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沿着官道尋覓霍簡兮良久無果,豁然發現他們乘坐過的馬車側翻在泥溝裏,馬匹被一劍削首,倒在一旁,鮮血淋了一地。
陸雲在一旁的小道發現了許多淩亂的腳印,一路尾随,終于在一條小溪邊上發現了霍簡兮和艾兒的身影。
霍簡兮和兮兒正在清洗臉龐和衣服上的灰迹,略顯狼狽。
而一旁一塊巨大光滑的青石上,一名年輕武者盤坐其上,身旁立着兩名妙齡侍女,看打扮十分怪異,不似南陵國女子。
其中一名侍女捧着寶劍,另一名背着一柄古琴。
令陸雲奇怪的是,年輕武者白臉無須,穿着一襲白衫宛如謙謙君子。身側點着一隻香爐,盤坐的雙腿上架着七弦瑤琴。仔細一看,竟是艾兒背的七弦琴,隻見那武者雙手輕輕一撥琴弦,随意彈奏了十來個音符,眼睛越發明亮,表情越發欣喜。
“七弦……七弦……南陵國果然與衆不同……”他笑吟吟道,眼睛在兮兒姑娘身上來回打量,啧啧稱奇:“就連随意遇到的女子都有傾國傾城之貌,此行不虛也……”
霍簡兮似乎對他頗爲畏懼,盯着他不言不語。
隻有艾兒怒目道:“你真的是西門聖麽?一直聽聞西門聖乃當世奇才,而且人品高潔,急公好義,如今卻爲何要與我們兩位弱女子爲難?”
青石上捧劍侍女喝道:“大膽,我家少主名諱也是你直呼的麽?”
霍簡兮和艾兒瞬間露出厭惡之色。
背琴侍女突然對霍簡兮道:“我家主人誠心邀姐姐一同前往西門世家做客,并非有意爲難。”
西門聖嘴角泛起笑容道:“正是如此,姑娘莫要誤會。”
這一次南行,他本是爲了四處收集丹經。沒想到初到南陵國,便遇到喬裝打扮的絕色美人兒。以他的目光,一眼便洞穿了倆人的女兒身。他細細觀察,越發驚訝,眼前喬裝打扮的女子十分貌美,體态勝過他平生所見千百美人。
西門世家在大周王朝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世家,往來皆是奇門異族,所見女子多不可數,卻沒有眼前女子這般令他心神失守。
對于女子,他一向視爲玩物,西門府邸亦宛如小皇宮一般金屋藏嬌,妻妾數十。對于她們,做爲家主的他從來都是予取予求,而她們也都無有歡喜。
但眼前之人似乎并不中意,難道是她孤陋寡聞,不曾聽聞西門世家的名頭?
正思忖着,就見美人學着書生拱拱手道:“做客就不必了,咱們還有要事,這便告辭。”
艾兒亦道:“還請西門少主歸還瑤琴。”
西門聖有些不悅,眼光不由掃向四周,發現了一絲異狀,皺起眉頭。同時把膝上瑤琴往艾兒處一抛,十分巧妙地緩緩落在艾兒手裏。
艾兒接過,手一頓,心中一凜,感覺他這一抛用了柔和的内勁,對力道的把握登峰造極。她不敢造次,壓下心中驚異,尾随着自家小姐快步離開。
捧劍侍女望着自家主人,不能理解少主爲什麽會放眼前之人離去。當初,就是因爲自己的美貌,被少主看中,強行擄去做了侍女。而眼前這女扮男裝的絕色世間少有,就連自己都心動,少主不可能無動于衷。
果然,西門聖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這抹笑意她十分熟悉,那是少主占有欲被激發的習慣詭笑。
背琴侍女後知後覺,望着二人離去,不解道:“少主,她可是傾城的姿色,咱們就這樣放過她麽?”
西門聖搖搖頭:“适才鬥那個怪人,我已經受了些許内傷,尚須調息幾個大周天,此時實在不宜動手,況且,在暗處還隐藏着兩名可怕的劍客,咱們硬來未必能占到便宜……”
背劍侍女悠悠道:“少主勿憂,待小婢和侍琴去引開那兩名暗客。”
她與背琴侍女對視一眼,點點頭。兩人腳一墊,猛朝竹林飛掠而去。
……
陸雲尾随着倆女,追了上去。
“陸公子,這大半天你都跑哪裏去了?害得小婢與我家小姐擔心半天……”艾兒心有餘悸的擔心道。坦率的說,她最憂心就是微服私訪的時候遇上高強的武者,那些人隻要認出殿下女扮男裝傾城的容貌,少不得觊觎一翻。
陸雲同樣擔心,他最能明白男人的心态。在他看來,西門聖剛才的表現就像一個僞君子,表面上雖然沒有爲難她們,但是他也絕不相信他能就此作罷。
他拉着兩人急沖沖的開溜,心不在焉道:“西門聖把用刀的怪人殺了,我收屍去了。”
倆女一聽,微微錯愕。
霍簡兮道:“江湖中殺與被殺很常見,也許,他們之間有仇怨,公子貿然介入可不好,況且被殺那人你也不認識吧?爲何要爲其收屍?”
陸雲一想,說得挺有道理。歸根結底,都是自己的江湖情結在作怪,讪讪然道:“人死了入土爲安,我總不好讓他暴屍荒野,所以……”
正說着,霍簡兮突然停住腳步,回頭望向風聲蕭瑟的竹林,臉色大變道:“咱們快走,那人還在打咱們的主意。”
“說打主意可太不中聽了,本公子何等尊貴,邀你去府上做客可是你的榮耀……”西門聖的聲音在所有人耳邊響起,十分清亮,這家夥就算說話,都用上内勁,使得聲音具有穿透之力。
霍簡兮和艾兒一聽,滿臉怒意,幾乎忍住了破口大罵。
陸雲尋着聲音看去,隻見那家夥負手站在一棵搖擺不定的竹杆上,顯示出高超的輕功。陸雲暗罵:“如此裝逼,怎麽不摔死?!”
“西門聖是吧?你的腦袋是不是被門縫夾過?”陸雲道。
陸雲可不像霍簡兮這麽能忍,一直提倡人人平等的他終于見識到極端的大男子主義者,心裏惡心得想吐。
看他臉色鐵青,陸雲又道:“你自以爲武功高,就可以強人所難?别人不樂意,你便耍橫用強麽?這是那般道理?
你知不知道,在我眼裏,你就是一個庸俗的跳梁小醜……還榮耀……你是**麽?”
陸雲這一通罵,徹底把他的長臉罵成了黑鍋底。
“大膽,你是什麽人?”他一臉怒意,恨恨道:“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他身影一閃,瞬間出現在陸雲面前。
其實,陸雲罵完已經後悔,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陸雲覺得自己才是真**,就算虛以爲蛇總比當面激怒他要強得多。但是說什麽都晚了,這家夥的武功之高超越自己的想象。他甚至連他的身法都看不清楚,一眨眼,就到了自己眼前。
一隻大手在他目光可見之下,似緩極快地伸了出來,一下就卡住他的脖子。
陸雲一陣窒息,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離地。
卧槽,是被他扼住喉嚨舉了起來!
丢臉啊!陸雲記得白衣鐵劍在天仙舫就用過這招,那是不屑于殺死對方,要侮辱人的絕妙招數!
陸雲又驚又怒,敢侮辱你小爺?
右手猛刮向西門聖的臉頰,他想給這個自大的家夥一個響亮的耳光,要打臉!
西門聖冷笑,這人傻了麽?被自己扼住喉嚨高舉,還妄想揮手扇人?這細胳膊短手能碰到自己的臉麽,差得遠了……
陸雲把他嘴角的笑意看在眼裏,嘿嘿冷笑,暗罵了一句讓你裝逼,随後右手袖裏乾坤突然施展,一塊磨盤大小的石塊憑空出現,完全沒有一絲征兆地砸向他的腦袋……
陸雲沒有想到當初貪心收的羊脂玉塊,竟然順手拈來有此妙用,這就相當于闆磚在手啊,誰要是耍橫,直接闆磚,不拍暈也能砸暈!
西門聖與陸雲近在咫尺,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本就不屑一顧,雖然武功高強,但一時大意,感覺到危險之時,一個磨盤大小的石頭已悄無聲息向他腦袋砸來。他瞳孔瞬間收縮,想要避開已然來不及。
左手下意識擡擋,内勁還未用上,突然感覺手臂生疼,而且頭部被東西猛撞了一下,天旋地轉起來……
陸雲偷襲得手,磨盤般大小的石頭一放一收,令倆女看花了眼,都以爲是錯覺。
陸雲心中既慶幸又懊悔。慶幸的是終于把他砸個七暈八素,懊悔的是自己爲什麽不在袖裏空間放一把大刀?若是有刀,這一砍,隻怕能砍下他的狗頭。
看他滿臉是血,陸雲喘着粗氣對倆女道:“咱們趕緊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