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人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好,我在院外,你在屋子裏,如果發現不對……”亦雲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她們都不是普通丫環,跟在風珏磊身邊,一半是侍候,一邊是保護,亦雲的手搭在腰間,那裏有一把軟劍,飲過血,開過鋒的。
墨雪瞳躲在床底下,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亦雲站在門口狠戾的表情,一時隻能緊咬住牙齒,才能壓下唇底的驚呼,她怎麽沒有想到,風珏染身邊既然有象墨葉這樣的女暗衛,風珏磊身邊怎麽可能沒有。
這亦蓉,亦雲兩個就是類似于墨葉一般的存在。
這樣的人,不要說兩個,就算是一個也是自己對付不了的。
手心處己有汗漬,隐隐間手掌間握着的劍在微微顫抖,她盡量屏起呼吸,想掩飾自己的行迹,能拖多少是多少。
那個送自己進來的人如果要陷害風珏磊,這時候沖進來是最好的,若是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跟風珏磊躺在一起,既便兩個人之間沒有真正發生些什麽,也會坐實自己被燕王所染的事實。
自己若是再一時羞愧無地自容的,撞牆死了,父親和風珏磊就算是正真對上了。
如果自己沒有當場死,看到這兩個帶劍的丫環,墨雪瞳忽爾明白那人是算無遺策的,那些人可以趁亂把自己殺了,罪名當然還是落在風珏磊的兩個丫環身上,既然兩個丫環身帶兵器,爲保自家主子,把自己這個禍根除掉,是很有道理的。
也就是說,不管自己想死不想死,結局是一定的!
這人,好周詳的計劃,好狠的心!
現在,她必須等,等墨葉他們發現自己不見了!找到這裏來。
輕巧的腳步向墨雪瞳這邊過來,時不時的聽到翻動的聲音,亦蓉在找過來了,這屋子能藏的地方就這麽幾個,墨雪瞳下意識的感到緊張,強烈抑制着自己緊張的心跳,免得自己太過異常,被亦蓉發現。
據說有武藝的人,可以根據人心跳的快慢找到别人的藏身之所。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條百花的裙子緩緩飄過來一般,此時此刻,墨雪瞳仿佛聽到死神的召喚,握緊的手越發的緊張,不用刻意去屏住呼吸,呼吸和心跳卻幾乎停止,這一刻,墨雪瞳竟巴望着那個設計她的人快出現。
她知道下一刻,若是被這個亦蓉發現自己躲在床底下,那劍便會毫不客氣的刺上自己的喉嚨,一劍斃命,自己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她甚至絕望的想到,自己手中的劍那麽短,對付這種長劍根本沒用,更何況自己還是一個不會武的弱女子。
十步,九步,八步……
近了,近了!
三步!
墨雪瞳的汗從臉上滴落下來,她不能坐以侍斃,既便是死,也必須死的有尊嚴,暗自計算,一柄劍放在身前,正對着纓絡挂在的地方,手指似乎有自主意識的緊握住劍身後面的一個紅色暗扣,暗自算計着。
完全沒發現自己爲什麽會如此熟練的接住劍身後面那一顆不起眼的按鈕,那裏仿佛不用看就知道一般,或者仿佛前生她就很熟悉,完全憑着一種本能。
現在亦蓉離自己隻有三步之遙了,隻要再近一步,她的手就會拎起垂落在床邊的纓絡,而她也将毫無防禦的出現在亦蓉面前,生死之迫,既在眼前,身上的冷汗幾乎将裏衣濕透,但無論如何,她都會拼力一駁。
長長的劍映着屋内的燭光,一閃一閃晃花了她的眼。
劍尖挑在纓絡上,勾起的垂蘇仿佛是死神的眼,猙獰中帶着恐懼的氣息。
難道重生一世,她真有依舊這麽不名譽的死去……
不,她不願意!墨雪瞳牙關一咬眼睛蓦的睜大,憑着一股本能狠狠的往外捅,至少可以占個先機,或者可以不用那麽快死,她搶的就是時間!那個伴置正在亦蓉的腳下,希望風珏染抹在劍上的毒液可以救自己一命。
劍似乎紮到了什麽,手臂下意識的用力往下一紮,鮮血撲面噴在垂下的纓絡上,有幾滴噴在墨雪瞳的臉上,燙的她手腳發軟,幾乎握不住手中的短劍。
然後是“撲通”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摔倒在地。
墨雪瞳依舊保留握着手中的劍,身子卻一下子癱倒在地上,一雙眼眸全是驚懼和恐慌,空氣中瞬間彌漫起濃重的血腥味,直沖她的腦海,胸腹,沖得她幾欲作哎,她面如死灰的從纓絡中看着那雙曾經明媚的眼睛,現在死魚一般呆滞,沒有一絲生氣。
死了,那個丫環竟然死了!
竟然死在自己的短劍之下!
手哆嗦的快握不住手中的劍,若不是重生一世,她經曆過生死,這時候早暈過去了。
墨雪瞳不知道是什麽感覺,隻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别怕,現在她必須盡快離開這裏,危險還沒有離開。
方才她還巴望着有來人,這時候,又是另一種想法,慢些,再慢些,先讓她找到逃出去的地方。
可是事于願違,她清晰的聽到外面院子裏又有了人聲。
不隻一個男聲,而是有數個,墨雪瞳的臉色蓦的變的蒼白,這間屋子她再出不去,屋子裏現在還死了一個丫環,自己身上頭臉上的血漬,逃不掉了,墨雪瞳知道這次恐怕真的不能幸免。
睜着眼睛,重重的吸了幾口氣,壓下胸口因爲血腥氣而湧上的翻動,強制着自己不去看亦蓉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從床底下鑽出來,手中的劍對準了躺在床上的風珏磊,既然注定父親要和他作對,既然注定父親會死在他手上。
那索性她先結果了他,自盡!
現場己經夠零亂了,屋子裏的三個人全死在這裏,自己又是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的弱女子,人們隻會想到是風珏磊強把自己擄來,自己不從,拼死自保,才造成這樣的局面,宗文帝是個聖明之主,必不會因此遷怒父親。
打定主意,手中短劍直指風珏磊……
門被重重的撞了開來,一群年青的公子哥全是平日跟風珏磊交好的,爲首一位醉熏熏的道:“快,快叫王爺來,出……出大事了!”
他因爲酒醉,舌頭也有些大了,話說的不清不楚,卻看出來很急,開門慢了的幾個丫環被狠狠的推在一邊。
“這位公子請問有什麽事?王爺才躺下。”亦雲正帶着人在院子裏查找,聽得人聲,忙過來攔下他們。
“這位,這位……姐姐,快去請王爺過來,有大事,大事發生了。”那位雖然急的不得了,雖然說的客氣,沖上來就把亦雲推開,後面的幾個立時跟進,亦雲功夫不錯,卻不能在人前展露,這時候也得象個平常的丫環一樣,被撞的跌跌撞撞的沖了出去。
“幾位公子,等一下……”她扶着一個小丫環站定,還想說什麽,那七八個人早沖了進去,這樣子竟似乎是勢在必行。
這些平日跟風珏磊交往的幾位公子,亦雲平日也見過,但從沒見過他們如此失禮,竟然敢直闖王爺内室,真是反了天了!
想到屋内還有亦蓉在,亦蓉比自己手腳更利落幾分,應當不可能讓這些人闖進風室驚了王爺,亦雲索性隻在他們身後,假裝着急的大聲道:“幾位公子,王爺喝醉了,正休息,誰也不許驚擾到王爺。”
她在給屋裏的亦蓉暗示,隻奈這位早己死的不能再死了。
屋子裏沒有其他人,之前亦蓉和亦雲暗示,那位韓主子有了變故,爲了怕其他人知道,索性把人全打發出去,院子裏的人隻有方才有暗影閃過,不知道是不是刺客,若是這位韓主子真的有異常,亦蓉刺死她後,也好找借口處理。
卻沒曾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一時被幾個人全沖了進來。
幾位世家公子全喝了酒,一個個醉的不輕,又受了些驚,所以連平時的顧忌也忘記了,竟然有膽沖進了風珏磊的内室,玉色的珠紗簾子一挑,這些人毫無章法,前呼後擁的沖進了屋子。
當先這人還嘟嘟囔囔的道:“王爺,您快起來,那些人真是太過份了,竟然用兵馬堵着門口,不讓我們出去,還說既便是王爺來了,您也别想出去,都什麽人,敢這麽對付爺們,王爺,您起來,讓他們知道知道您可不是好惹的,将來這天下還不定是……”
他這話說的有些過了,後面一個顯然還有些些清醒的人用力的推了他一下道:“别瞎扯,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的本意是想警告前面那個不要亂說,關系到皇家奪嗣的大事,在沒有塵埃落地前,誰議論都是找死,說的那個人有罪,聽的人也是有罪的。
隻是酒後沒辦法控制力道,用的力大了些,前面這位正走進内室,還沒轉過屏風,被這位一推,站立不穩,登登登往斜裏歪過去,重重的撞在屏風上面,把個八面的大屏風撞的搖了幾搖,猛的向後倒去。
“砰”的一聲巨響,震的人耳膜差點震聾,衆人被震的忙閉上眼,幾個站在屏風前面的,都來不及躲,一起和着屏風倒在地上,一時驚叫聲,倒地聲,亂成一團,跟着一起進門的亦雲臉上露出一絲譏嘲的冷笑。
一群草包,必然是裏面的亦蓉爲了不讓他們進去,造出來的聲勢,就這麽點動靜就把他們吓成這樣,果然是沒用的很哪!
隻是接下來,忽的一切都安靜下來,空氣中仿佛有什麽沉悶,驚住了一般,有種不安醞釀在其中,亦雲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在門口,離裏面尚遠,急跑進來,還未到裏面就聽得慘叫聲驚懼的響起。
“王爺,王爺,”
“快,有人刺殺王爺。”
“快來人哪,有人殺了王爺……”……
亦雲急走過來的身子吓得一咧嗆,差點撞到一邊的一個青玉的雙耳折枝花瓶,臉色蓦的蒼白若雪,王爺,王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