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樊登道:“請殿下和國舅放心,入了我刑部大牢,還沒有不開口的。臣一定親曆親審,揪出背後主使之人,還國舅清白,還長公主一個交代,還百姓一個交代!”
大将軍霍蒼一瞪眼:“樊大人!你也忒不要臉了吧,說了三司會審,你一個刑部就想親審,攪和什麽?!”
刑部尚書鐵黑着臉:“不管會審不會審,均在我刑部審訊,下官就要過問,難道我說錯了不成?”
兩人針鋒相對,頓時引起衆朝臣非議。
國舅擺擺手:“都别吵了!三司會審需征詢三司意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你們都說一說,該不該三司會審?”
太子心一驚,征詢意見?分明是這老匹夫說着反話,想要阻止三司會審才是真。忙先将一軍道:“國舅大人,此案關系皇族,茲事體大,三司會審完全有必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官員均食皇家俸祿,正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們又怎會推脫?”
衆朝臣一聽,竊竊私語。
國舅若有所思,饒有深意掃了朝堂一眼,最後竟眯起了眼睛。
太子不明所以,隻覺得這一軍似乎将在了棉花上,沒什麽力氣。狠得牙直癢癢。
刑部尚書道:“殿下,恕臣直言,三司會審沒有必要。刑部是專管刑案之所在,什麽大案沒有處理過?何必費時費力,耗費大量錢财三司會審?”
此時,樊黨紛紛跳出來附和。
太子一看,皺起眉頭。
這時,大理寺卿左浩然出列道:“殿下,臣力主三司會審,此案不僅牽涉驸馬和長公主,還牽涉到往年沉積大案,大匪寇榜上的人物豈能等閑視之?理當三司會審,不僅要把這次的驸馬刺殺大案,還要把幾名匪寇榜上犯過的大案一并查個水落石出!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太子微微點頭,**紛紛站出來附議!
都察院左都禦史樊忠瞪了大理寺卿一眼,傲然道:“臣有話說!三司會審除了征詢三司之意見,還需陛下金口定奪。但今陛下聖體欠安,我等當爲陛下分憂,以最快速度審案結案才是,而三司會審繁冗費時,所以臣反對三司會審,請殿下三思!”
左相趙豐年伺機附和道:“殿下,老臣附議!請殿下立刻下旨刑部,全盤接手此案,以免拖沓夜長夢多。”
太子暗暗叫苦,整個朝堂成了菜市場。雙方各持己見,互不相讓,據理相争。而自己說話又不管用,國舅雖假寐,但隻要自己拟出的旨意稍不合他意,便被他直言叱喝,朝臣亦紛紛附議反對,不僅壓自己一頭,還令旨意拟不下去。
樊黨獨大,把持朝政,當真可惡至極!
但自己又豈能如他們的意,唯有苦苦相持而已。
他心思溜溜亂轉,想着法子。
這時,一名老太監從正門匆匆入了大殿,邊碎步小跑,邊嚷嚷道:“陛下有旨……陛下有旨……”
衆多朝臣驚詫,皇帝陛下整日卧床,病入膏肓,這是人所共知之事,這兩年來何曾有過什麽旨意?如今,竟然遣老太監來傳旨,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整個朝堂頓時針掉可聞,樊黨紛紛皺眉,**和陛下的忠實舊部面露喜色。
老太監所過之處,一片跪倒之聲。
老太監來到殿内太子一側,高聲道:“陛下有旨,衆臣聽宣。”
“陛下躬聖安!”
所有人均跪下接旨,深埋下之面孔精彩紛呈。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天下安定,四海承平,然匪寇蕩襲東平别院,刺殺驸馬,罪不容赦!責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會審此大案!安陽府衙與六扇門追查此案,限十五日内查清真相!報與三司,依律定罪!欽此!”
衆人躬聖安。太子轉而大喜,起身接過聖旨,朝堂中衆臣臉色各異,交頭接耳。
看着衆朝臣竊竊私語,太子道:“陛下已下旨意,各部按此辦理!”
頓了頓又道:“九門提督圖海,請加派一營官軍守衛東平别院,以策安全。另外,皇城九門守衛、巡兵還須加派人手巡查,不可松懈。”
九門提督圖海出列應諾。
國舅假寐,如同睡去,看來他還震驚于陛下旨意。太子心中暗喜,高聲道:“戶部,長公主大婚所需銀錢可否劃撥到位?”
戶部尚書硬着頭皮答道:“明日即可劃撥到位,請太後、陛下和殿下安心。”
這家夥把太後和陛下牽進來,兩黨中沒人敢有異議,果然圓滑。
“工部,長公主府何日可修繕竣工?”
工部尚書何博出列道:“啓禀殿下,尚需十五日方可完工。”
太子皺眉道:“太久了,何大人你要親自督辦,加快進度,務必提前修繕完畢!”
工部尚書忙應諾。
太子轉而又望向群臣,目光最終落在禮部尚書臉上:“禮部,長公主大婚事宜可曾一一安排落實妥當?”
禮部尚書皺着眉頭道:“盡已安排妥當,些許方面尚須長公主府修繕完成方可安排,不過請殿下寬心。臣一定勤勉督促,不會有遺漏。”
太子點頭稱善。
此奏議暫且告一段落。太子心爽啊,兩年多來,今日終于揚眉吐氣。他環顧朝堂一周,議論聲随着他目光所過之處變得安靜下來。他微微笑道:“誰還有本奏?”
聲音不大,卻令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話音才落,最末最偏僻處一人站出來道:“殿下,下臣有奏。”
衆人一看,是太醫令大人。
太醫令是太醫院最高署官,正四品。此人在朝堂上基本不會開腔說話,唯有大災大疫來臨之時,才會說上兩句。平日裏,他不是告假便隻當個“啞巴”。
“哦?有何事啓奏?”
“陛下聖體欠安,卧病數載,太醫院無能,嘗盡了所有法子,依然無法使陛下好轉半分,臣請旨昭告天下,請招民間醫術精湛之醫者入宮爲陛下看疾。”太醫令急緩有度道。
朝臣再次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有朝臣出列反對道:“太醫院乃我朝醫術最精湛之所在,難道天下還有比太醫官醫術還精湛的人麽?”
又有官員欣喜道:“天下民間醫術流派衆多,且醫者中隐者、賢者和能人無數,可招榜一試。”
有人不滿道:“民間醫者良莠不齊,如何篩選入宮?再者,陛下乃萬金之體,給區區平民診治,若是出了意外,百死莫贖。”
一言官道:“若是遭刺客冒醫者潛入,會危及陛下安全。所以,臣以爲不妥,請殿下三思。”
太子擺擺手,看反對之人,皆是樊黨。他心中輕賤之,這些人啊,雖說得頭頭是道,可心裏就是看不得父皇一點兒好,總希望父皇永遠卧病,好架空朝堂之權力,執掌國家之神器。
他恨啊!這國,已國将不國!
心中冷哼一聲,大義微言道:“大家不必再議,我南陵以仁孝治天下,父皇受苦疾糾纏數載,本宮自是體心體察,每念及醫術最精湛的太醫院無人可解此憂,自己又無能爲力,便痛徹心扉。既太醫院有此奏議,本宮自當準奏,此乃孝道!請中書省即日拟旨,早日昭告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