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化文冷哼一聲道:“墨蘭,你來說瞳兒是怎麽回事,莫不是你們沒有好好侍候瞳兒,讓她生了病?”
“奴婢不敢!”墨蘭怯生生的回答,不敢多說一句話,卻在墨雪瞳的衣領上多停了幾分,卻似有顧忌一般,欲言又止幾下又咬了唇不說。
見墨蘭分明想說什麽,卻驚懼的住了嘴,再看墨雪瞳痛疼偏又強忍着,臉色更顯蒼白,脆弱,墨化文生出了一股怒氣,臉色一沉厲聲喝道:“來人,把這兩個賤婢拉下去,重責二十杖。”
他身後立刻閃出來兩個家人,面無表情着上前就來拖墨蘭,墨玉。
見墨化文真到動手,墨雪瞳伸手攔住。
“父親,慢着,實是瞳兒不好,不關她們兩個的事。”墨雪瞳再跪伏不下去,擡起頭,急道。
衆人才發現她嫩白的小臉上蒼白如雪,冷汗直冒,分明己是強忍到極緻的樣子,既便是這樣,那雙清澈的眸子裏脆弱中帶着幾分倔強,長長的睫毛黑鴉鴉的揚起,緊咬着的櫻唇己帶了血迹,臉上艱難的露出笑容,眸光中半是委屈半是堅忍。
“三小姐這是怎麽了?身體不好怎麽不跟姨娘說清楚,讓大小姐代三小姐在這裏束客就行了,好在做衣裳的時候替大小姐也多做了一套,一會就讓大小姐來替着三小姐就是了,兩個丫頭也真是的,你們小姐病成這樣,怎麽就不扶着點,還讓她這樣撐着,女孩子家,傷了身體可怎麽好!”一直守在外面的方姨娘沖了進來,隐去眼底的怨毒,關切的道,命兩個婆子上來扶墨雪瞳,想把她帶下去。
也不知道她弄了什麽法子,這兩天又哄得墨化文高興,梨華園竟然風平浪靜的很。
方姨娘推的是墨雪敏,女兒要不起眼,況且還得墨化文的寵愛。
若是墨雪敏能以嫡女的身份跪在門口束客,兒子也就能過來了,不再是被人看不起的庶子身份,兒子女兒身份上去,她自然也水漲船高,而且墨雪瞳若是身子頂不住從家祭上退下來,各種風言風語就可以把她罵死。
方姨娘不怕墨雪瞳衣服裏的事被發現。
那件衣服是不好,但是線粗了又如何,本就是粗衣布服,還能要求的如何細緻,脫下來誰能發現其中的玄妙,方姨娘自信這種奇異的“天蠶針”,這裏沒有一個人能認得出。
墨雪瞳難道還能指責這個庶母沒有在家祭上拿出上好的絲綢衣物與她穿嗎!這是方姨娘隻所以敢明欺墨雪瞳的主要原因之一,她這兩天早把個墨雪瞳恨得要死,陰狠的藏在眼底,隻這一次,墨雪瞳就再不能得到好婚事,以後這小賤人還不是握在自己手裏。
“住手!”見兩個婆子伸手過來欲拉扯她,墨雪瞳的臉色冷了下來,冷冷的道,清幽的眸子擡起己是漆黑一片,看了看方姨娘一眼,方姨娘隻覺得一股寒意猶然而生,莫名的退了一步。
“父親兒實在沒病!”她轉回頭沖着墨化文嬌柔的笑道,伸手從墨玉手中接過一塊帕子,輕雅的拭去臉上的汗水,蒼白着臉上露出嬌美可人的笑容,隻是卻憔悴的驚人。
“三小姐怎麽可能沒病,臉都白成這樣了,聽姨娘的話,先進去休息吧,你大姐身體好,跪在這裏才合适,小女孩家的,一會可得跪一天,三小姐的身子自來病弱,哪裏吃得消。”方姨娘回過神來,又搶在墨化文面前急急的道,她是精于算計的人,這時候卻覺得那雙明眸看了讓人心慌,隻想着趕快把墨雪瞳帶進去,别惹出什麽事來。
方姨娘說完朝兩個婆子使了個眼色,兩個婆子不再遲疑,一人拉住墨雪瞳的一隻手,看似扶實是把她拉着,嘴裏還:“三小姐,還是跟老奴們回去休息吧。”
她這是要坐實了她體弱多病的名聲,官吏之家的主母誰會願意娶一個身體差的才跪了一會就承受不住的女子爲妻,若是身子經不住,怕是連子嗣也堅難。
“放開!”墨雪瞳冷冷的喝道,用力甩開兩個婆子的手。
扶着墨蘭的手,強撐着沖着方姨娘深深一禮,那雙明澈的眸子己疼的一片霧藹,絕色無雙的容顔仿佛籠罩着淡淡的霧氣,竟是說不出的脆弱和委屈。
這一禮讓方姨娘身子不由自主的退後兩步,急急的退開,當着這麽多人,她那敢當墨雪瞳這個嫡女的禮。
“多謝姨娘關心,姨娘幸苦了,沒想到姨娘待我這麽好,還要讓大姐來幫我,大姐那裏有這樣的衣物嗎?”墨雪瞳壓下心底滔滔的恨意輕柔的道。
墨雪瞳是嫡女,在家祭上對着一個上不了台面的姨娘行此大禮,這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不合禮數的,不過卻也看出這個姨娘跟别的姨娘是不同的,怕是在内院權力頗大,讓個嫡女小心翼翼的陪着小心,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這是姨娘還是主母?”清流自來高傲,更何況這裏面還有名士,那一個不是想說就說,當下有人就給了方姨娘沒臉。
“一個姨娘居然登堂入室,有違人倫!”另一個也指責道。
白逸昊站在邊上,眸底滑過一絲笑意,看她跪伏在那裏,幾分委屈中帶着小心,分明是一副受了欺負卻又不敢說的樣子,這時候又維護起方姨娘來了,溫婉的道:“姨娘雖然不是主母,但大姐己代我祭拜過先人,己算得上是……”
“荒堂,一個庶女頂替了嫡女一次家祭就想讓姨娘扶正。”己有人聽不下去了,直接斥責,墨化文的臉當場就黑了,這些都是名士,清流,若是被傳出去他重庶輕嫡,可是與他的官聲有礙,甚至還會被參一本。
“墨三小姐,若是相信,我幫你診斷一下可好?”白逸昊蹲下身子,也不待墨雪瞳反對,淺笑着扶上她的手腕,聲音低沉溫柔,那身如雪的白衣低了下來,沒讓人覺得他的失禮,倒更讓人覺得他的高華如月,皎皎尊貴。
這樣的人親身伏下身子替墨雪瞳診治,這得多大的造化啊,樹影後,一身粗布素衣早得了信準備替換墨雪瞳的墨雪敏看的癡了,隻希望那張俊臉上的笑容是對着自己的,手指捏在一邊的樹葉上,被尖銳的葉片刺傷了也沒有感覺。
腦海中隻留下這一刻,如月般的俊美少年勾人心魂的笑容,本來以爲司馬淩雲,尤月城己是俊美無雙了,原來人還可以俊美高潔到如此,尊貴無雙,俊美無瑕,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嗎!
“多謝白公子!”墨雪瞳大方的伸出手,黑的不見底的明眸看向白逸昊,唇邊慢慢的彎起溫柔嬌憨的笑容。
真是個靈慧絕頂的女子!最難得的竟然還如此艱忍,正是自己要找尋的對象,适當的時候他願意伸出橄榄枝……
白逸昊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修長的手指搭在她凝白的腕上,帶着淡淡的微笑,微一沉呤:“墨三小姐無病,卻是傷着了!”他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彈,墨雪瞳腕上的衣衫就被挑高了一些,落在人前的是腕上面部分一圈暗紅色的痕迹,白嫩的膚色映着那圈紅色,無端的讓人生出心寒之意。
那樣的一圈,有些地方甚至有血色流出,象是被針紮出來的一般。
“墨三小姐的衣服上被人放置了尖利的針,刺傷了墨三小姐的皮膚,才會墨三小姐撐不下去,臉色惡劣如此。”白逸昊悠然的給出了這樣的一個答案,返身帶着自己的從人進了廳房,手指輕巧的的在毛皮内一劃拉,有一小塊向旁邊翻起來,冒出些尖尖的刺來,仔細一看是些細針,細如毫毛一般,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皓腕露在外面,墨雪瞳臉一紅,忙收回手,但是衆人還是看清楚了她手上那圈紅腫以及那些細針,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這是怎麽回事?”墨化文臉色沉墨下來,一把拉住墨雪瞳的縮回去的手,沖着方姨娘厲聲喝道。
“父親沒什麽事,可能是這衣裳做的匆忙沒清理好,瞳兒穿上才覺得身上針刺一般,沒事的,也就沒那麽幾處而己,瞳兒忍得住,不會擔誤了家祭的事情。”墨雪瞳搶在方姨娘之前笑着答道,隻是那雙霧朦朦的眼眸中含着的委屈卻着實的讓人心疼,有些怯意的看了一眼方姨娘,重又低下頭,咬緊了唇。
方姨娘臉色早在看到細針的時候就變得如雪一般慘白,這時候再站不住,猛的跪了下來:“婢妾不知道怎麽回事,老爺可能是針線房的人做的匆忙。”
一說這話墨化文的臉都紫了,幾乎是吼了出聲:“你個賤人,幹出這樣的事,還有臉說。”
真相己是大白,瞳兒身上的衣服分明是被人動了手腳,除了方姨娘還有誰的手會伸這麽長,墨化文這時候深恨自己前幾天心軟,見墨雪瞳緊咬着唇強忍着痛,唇邊己隐現血迹,卻依然沒有說方姨娘一句壞話,隻覺得心都要疼的扯起。
“你們兩個去裏面給小姐換一套衣服,再給瞳兒身上上些藥。”墨化文的臉前所非有的陰鸷。
兩個丫環也不多說什麽,扶着墨雪瞳下去。
所有的客人俱搖了搖頭,進了廳房,剩下的是人家的家事,他們再看着倒是失禮了!
墨化文狠瞪着方姨娘,面色陰沉似水,眸中的淩厲讓方姨娘跪在那裏心裏忍不住生起寒意,生生的退了兩步,卻也生出疑惑,衣裳裏面的針是哪來的,分明不是她放進去的,那麽明顯的證據她怎麽可能會做,“天蠶針”哪裏會這麽容易被發現的。
墨蘭一會兒就托着一個托盤過來了,全是同一色的針,竟有上百根根,根要閃着刺人的寒光。
“老爺,袖口,衣領處,腰下,背心全有,奴婢己經幫小姐清理出來了。”墨蘭跪在墨化文面前沒有我說一句話,隻是眼底閃動的盈盈淚光卻洩露了太多的心情。
“你們是怎麽服侍三小姐的,怎麽沒人來報,爲什麽讓三小姐穿這樣的衣服?”墨化文怒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