犬馬人胎占,日日時時新工程,天上念時天地動,地下念時地也奔,山中念時邪狼怕,水中念時龍翻身,廟前念時神鬼怕,大山三煞難見面,小鬼神煞兇也騰,我今歸依念巴真,兇魔敢犯無消吉,無吹一口化灰塵,殇之化财咒,煞之歸揚塵,金符上天朋斬鬼,法咒一成退殺神,廿回架長錢,長通口如意,神兵火急如律律令。”
壓煞也稱退殺,情況的簡易也根據煞氣的大小來看,一般人家死了個人,隻需要請道人師傅交代一番便可以了,但龍貴生家裏的這種,卻不是一般道人師傅能夠左右的,非奇門中人不可爲,而這種退去‘八煞血屍’所帶來的煞氣與晦氣,奇門裏運用的手段稱之爲‘大退殺’。
張方泰在把這段咒語念到一半時,我明顯從他嘴裏聽到了另外的聲音,那聲音絕對不是他的,而且在咒語開始後,張方泰身上的那股氣勢也是越發強烈,你站在身邊會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在你身上,但還未等我緩過神來,那股氣勢便随着他的咒語一念完就消失殆盡了。
這時張方泰說:“每人拿一把刀一把斧,回家後把斧頭壓在自己院子裏的磨盤下,而殺豬刀則插到磨盤的洞眼當中,按此法保持三天,三天之後取下刀斧便可化解這次你們遇到的煞氣。”
這磨盤在農村裏,家家戶戶都有,那可是磨豆子的必須物件,我記得小時候把黃豆泡漲後,然後用磨盤磨上一桶豆漿,再放到鍋子一煮,那濃濃的豆香可不是今天街上賣得那五塊錢一杯的原味小磨豆漿可以比拟的,而且那雪白鮮嫩的豆花飯再撒上蔥花等調料後,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美味。
大家聽到張方泰說得如此簡單,便打算拿了刀斧往家裏走,可張方泰看到這些人對自己的交代不怎麽上心,隻能下猛藥了,随即他冷哼一聲道:“我再次叮囑你們一遍,這刀斧放好後,在時間未夠三天時,任何人不得觸碰,否者要是破了法,神仙都難救。”
這些人當中有些人在聽了張方泰的方法後,原本還打算回家把刀斧一插一放就不管了,現在聽到張方泰後面的叮囑,立馬腦門直冒冷汗,因爲這磨盤一般都放在家中的院子裏,而那磨盤又不高,誰家沒有幾個孩子,你可以管住大人,可你無法管住不懂事的小孩子啊,要是一不注意被自家孩子給碰到,那可怎麽辦啊。
對于這些人臉上那陰晴不定的表情,張方泰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因爲對他來說,自己能夠做的都已經做了,要是再出什麽意外,那隻能說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即便是出了事,那也是你自找的。
随後張方泰又對龍貴生一家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便叫上我往屋外走去,而那些還在一邊苦臉兮兮撓頭抓腮的漢子們,張方泰卻是視之不見了。
從龍貴生家裏出來後,我便跟張方泰邊走邊說,準确的說是一邊走,我一邊問他一些我不懂的事情,特别對于他能夠把天上的雷給引下來,這點讓我非常好奇,所以我跟他出了院子,就問道:“張爺爺,你是用什麽辦法把天上的雷給引下來的啊?”
張方泰笑了笑,回道:“這個引天雷...噗嗤...”
就在我急切的想知道原因時,誰知道張方泰話剛說了一半,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我此時完全傻眼了,這是怎麽回事?我在強烈的驚訝中,甚至張方泰嘴裏的血有的噴在我的臉上我也毫無察覺,直到他渾身一軟,癱倒在了地上,我才從驚訝中清醒過來,随即我立馬蹲了下去,搖着他的手臂,大聲喊道:“張爺爺...”
最快更新,無彈窗閱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