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滅口也瘋狂


夜色朦胧。

刑部地牢一改往日陰暗,一支支巨大的硝油火把插在牆上,噼啪燃燒着,照得整個地牢一片紅亮。

牢獄刑房内凄慘的刑訊叫喚剛剛止息,在火光的照耀下,一串人影來回晃動,映在牆垣上打出大大長長的黑影,宛如地獄的魔鬼。

刑官的對話隐隐約約傳來:

“又暈過去了……媽的……二十四酷刑用了九種,愣是沒有招供……”

“可不是……第一天的鞭刑打得我手都軟了……第二天插針、鼻刑、耳刑、刖刑皆用了……哎,再不招如何是好……”一人歎息着。

“不是還有抽筋、拆骨和剝皮麽?”另一人冷笑一聲,“走,忙活了一天,肚子餓癟了,吃飽喝足再來擺弄……”

牆垣上人影不停地搖曳着,兩名面色森寒,衣衫濺血的刑官吐了一口濃痰,丢下手中帶血的刑具,相繼走出刑房,臨走還不忘叮囑牢卒:“給我仔細盯着,醒來便回報,明白了麽?”

牢卒臉色慘白,忙不疊應着。他接連兩天看刑官動手施刑,簡直就是虐心,他覺得自己遲早都要瘋掉。

地牢各處牢房裏,牢犯聽了兩天兩夜撕心裂肺的慘叫,亦覺得無比虐心。心性弱的瘋言瘋語,不明所以的瑟瑟發抖,恨不得戳聾雙耳,隻有那不怕死的亡命之徒麻木不仁的冷笑着……

“兩位刑爺,來來來……席面備好了……”看到刑官出來,牢頭早已經備好飯菜,有些讨好的招呼道。

幾個牢卒亦點頭哈腰捧着肥雞肥鴨擺上桌面,大碗大碗把酒倒上。兩名刑官點點頭,極爲滿意。這時,其中一名刑官看正在倒酒的牢卒手瑟瑟顫抖,不禁皺眉:“怎麽?下毒了?”

牢頭和衆牢卒皆一愣。那倒酒小卒子吓得忙跪下道:“刑爺,您就别開小的玩笑了,這玩笑可開不得,開不得呀……”

牢頭讪笑不已:“刑爺息怒,息怒,還不是這幾天刑房的嚎叫鬧的麽……任誰聽了兩天也發怵呀……”

随後,牢頭一指那跪地的牢卒:“葛三兒,來,喝口酒壯壯膽,别像個娘們似的聽到慘叫就尿褲子……”

其餘幾個牢卒讪笑不已。

跪地的葛三兒哪裏不知道是牢頭讓自己試酒,以安撫刑官疑慮。于是忙不疊站起來,端着酒碗咕噜咕噜喝着,随後又跪下,低眉順首等候發落的可憐模樣。

兩位刑官見了,這才哈哈一笑:“别緊張……開玩笑,開玩笑的,起來吧。”

葛三兒邊站起來邊傻傻問:“兩位刑爺,這審到什麽時候才算完呀,咱們可太遭罪了。”

一位刑官眉頭一挑,不悅道:“這事是咱們能定的麽?去去,吃你的酒去。”

葛三兒唯唯諾諾,剛想要退出去。

另一名刑官道:“且慢……”

隻見他右手一翻,掏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在酒缸和每一道菜上針刺了數遍,發現沒有異狀,這才瞪眼道:“你,把這隻雞和這壇子酒給那兩人送去,想辦法讓他們吃下。”

“這……這都半死不活的了,還能吃的下去麽……”葛三兒忍不住嘀咕道。

刑官怒道:“廢什麽話,叫你去你就去!”

葛三兒一臉惶恐,忙端着雞,捧着酒壇子往刑房去了。

刑官朝一旁的軍卒揮揮手:“去,盯着去。”

牢頭有些不解:“刑爺,這是——”

刑官這才笑道:“上邊的人盯得緊,可真别把兩個要犯餓死喽,兩天兩夜不占水食,再加上酷刑,就是鐵打的人也要嗝屁……我看這個葛三兒如此膽小,就讓他去漲漲見識,練練膽兒……”

說着,所有人都笑了。牢頭亦哈哈大笑,示意刑官吃肉喝酒,不消片刻,酒桌上觥籌交錯起來。

葛三兒做刑部牢卒已有五年,因爲秉性膽怯,從來不引人在意。他端着酒食從發臭的過道往前走,十步便遇到一位軍卒,這些軍卒以前可沒有,因爲兩名在審的犯人幹系重大,所以才調來軍卒加強守衛。葛三兒看得出來,這些人不是一般的軍卒,他們不苟言笑的臉上,魁梧的身上都散發着一股殺氣,他能肯定,這些軍卒都見過血,殺過人。

他唯唯諾諾,小心翼翼,每到一個軍卒面前都陪着笑臉,點頭哈腰,同時傳着刑官的命令。這兩名刑官亦是鼎鼎有名,在六扇門綽号“剝皮李”和“人彘張”的便是。

說起這兩個人,所有人都心存畏懼和忌憚,人人都視其冷血無情,一人擅長剝皮,一人擅長将人砍成彘(音zhi,四聲)。

剝皮乃活剝,需要很好的技術,人埋在土裏,隻露出一顆腦袋,在頭頂用刀割個十字,把頭皮拉開後,向裏面灌注水銀。水銀十分奇妙,能把肌肉跟皮膚拉扯開來,埋在土裏的人會痛得撕心裂肺,嚎叫不停,而且會極力扭動,但又無法掙脫,最後其身體會從頭頂“光溜溜”地爬出來,隻剩下一張皮留在土裏……

而人彘是把四肢剁掉,割去鼻子,挖出眼睛,用銅注入耳朵,使其失聰,用暗藥灌進喉嚨割去舌頭,剃了頭發眉頭,扔到廁所,視其爲豬,而最慘的是其人想死亦死不了,日日夜夜受着痛苦和屈辱的活着……

葛三兒來到刑房外,一名刑部官員背着手來回走動,愁眉苦臉。一名小卒在裏邊木讷的站着,一副想要嘔吐的模樣。葛三兒依舊說着那幾句話,刑部官員一臉狐疑,抽出銀針試了試酒食,随後十分厭惡的擺擺手。

葛三兒唯唯諾諾進了刑房,刑房裏兩個慘不忍睹的“人”赤身露體挂在刑架上。

一人五大三粗,雙臂已齊肩斬斷,雙腿膝蓋空洞,看起來不知是死是活。

一人身材窈窕,胸前微微隆起,一頭亂發遮蓋,看得出是個女人。隻是她胸前滲着血,兩點嫣紅已然被利刀割去,且渾身鞭痕,滿身血肉翻卷滲血,已毫無美感。

葛三兒掩鼻掩嘴,因爲他不僅聞到了血腥和腐肉味,還聞到了屎尿的惡臭味兒。他轉頭瞧一眼身邊的兩個小卒,欲遞上酒食。倆人如臨大敵,忙不疊擺擺手:“别看我,這活你自己幹!”說着,倆人跑到門外,遠遠盯着。

葛三兒轉回頭,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俯身拿起兩瓢水,往倆人臉上潑去,潑了第三瓢,男犯沒絲毫沒有反應,女犯卻悠悠轉醒。

葛三兒搖搖頭,抓起男的頭發往上扯,令他頭仰着,這才端起一碗酒掰開他的嘴巴硬灌了下去。

随後依葫蘆畫瓢,扯着女犯的頭發,女犯雙眼無神,盯着他隐藏極深的雙目,突然咳血笑起來,笑得十分詭異。

葛三兒此時像是變了一個人,竟然沒有絲毫害怕,不爲所動地搖頭歎息道:“餓了吧……吃吧……”

女犯慘白的臉有些扭曲,随後癡癡笑了起來:“好……吃……吃了奴家好解脫……”

葛三兒一怔,眼中一道精光一閃而逝,饒有深意望着女犯雙目,手上不停,喂了她一碗酒水。

“奴家解脫了,你呢?”女犯艱難地癡笑着,臉上抽搐,眼睛卻木讷地望了門外一眼:“他們呢?他們會解脫麽?”

“我?”葛三兒無所謂皺眉,端起酒也喝了一口,然後吧砸吧砸小嘴淡淡道:“我會陪着你死……而他們也都會死!早早晚晚……”

“折磨奴家的刑官怎麽樣了?”她眼光一凜,讪笑道:“那倆人真該死啊,折磨得奴家好疼……”

“你放心,他們會比咱們死得早……”葛三兒笃定笑道。

話未說完,牢房外頓時起了騷亂,遠處隐隐傳來軍卒嘶啞的喊聲:“牢頭和刑官死了……酒食有毒……快,快去瞧瞧人犯,别讓他們吃任何東西……”

葛三兒輕蔑一笑,轉身朝沖進來的刑部官員和兩名小卒道:“失職啊……你們的下場亦可以預見了……”

說罷,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抽搐兩下咽了氣。

那官員沖上來忙探其鼻息,眉頭大皺,又忙着起身查探倆人犯,手一探,頓時愣在當處,臉色刹那間變得無比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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