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爾一道更爲快捷的白色人影抱起正倒向地面的墨雪瞳,修長的手一伸,抱起墨雪瞳身子一側正想往左側的草地上落下。
然爾,馬車的車轅突然斷開,随着馬車的劇烈搖晃,破敗不堪的馬車失去了平衡,往左邊傾了過去,撞在才站定的白衣人身上,立時斷裂開,白衣人料不到發生這樣的變故,身子被撞的向後倒去,那裏正是懸崖。
“公子,放人!”林玉急叫,以公子的武藝,手裏若是沒有人,應當能輕松的躍上來。
馬車後部也從懸崖上掉了下去,因爲是岩石,重重的撞擊聲伴随着破碎的聲音傳了過來。
巨大的碎裂聲伴着林玉急叫的嘶吼聲,傳到倒在馬車前半部裏的墨雪敏,墨雪瓊耳裏,兩人方才己被吓呆,這時候才忽然醒悟一般的尖叫起來,接着馬車重重的撞在一邊的樹上,兩個人還沒來得及叫的盡興,便一起暈了過去。
眼前是一片深色的岩石,坑坑窪窪的不知是什麽地方,似乎是個山洞,墨雪瞳茫然的看着眼前那張俊美的臉,一時分不清是楚還是真,閉上眼,一切如同風車一般轉動,墨雪敏狠戾的臉,墨雪瓊嫉恨怨毒的表……
紮向手指的簪子,刺骨的痛疼,仿佛讓她看到墨雪敏眼中的狠戾和陰冷,她下意識的縮了縮手指,疼意立刻如潮般湧上,唇邊不由的溢出一聲悶哼。
“怎麽了,還痛?”溫和優雅的聲音就在耳邊,有着不容忽視的穿透力,墨雪瞳不由自主的再次睜開眼。
帶着些不解的看着眼前頭發有些散亂的白衣美少年,既便在這般狼狽的情況下,他依然帶着溫雅如玉的笑容,悠悠然不帶一絲的火氣,俊美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溫柔若水,又帶着些脈脈的情意。
竟然真的是白逸昊!
墨雪瞳這才想起自己記憶的最後就是白逸昊那張絕美如逸仙一般的臉!
“這是哪裏?”墨雪瞳強撐着想坐起,才動動手指,就痛的鑽心,手一軟,身子又不由自主的倒了下來,旁邊伸過來一隻修長如玉的手,一把扶住她,讓她輕輕的靠在一邊的岩石上。
“這是懸崖下面的一個小山洞,我現在沒什麽力氣,等我恢複些再上去。”白逸昊溫柔的笑道,眸色落在墨雪瞳包裹的嚴實的幾根手指上,眸底閃過幽深的寒意,方才就差那麽一點點,他就要失去她。
從未有過的感覺,仿佛生命中有什麽最重要的消失了一般,白逸昊幾乎是從馬車上破開,直躍而下才能緊緊的抱住她,就那麽一點點,就隻差那麽一點點,他方才分明感覺到自己那顆從容平淡的心,差點從口中跳出來。
所以他才會心慌意亂的沒看清楚腳下的形勢,所以他才會被馬車撞的掉了下去。
林玉的聲音他聽到了,隻是下意識的越發緊了緊懷裏暈過去的女子,他怎麽會把她扔下。
“你受傷了?”墨雪瞳眨動了一下水眸,目光落在他白衫的肩頭,那裏有着暈染開來的血色。
“有一點。”白逸昊笑着點點頭,不在意的撕掉肩頭破碎的白衫。
墨雪瞳看了看自己包裹的十分嚴實的手指,又看了看另一隻被墨雪敏踩傷的手,手上的傷口己被細心的處理過,隻手腫的厲害,稍稍彎動俱帶起些痛楚,不比包起來的手差,墨雪敏真是下了死力的踩自己。
她的目光又落在他白色長袍的下擺,哪裏少了幾條布,跟自己手指上的顔色相同。
輕輕的歎了口氣,不管以往對白逸昊多麽有戒心,這一刻,她是真心的感激白逸昊,若不是他自己這一次又死在墨雪敏手中,那樣的她又怎麽會死的螟目,血仇,她與墨雪敏之間的血仇,她終究願意親手去報。
“我看看,好嗎?”她擡起頭微笑,小心的避開手指,用手掌撐起自己坐直。
白逸昊似乎愣了一下,但随既笑着點點頭,有些困難的轉過身,那血迹斑駁的後背驚呆了墨雪瞳,他的傷勢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重,怪不得他一直坐在那裏不言不動,也沒有絲毫想上去的意思。
那背影,襯着外面的光影,暈成一片,恍暈了墨雪瞳微微有些冷漠的雙眸。
伸出手細心的扯開那些零落的碎片,背部的破碎布條有的己經粘在傷口之上,墨雪瞳伸出腫的有些僵硬顫抖的手,小心的拉下上面破壞的面條,咬着唇寒悚的聽着布條從皮肉上撕落下來的聲音。
好不容易全扯了下來,墨雪瞳想了想,翻起自己的衣裙想扯下裏面的白色布的裙面。
“嘶拉”一聲,前面傳過來一根潔淨的布條:“别撕自己的裙子,用這個。”
墨雪瞳默默的接過布條,輕輕的拭着上面的傷痕,一下一下,很是輕柔。
白逸昊背對着發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是莫名的墨雪瞳知道他是笑的,這人果然是鐵血帝皇,對自己也是無情的。
“如果疼,你就叫出聲來,這裏沒有其他人。”感應到他的輕顫,墨雪瞳輕聲道,動作越發的小心翼翼起來。
山洞裏很安靜,隻有兩個人微微的呼吸,白逸昊雖然沒有回頭,心裏卻早己翻江倒海一般。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女子,之前他隻是以爲自己有些在乎她,在乎她的笑,在乎她的悲,在乎她的傷……隻是這些相對于他的宏圖大業來說,真的不成比例,所以既便是婚約不見了,他也隻是傷心了半天,卻并未找過。
既然兩個人無緣,他就放手又如何!
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天下有的是女人想嫁給他!
但當他聽到她的名字出現在下面的馬車上時,他竟然失控了,想也不想的沖了出去,看到她摔落的那一刻,他有種瞬間失去呼吸心跳的感覺,心慌了,神慌了,整個心疼的糾起,腦海裏隻有一個意念,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出事,絕不!
掉落下來,他背靠着岩石,緊緊的擁着她,生怕傷着她一分一毫,好不容易找到這麽個山洞,他抱着她跳進來,己是筋疲力盡,卻依然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地上,才松口氣沒了力氣坐下。
原來自己竟然如此喜歡她!
己是非她不可的地步!
從未有一個女人可以勾動他的心,既然心早己打開,他就不打算再放手,不管用什麽手段,付出什麽代價,這個小女人隻能屬于自己。
沒有人知道,高高在上的燕國太子白逸昊,在這一刻竟然擁有了大部分人類豐富的感情,他就這麽靜靜的感受着這個一直對他戒備有加的少女溫柔的拭擦,感受到她内心的憐惜和感動,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幸福的,他第一次知道,被自己所在意的女子注意是多麽幸福的事。
比一切盡在掌中還要幸福。
比爲娘親報了仇還讓人心安和放松甯靜。
擦過傷口,墨雪瞳爲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輕聲問道:“這種藥你還有嗎?”
手指處清涼的感覺使得刺疼稍減,必是用了極好的藥。
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過來,遞過來一個玉瓶,溫柔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就這個。”随手遞過來的還是一條長長的布帶。
墨雪瞳默不作聲的伸手接過,小心翼翼的把傷藥撕在傷口上,不時的輕吹兩下,長長的睫毛閃了閃,那雙絕美的盈動的眼眸帶着些溫柔和嬌憨,很是讓人心疼,她正用心的嗍起小嘴,把藥吹開,認真中透着清雅,卻無端讓人心生暖意,這一刻,他發誓,絕不會對她放手。
上好傷藥,墨雪瞳輕輕的喘了兩口氣,伸手拭了拭頭上因緊張和疼意冒出的汗,才擡起道:“白公子再稍忍奈一下,馬上就好。”那藥必是極痛的,方才他的氣息有些亂。
“不急!”他不急不緩的聲音傳來,依然淡然優遠,仿佛傷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墨雪瞳伸手認真的把布條一圈圈的纏上,小心的包紮起來,這一世,她看過許多醫書,也試過包紮,所以包的還算象樣,待得一切處理完,墨雪瞳才長出一口氣,身子有些失力的往後靠了靠。
白逸昊轉過身。拉了拉有些遮敝不住的袍子,自嘲的笑了笑,擡起眸子看了看墨雪瞳的手指,長長的睫毛閃了閃,笑的純淨:“瞳兒,等我恢複一陣就上去。”
“公子若是傷好了,就自己上去,不用帶着我一起。”墨雪瞳安靜的擡眸,盈盈的水眸仿佛流動着的墨色琉璃,讓人心醉。
她卻不是舍身爲人,隻要白逸昊上去,再找人來救自己也是一樣行的,犯不上兩個人一起困在這裏,這次欠的情實在大,她不想再欠他的情。
“沒事,一會我們就可以上去。”白逸昊溫和的笑道。
見他如此執意,墨雪瞳一時無語,低下頭,稍稍動了動僵直粗腫的手指,不知道說什麽好,上次見面他還跟自己說起婚約的事,現在雖然知道婚約己被自己燒掉,卻總覺得有些心虛。
“瞳兒是我的未婚妻,這事可問清楚了?”溫和的聲音帶着些笑意,一如他的爲人,總給人如玉一般的感覺。
墨雪瞳的心慌了一下,水眸不安的眨了眨,但随既淡然了下來,擡起頭毫不畏懼的看着白逸昊俊美的臉道:“白公子定是弄錯了,家父言稱從未有此事。”
不管如何,那張婚約己經不在,白逸昊再說什麽也是假的,她不能稍做後退,否則必然引來他的懷疑。
“己經不在了?”看着她明媚的眸子,清澈如水似乎很真誠的看着他,白逸昊微微彎起唇角,溫雅的道,深澗似的眸子,帶着幾分調笑,仿佛看着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帶着些寵溺和痛愛。
這話說的太準了,可不是給她燒了,墨雪瞳的心不由自主的一哆嗦,但随既咬緊牙口,裝的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白公子說的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白逸昊真是太精明了,在他面前,她仿佛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就如同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他眼裏都隻是頑童做的糗事一般,不值一提!
她必須克服這種心理,否則在他面前便一直是個弱勢。
“瞳兒不必聽懂,隻須知道我必會娶你就行。”白逸昊帶着些悠然的笑意,向後靠了靠,避開自己的傷口,笑的溫雅如玉,既便在這種狼狽到衣衫不整的情況下,他依然如同一個優雅的帝皇,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
“哼!那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有些邪魅有些森冷的聲音,帶着些妖孽的魅惑,在墨雪瞳還沒有接口時傳了進來,墨雪瞳一愣,眼前頓時一亮,一個紫衣翩然的人影快速的閃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