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仙畫舫回來之後,陸雲總有一絲沮喪。雖然與四女相談甚歡,欣賞迷人的舞姿,談論七弦琴的奧妙,甚至還一起創作新曲等等。可心中仍舊挂念着空谷幽蘭般的兮兒姑娘。三天過去了,陸雲沒有得到任何關于她的消息。
天下第一食樓生意出奇的紅火,日進鬥金。
陸叔、陸甯兒和羅數兒熱情空前高漲,笑得合不攏嘴。每天笑呵呵來給陸雲彙報酒樓進項。陸雲說了很多遍,不必天天來報,記好賬本,一月一報即可。可兩人就是不聽,各種瑣事恨不得都來報與陸雲,仿佛做報告成了他們的一項樂趣。
而陸雲一步步實施着颠覆世界的計劃。
他絞盡腦汁,編了一本《算學初階》。這是他在粗略了解這個世界算學水平的前提下精心編寫的著作。這個世界的人極重著書立說,陸雲爲了計劃,不能光想着素餐屍位,他要煽動蝴蝶的翅膀,看看能不能刮起風暴,而自己在這個世界,又究竟能走多遠?他對此十分好奇。
《算學初階》一出,相信很多人更能深切地體會到他的才華。既然已經擁有不小的才名,那把名聲再拔高一節又有何妨?
國子監内,祭酒劉大人、大司丞、大主薄,還有算學部兩名博士濟濟一堂。擺在他們面前的正是陸雲新編的《算學初階》。
“說說吧,諸位怎麽看?”祭酒劉大人道。
張飛道:“我先說說吧。依我看,陸博士的《算學初階》是對整個算學的全面革新。它的基礎是阿拉伯數字,這些數字十分神奇,比咱們現在沿用的記數方法好了百倍千倍。
而且,在此數字應用下,各種運算變得簡單實用了。比如簡易的加、減運算,十分容易紀錄和表述。而乘法,九九歌訣亦有創新,咱們的九九歌訣與之相比,乃是倒歌。相比之下,我覺得如今的九九歌更易記,除此之外,大數相乘和除法亦有了奇妙而簡單的運算之法。
還有正負号的應用,妙不可言。譬如,把‘賣(收入錢)‘作爲正,則‘買(付出錢)‘作爲負,把‘餘錢‘作爲正,則‘不足錢‘作爲負。糧谷之計算,是以益實(增加糧谷)爲正,損實(減少糧谷)爲負等……
同名相除,異名相益,正無入正之,負無入負之;其異名相除,同名相益,正無入正之,負無入負之。這等精辟概述實在妙不可言。
再說說《算學初階》之中方田、粟米、少廣以及商功之法,更是蘊藏無窮奧妙,單單是空間和圖形的表述就已經化簡爲繁,接近大道。更不要說書中提出了各種玄妙的計算方法……就是陸博士稱之爲‘公式’和‘定理’的東西,這些可都是了不起的成就……
所以,我認爲在算學之道上,陸博士乃是大大的天才奇才和怪才,他的《算學初階》待我等研習透了,當作爲新教材藍本普及應用才是。”
張飛緩緩道來,表情興奮之色掩藏不住,溢于言表。
他的一字一句都落入衆人的耳内,衆人也都各自揣測着心思。
大主薄詫異道:“張博士……你這也言過其實了吧……”
張飛眉頭微皺,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也難怪,大主薄乃國子學出身,精通六書十三經,但是對算學卻是個大大的門外漢,不知道《算學初階》的奧妙所在,真是有點對牛彈琴啊。
他把目光投向另一名算學部博士,此人姓李名易,長須高冠,平日裏治學嚴謹,卻總自命清高,隻覺得懷才不遇。
李易咳嗽一聲,道:“張博士倒是沒有誇大其詞,隻不過,我南陵國算學發展至今,已形成一個系統的科類,記數和應用都遵循着已有之法,沿用極廣。若是貿然推廣陸博士所謂的數字和他的算學教本,恐有沖突,大大不妥。”
“有何不妥?”張博士對他十分鄙夷,之前隻覺得這個人清高,沒想到竟還如此保守。
“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貿然推廣來路不明的算學,豈不打亂了我南陵算學之道?有違祖宗遺傳算學之瑰寶……”
“保守!迂腐!”張飛罵道,給他冠了一個迂腐的名頭,這人真是一無是處。
聽得張博士之言,李易漲紅了臉,咬牙切齒道:“你敢污我清名?哼,豎子不足與謀!”
張飛對此嗤之以鼻,最終把目光落在祭酒劉徽身上。
劉徽擺擺手:“算學之道,最忌諱固守,哎,多說無益,我看還是把《算學初階》刊印成冊,讓學子自選自學如何?”
大司丞點點頭道:“劉大人所言乃老成之道,甚妙。”
……
對于衆人的激烈讨論,陸雲茫然不知。
他此刻正窩在天下第一食樓的閣樓上大搞創新和創作。
一隻大白鵝被他拔光了羽毛,羽毛斜切,在筆尖的中間位置用刻刀鑽一個小孔。由小孔到筆尖的最尖端用刻刀劃一條刻痕,小孔和刻痕的作用是讓墨水能夠順利地流到筆尖。如此一來,就制作成了鵝毛筆。鵝毛筆沾墨更易于陸雲書寫,比之毛筆,更順手得多。
桌面上,寫廢了數十支鵝毛筆,但是成果卻很豐厚。
《紅樓夢》的前十回被他寫就了出來,看着厚厚一摞手稿,很有成就感。
看二叔端着一些酒菜上來,他忙道:“二叔,幫我遣個人去把我大哥找來。”
“好嘞……”他笑着應了,又有些心疼的勸道:“陸哥兒,先吃點東西飽飽胃,這麽多天您天天這麽寫着,是鐵人也要熬壞的,我看得适當休息休息,或者出去走走。”
陸雲點點頭道:“謝謝二叔,侄兒省得。”
陸雲見他面色有異,而且還站着不走,便奇怪道:“還有事?”
他嘿嘿一笑:“是有事,你嬸兒這些天接到不少媒婆上門說親的,您看——”
“哦?”陸雲一愣,有些好奇問道:“都有些什麽人家?”
“有商賈大戶,也有官家小姐,都是好親……”
好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有什麽好親?陸雲搖搖頭,對這種指婚不太感冒。
他恍然想起天仙舫的絕美四女,如今與她們相見漸多,越發覺得她們的好來,若能娶得其中一位,也不枉在這個世上活一遭。隻是,如今自己是官身,就算能娶她們,依理也不能令其爲正妻,而做妾又太過辱沒,真是棘手了。
眼前朦朦胧胧又顯出日思夜想的兮兒姑娘,她的容貌超絕,每次看着都有迷醉的感覺。陸雲對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而且,他内心也存着矛盾。不是說真愛隻能有一個嗎?之前見越清寒,見秦如煙,心都曾悸動,這又是怎麽回事?莫非自己是個花癡?是見一個愛一個的爛人?
他陷入不盡的沉思。
良久,陸叔見他沒說什麽,試着問道:“陸哥兒有什麽章程沒有?”
陸雲回過神來,歎口氣道:“都回絕了吧,這些事過些時候再說——”
“這哪兒成呀?”陸叔一臉不解。
“這怎麽不成?”陸雲比他更奇怪。自己如今才二十出頭,不用那麽着急,況且自己已有心儀之人,總不能放着自由戀愛的心儀之人去弄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這也不像話。
陸叔心思卻不同,在他看來,婚姻乃人生大事,應早早成家,好專心立業。可見陸雲心意已定的樣子,之前想好要說的大篇道理硬是沒有說出來。
陸雲笑道:“好了好了,我自有主張。先去幫我把大哥請來。”
陸叔搖搖頭,無奈的下樓去了。
吃完了東西,又吃了半壺茶,白衣鐵劍就到了。
陸雲遞給他裝訂好的一摞《紅樓夢》手稿,鄭重道:“現在就替我送去天仙舫,親手給元香姑娘,别人送我不放心,所以還是麻煩大哥了。另外,再幫小弟問問兮兒姑娘的府邸,我想去拜會拜會。”
有正當的名義去天仙舫,白衣鐵劍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也泛出笑容來。一抱拳,應命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