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城皇宮。天月殿。
子時剛過,殿内依然燈火通明。
絕世容姿的長公主殿下一身絲綢白裙,頭戴銀色鳳冠,盈盈而坐。她的身前擺着一張狹長的桌案。桌案上有清茶、香爐、果盤以及一摞厚厚的冊子。
冊子都是一些奏折,乃是各地眼線的密報。
此時,長公主霍簡兮正手持一份奏折,饒有興緻的看着,良久,突然微笑道:“艾兒,那九門提督的公子,就是那個叫圖謀的,老毛病又犯了,當真有趣得緊呀。”
站在她身側的貼身侍女看她輕泛起的笑容,被其美貌亮晃得有些失神。暗讨:“在南陵國中,最美麗的女子莫過于長公主殿下了吧……隻是,爲什麽殿下會這麽命苦?兩任準驸馬還未成爲驸馬就離奇死去,這難道便是天妒紅顔?還是,真的如傳言所說,殿下是煞夫之命?”
她正正心神笑着問道:“殿下,圖公子又鬧出什麽笑話了?”
其實,霍簡兮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這種事自己知道就罷了,怎麽還忍不住拿來說與人聽?
不過,既然出了口,若是避而不答,反而令人起疑。于是裝着淡定的樣子道:“還不就是那些男女之間的污穢事兒?家中妻妾不好輕辱,便去清河畫舫,把一名紅倌人折磨得不輕。”
“啊!”艾兒吓得臉色有些泛白,圖謀的前科她可是知道的,專門用奇門淫.技欺負女人,整個一大變.态,所作所爲不爲人子。
“那他犯事兒了嗎?能不能把他抓起來?”艾兒恨恨道。
霍簡兮搖搖頭:“事兒是犯了,可律令卻沒犯,那裏是清河畫舫,紅倌人可是賣身的,他倒是會鑽律令的空子。知道麽?他用不堪的法子辱了那可憐人,還給了人家二百兩銀子,息了幹戈。”
艾兒晃起秀氣的拳頭道:“他怎麽這般壞?有銀子便能随意欺辱女子麽?”
霍簡兮搖搖頭,這事她管不了,隻是說來解悶兒罷了。
随後,她喝了一口清茶,又翻起另外一份密折。
“咦?”
她看着密折有些驚訝,搖搖頭笑道:“還是她們來的折子,今天竟然要宴請一位不見經傳的書生登船飲宴。”
艾兒好奇道:“是什麽樣的書生?他真的沒有名氣麽?那四位姐姐又怎麽會請這樣的人登船?”
霍簡兮依舊搖頭,有些不解,于是繼續往下看密折。
良久,她喃喃道:“哦,還有三份冊子呈上。那好,就看一看,是不是真如她們所說,有大文才。”
艾兒機靈,一聽長公主說要找東西,便代爲翻出三本冊子,乖巧地放在長公主面前。
霍簡兮遂拿起第一本冊子,封面上寫着《西廂記》三個字,輕咦了一聲,翻開細看起來。
半柱香之後,她臉有些潮紅,心跳也加快了些。
放下冊子,又拿起第二冊,看到封面寫着《杜十娘》三個字,兩眼放光,十分期待,正要翻開細看。
艾兒在一旁已經打着呵欠道:“殿下,夜深了,是不是該安寝了?”
霍簡兮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自顧自入迷的看起手中的冊子來,良久之後,看完,面有愠色,又長長歎息一聲。
艾兒看她依舊不言不語,有些驚奇。暗忖:“殿下這是怎麽了?隻看了兩本冊子便沒了方寸,失魂落魄一般?”
又看到她急匆匆翻開第三本冊子,她悄悄湊過去瞧了瞧,隻見上面錄着一首詩賦,名叫什麽《将進酒》的,除了這首詩賦,後邊還有一些散句。隻見殿下一遍又一遍輕誦着詩賦,最開始是驚豔,之後陷入沉思,最後是歡喜。
艾兒迷惑了,這到底是怎麽了?魔怔了?
“殿下……殿下,您怎麽了?可以安寝了嗎?”
霍簡兮依舊擺擺手,良久歎道:“她們說的不錯,此人确有大文才,堪比名士。這樣的人配上天仙四舫,配得起她們的恭維。不過,現在的夜宴怎麽樣了呢?真想知道啊……”
她悠悠歎息,聲音咛糯動聽。
……
天仙四舫。
此時,陸雲手裏正捧着越清寒遞過來的三本小冊子翻看,發現是自己講述過的《西廂記》和《杜十娘》,還有一首《将進酒》的詩。有些驚訝道:“這是誰錄的?竟然一字不差。”
他驚訝的是,這兩個故事他隻是講了一回,便有人能夠一字不差的寫出來,看來也是個有過目不忘神通的。
越清寒道:“這三個帖子都是夢婉妹妹所錄,您不會見怪吧?”
陸雲一怔,望向葉夢婉,看得她臉有些通紅,其實,陸雲高看了葉夢婉,雖然她也聰慧,但是如此一字不差的錄出來并非她一人之功,而是綜合了當時聽故事的衆人,慢慢回憶才“複制”出來的。
陸雲道:“這怎麽會見怪呢,隻是,爲何要錄它?”
越清寒道:“夢婉妹妹隻是覺得好,便錄了下來,不過,奴家倒有一個想法,需先征詢公子的同意。”
陸雲點頭,示意她直說無妨。
越清寒斟酌道:“這兩個故事都極好,奴家思量着,能不能拿去印書局印制發行?如此一來,便可以讓更多的人讀到,特别是《杜十娘》,此文爲千千萬萬的風塵女正言。她至情至性,性格剛烈,堅貞不屈。正是我等風塵女之楷模,如此好文若是隻在我等之間流傳,太過可惜,不如刊印天下,傳閱于千萬女兒家。”
陸雲聽她說完,眼前一亮,他想到的不是如何“造福”天下,而是有利可圖,想了想道:“也許,我們還可以通過印書掙些銀子。”
越清寒有些愕然,心中不由暗讨:“這正是掙名氣的時候,一般人隻怕要欣喜若狂了。隻是,他怎麽反倒對掙銀子有了興趣,不是舍本逐末了麽?莫非,他現在很缺銀子?”
陸雲笑道:“你們莫怪,我是窮人一枚,而銀子是個好東西呀,對我來說是多多益善。”
事實上,陸雲這些天生出一些想法。
他雖然現在手上還有些銀子,可架不住坐吃山空。而且,他也想盡快過上富翁家的生活,最好是有美婢伺候,有美人老婆暖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手下還能使喚無數的跟班。自己隻需動動嘴巴,便有下人替自己跑腿幹活,銀子還能大把大把的掙,睡覺睡到自然醒。
當然,最好就是能弄個閑官來當當,是官旁人忌三分,别人見他富足,但看在他是官身,也不敢欺淩。
要實現這一切,就需要很多的銀子。
越清寒有些尴尬道:“關于銀子,奴家倒是沒有深想,是奴家疏忽了。”
陸雲擺擺手,他沒有要怪任何人的意思,他生得七巧玲珑心,哪裏有不明白她的心思的。在她們看來,文人的名比利要重要得多,甚至堪比性命,勝過性命。古人都有“立言”的情結,往大裏說,此謂之不朽。雖然這兩則故事并非什麽要緊的言論,但是刊行天下,即刻便能立身揚名。
隻是,既然要做,名利雙收豈不更好?陸雲想。
一旁靜聽的圖謀喝了一口酒,突然接過話茬又拍起馬屁道:“越姑娘,說什麽疏忽不疏忽的,那印子錢能有多少?與顯親揚名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越清寒想了想道:“确實是奴家疏忽,想來出售書稿自然是有銀子的,具體有多少,奴家卻不知,不過,可以跟印書局細談。”
陸雲豁達道:“那就印吧,有銀子分我一份就好。”
兩個簡短的故事,就算印了又能掙多少錢?陸雲還真沒有過多把它放在心上。
越清寒點頭應了,随後又道:“其實,今日宴請公子,還有一事相請,還望公子答應。”
陸雲猜測道:“是要我再講幾個故事麽?”
衆女點點頭。
看陸雲微微皺眉,越清寒道:“奴家也知道這是爲難的要求,再說,感人的故事也不是随便就有,隻望公子想到的時候,一定講與我等。”
哈哈,終于說到哥哥的長處了,講故事而已,自己的故事多如牛毛,再講幾個又有何妨?擺擺手笑道:“不是的,我在想别的事兒,大家别誤會。講故事罷了,有甚爲難的?既然大家有這個興緻,不如我現在就講一個,讓大家過過精神洗禮的瘾如何?”
衆人大喜,秦如煙搶問道:“那公子打算講個什麽故事?”
陸雲伸出一根食指,吸引了大夥的注意力,這才神秘兮兮湊在嘴邊道:“我講的故事叫《化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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