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月己升空,隻是今天晚上的月并不亮,空氣有些沉悶,似乎馬上就要來一場雨,正是夏日多變的季節,一會可以豔陽高照,一會兒馬上就能驚雷滾滾。
院子的某一間屋子特别熱鬧,時不時的傳出女子誇張中帶些嬌媚的笑聲,在夜色中傳過來,并不會讓人聽得覺得欣喜,反有種做作的歡喜,香姬肚子裏有了王爺的孩子,這院子裏就沒有一個真正高興得起來的。
“怎麽,不舒服了?想不到吧,這藏的最深的一個反而是香姬,躲在一邊的香姬,竟然不聲不響的懷了王爺的孩子,這以後可就是母憑子貴了,是不是覺得特别嫉恨?”女子的聲音傳自身後,秦姨娘回過頭,忍不住也嘲諷道,“雲姬,最失望的那個人是你吧!?”
“我?怎麽會,我隻是這府裏最普通的一個姬妾,既不敢奢望王爺對我有多少關注,當然更不會想懷上王爺的子嗣,看看這府裏那麽多女人,一個個盯着王爺,都想把王爺吞下,我,還是躲個安甯吧!”
樹影下雲姬笑的花枝亂顫,仿佛秦姨娘在說一件大笑話似的。
秦姨娘沒有開口,隻靜靜的看着雲姬,眼中帶着一抹幽深的嘲諷,那抹嘲諷明顯的讓雲姬臉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頗有幾分尴尬,隻得裝作視而不見,上下打量了秦姨娘一眼,拿帕子一捂嘴問道:“今天,你怎麽沒動手?聽說今天院子裏一幕接一幕,你當時就在王妃身邊,沒想着動手把王妃推下去?”
“你不是希望我能放下架子,可以更清醒的看清自己的處境,爲自己謀利嗎?”秦姨娘臉色平靜的道,“兩個人下手,謀劃的那麽周密都沒有用,我這臨時出手,連個退路也沒有的,怎麽可能沒事。”
“你怕什麽,香姬不是沒什麽事嗎?”
“她?”秦姨娘唇角一彎,“如果王爺真重視她肚子裏的孩子,今天一早就在王妃那裏提升她的份位了。”
她這話頗有幾分譏嘲,語帶不屑:“今天她陷害墨雪瞳,當着衆人的面,墨雪瞳自然不會說什麽,再怎麽着也得裝個溫雅娴良的王妃,但是事後呢?就算香姬生下王爺的庶長子,也會被奪,到時候說不得連命也沒,現在隻不過是看在她肚子裏的孩子的份上,沒下狠手而己。”
事發的時候,秦姨娘一直站在邊上,雖然馬蜂落下來的時候,讓她掩面亂撲了許久,甚至手腕上還被馬蜂蟄了幾口,當時的場景她縱然留了情,也根本沒看清楚,事情發生的太快了,她隻看到香姬和何玉芬同時向墨雪瞳出的手。
起初她也是因爲掉到湖裏的是墨雪瞳,心裏暗暗得意,不管是誰下手把墨雪瞳推下湖的,都對她有好處,到時候再把何玉芬供出來,連着香姬也挨罰,她就是這府裏最大的女主子了,趁王爺心煩意亂的時候,抓住王爺的心,再憑着自己比墨雪瞳高的身份,成爲新的軒王妃。
當時,她還特地的讓開身子,讓何玉芬可以少走彎路,直接推到墨雪瞳身上,甚至她走的方向還正擋住了墨雪瞳幾個丫環的視線,有她“無心”的擋在前面,這幾個丫環就算是發現墨雪瞳的異常,也來不及救。
所以,她看似沒有出手,但實際上還是出手了!
她是這京城裏才貌雙全的名門閨秀,怎麽能忍受得了當個低下的妾室,以往因爲風珏染沒有王妃,所以她一直在等,可是現在風珏染竟然娶了王妃,她如何容得下,她一直以爲自己才是軒王妃最佳的候選人。
墨雪瞳的身份地位跟自己完全不能相比,給自己提鞋都不配。
她憑什麽可以擁有軒王,成爲軒王妃!
當然這些話,她現在并不想跟雲姬說的太清楚,雖然雲姬點醒了她并幫她出了主意,卻也讓她心生警惕,這個雲姬,她以前隻知道是風珏染的寵姬,平時在姬妾中也算是個嚣張的,怎麽墨雪瞳進了府,她倒是安份起來了,人也看起來深沉多了,着實讓人可疑。
“你這次不動手,可失去了太多的好機會,要不然,這府裏說不定就是你當家了!”雲姬似乎頗爲她可惜,歎道。
“你找我來有什麽事?”秦姨娘臉色淡淡的道,一副并不想談這件事的模樣。
雲姬也沒有逼她,輕輕的看了她一眼,笑着指了指那邊談的正熱鬧,時不時似出妖娆笑聲的屋子:“那裏面可是未來庶長子的娘,你不去看看?母憑子貴,說不定香姬肚子争氣,還真給生下一個長子來,到時候說不得,這側妃的位置都可能落在她身上。”
她這是在告訴她香姬很可能成爲她最大的對手嗎!可是秦姨娘還真看不上她。
“她也想當側妃?”秦姨娘冷冷一笑,“就憑她今天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謀害正妃,香姬這個蠢女人,這輩子都别想了。”
謀害正妃,多大的罪名,竟然被她輕輕躲過,表面上看起來墨雪瞳受了極大的委屈,又是在她的生日宴上,所以等宴會一結束,風珏染就帶着墨雪瞳去了西山别院,何嘗不是一種對墨雪瞳的補償。
墨雪瞳現在正得風珏染的心,今天鬧的這麽一出,秦姨娘可以肯定,香姬這事是弄巧成拙了,一個小小的無名無份的姬妾,就敢做下這樣的事,這以後生下長子來,還不得鬧個家宅不甯。
就憑生産這一關,香姬就不一定過得了,再說既便真的生下兒子,隻要墨雪瞳說一句,她要養,憑她之前受的委屈,又是正妃,軒王不會有二話,直接就把孩子抱走,生兒子跟沒生有什麽區别,母憑子貴,她也得有這個命而己。
秦姨娘是真的看不上香姬,既然己經隐忍了幾個月,要是自己必再隐忍一段時間,等十月懷胎,生下兒子,看在她懷着孩子,如此委曲求全的份上,風珏染也會給她一個不低的名份,必竟庶長子的生母如果位份太低,對孩子不好。
當然這得基于香姬沒什麽大錯的情況下。
“你找我來就是爲了讓我去奉迎香姬?”秦姨娘不悅的看着雲姬,下巴微微擡高,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不是香姬可以比拟的。
“當然不是,今天我出府的時候,看到你們宛平侯的車馬了,就在一個飾品店門口,看到一個嬌美的小姐,聽丫環們稱她爲二小姐,穿着華美,氣質高貴,跟你看起來還有幾分象,想着是你的二妹吧,我上前特地想和她說起你,被她身邊的丫環給推開了,你上次托我帶給你父親的東西也沒送出去。”
雲姬說的從懷裏掏出一個紙信封,遞給秦姨娘,并啧啧稱贊道:“說起你們家的二小姐,可真是華貴,一看就知道是個貴人,隻是我們這種當姬妾的身份太低,丫環們沒讓我靠近。”
宛平侯府的二小姐?竟然敢把自己派去的人推開?
秦姨娘牙關一咬,眼底閃過一絲恨惱,目光晦澀中透着恨毒,一個庶女,以前隻會跟着自己跑前跑後的奉迎自己,現在竟然敢讓個丫環把自己傳信的人推開,這個賤人,還敢覺得給人當姬妾的身份太低。
等自己和父親聯系上,把自己的想法和父親說清楚,她會讓那個小賤人嫁給最下等的仆役,讓她自以爲高貴,讓她看不起自己,秦姨娘隻覺得胸口處氣的悶悶的,一口氣全堵在那裏,以往被自己踩在腳底下爛泥一樣的人,竟然敢看不起自己,這讓她一向自視甚高的自己,忍不下去。
“秦姨娘,要不你自己出去試試?”雲姬笑着提議道。
接過信,看了看信的封口依然嚴實的封着,秦姨娘皺皺眉頭:“王府怎能随便出去!”
“怎麽就不能,你扮個丫環的模樣就行,隻說府裏的姬妾的丫環,賣些零星的布料吃食,隻要給後門的兩個婆子些好處,很容易就出去的。”雲姬嘻嘻笑着,滿不在乎的說道,“我今天就是這樣出府的,人不知,鬼不覺,聽說王爺這幾天都不會回來,要好好陪陪王妃,府裏都沒主子了,這出去就更簡單!”
“後門處的婆子很容易打發?”秦姨娘有些心動,她是真的有事找宛平侯,爲了自己以後的份位,她也必須和父親聯系上,隻是以往她也曾派自己從宛平侯府出來的丫環去試過,隻說後門守的嚴實的很,沒有腰牌,一個人也不放行。
原來她想送信到父親手裏,但如果能直接見到父親就更好了,有些話在信裏她也是不方便說的。
“反正不難,我這都出去兩次了,沒有人爲難我。”雲姬笑道從懷裏掏出幾塊帕子,遞給秦姨娘,碰上去柔軟的很,一看就知面料不錯,而且還是全新的,“這是今天我從外面帶來的,反正多了幾條,就送給你,你進府也有一段時間了,還從沒有出去過吧。”
說完,她又客氣的往秦姨娘面前推了推,頗有幾分讨好的意思,冷哼一聲,秦姨娘傲然的推開,淡淡的道:“我不要,你放心,以後有事可以來找我,這些不必要的東西就不用送了。”
說完,看了不看雲姬,轉身離開。
這時候天空中一道閃電劃過,照見樹影下雲姬冷笑陰沉的臉,再沒了之前的卑微和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