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前面的群衆很快被沖散,在售票處的門口,隻剩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頭拄着拐棍站在原地。他神情呆滞盯着博物館的大門,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看見衆人抱着頭驚叫着從他的面前逃走,他緊緊握着手中的拐杖,緩慢地探身向四處張望。過度的疲憊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他揉了揉眼睛,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像是有什麽事情讓他很不開心。他顫巍巍地挪動了一下腳步,然後伸出一隻手捶打自己的後背。他似乎對眼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無動于衷,拐棍緩慢地頓在地上,雙手用盡所有的力氣想要拼命抓緊它,身形卻在不由自主地上下顫抖。
艾德華的臉上立刻浮現出陰郁的笑容,隻見他的手臂緩緩擡起,手指互相,然後迅速彈開,漫不經心地做出一個輕松手勢,“這個老頭很有個性,居然沒有被愛德華匪幫的威勢所吓倒!我猜他一定是在生病或是得了老年癡呆症!”
立刻有一個匪幫成員湊近艾德華的耳朵小聲說道:“頭兒,他隻是眼睛有點花,耳朵有點背,上歲數了大腦反應遲鈍,如果他能看見或聽見我們,一定會扔掉手中的拐棍轉身逃跑!”
艾德華用懷疑的眼神盯着老頭兒,接着皺着眉,狠狠地瞪了老頭兒幾眼,壓低聲音對身邊的匪幫成員說道:“過去一個人看看。告訴他,艾德華匪幫已經駕到,警告他不要站在那裏礙眼。挑戰流氓就意味着殺戮!”
匪幫成員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猶豫了片刻,然後一起伸出手把紅鼻頭的矮胖男人推到艾德華的面前,沖着他大聲喊道:“約翰爵士,快,告訴那個糟糕的老頭兒,必須盡快離開這裏。你如果還有些理智的話。盡快按照頭兒的吩咐去做,快去。難道你沒有聽見嗎!”
約翰爵士望着匪幫成員可怕的眼神,心中郁悶地想:好像排隊是正确的,這樣插隊确實有些不文明。不過,他們看起來又是認真的。如果發起火來後果一定會很嚴重!去還是不去呢?
約翰擡起頭發現匪幫成員們一個個緊繃着臉,向他送來了兇狠的目光。他深切地感受到一種來自古老哥特式建築的恐怖氛圍迅速籠罩全身,這種感覺是如此的濃烈,像是烈性的伏爾加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想到這裏他的面部表情不由自主地扭曲在一起。他戰戰兢兢地走到老頭兒的跟前,朝着他無奈地聳聳肩,然後陰沉着面孔對着他的耳朵大聲喊叫:“喂!喂!老頭兒,快點離開!你站在這兒影響市容!聽見沒有!”
老頭緩慢地擡起布滿皺紋的臉,伸出一隻手放在耳邊。他的喉頭上下移動發出了十分蒼老的聲音:“什麽?你說什麽?請再說一遍,我聽不清!我再說一遍,我聽不清啊!年輕人請你大點聲!”
約翰爵伸出三個手指反複用力比劃着。同時暴躁地大聲嚷道:“我說,你……站在這裏……不合适,如果想要乞讨的話可以到對面的大街,那裏……比較寬敞,通風……也比較好,還不容易摔倒!”
老頭伸長脖頸。仔細聆聽,他點點頭表示終于理解了約翰的話:“哦。我知道了,你們是要給我買票哇,那……怎麽好意思呢!我口袋裏有退休卡,可以免票的,我是在替我老伴買票,她腿腳不好,卻喜歡到處走走看看,因爲啊,在家裏呆着實在是悶得慌。年輕人都上班了,他們要工作啊,他們忙啊,誰能理解老年人的心呢,總呆在房間裏會把人憋壞的!你真是好人,謝謝啊!居然有人關心風燭殘年的老年人,這在以前是難以想象的事情啊!”
約翰爵士無奈地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湊上前把身子貼得更近,瞪大眼睛說道:“嗨,不是這樣的,你完全搞錯了,我是想說……”
站在約翰爵士身後的一名匪幫成員,已經完全失去了耐性,他挺着胸脯,撸起袖子,走到老頭兒的面前。一把奪過他的拐棍,用力扔到台階的下方,不友善的表情和一系列無賴的行徑,讓每個人都能深切地體會到他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流氓,并且是無可救藥的那種。
老頭失去了重心險些摔倒,這個危險的舉動表明這個人并不友善。老頭兒盯着匪幫成員仔細地看了看,慌慌張張地轉過身,邊跑邊大聲尖叫:“不好了,有流氓啊!大家小心了,注意自己的錢包和漂亮女人啊!跟流氓沒有什麽道理好講,他們爲了享受已經不要這張臉了!”老頭兒瘦弱的身影顯得那樣無助,他一路驚呼着消失在衆人的面前,失去重心又重新恢複平衡的畫面無數次重複地上演。
在衆人的身後傳來了流氓無所顧忌的笑聲,匪幫的成員紛紛譏諷約翰:“看到了吧,一切都是如此的簡單,使用暴力就可以擺平一切,像你這麽有紳士風度怎麽能流氓啊!簡直像是一個廢物!”
在人群中突然傳出一個憤慨的聲音:“太過分了!老年人你們也不放過,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你們應該受到社會的譴責!”
流氓們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工人模樣的中年人夾在人群中間,好像有些氣憤不平。在流氓們淩厲目光的注視下,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害怕他們兇殘的打擊和報複。現場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幾乎可以聽到人們喘息的聲音。
工人的妻子急忙扯着他的衣服,小聲說道:“少說幾句吧,少說幾句吧,我看你是有點發燒了!你想見義勇爲這件事情本身沒有錯,可是,你總要考慮一下自己的實際情況,如果你受傷了,全家的日子可怎麽過啊!算了吧,見義勇爲受傷了也沒人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走啊,傻站在這兒你要吃虧的,他們人多!”說完連拉帶拽的把他推出人群,兩個人向遠處的街道走去。
流氓們紛紛喊道:“站住,你别走!給我站住!快點回來解釋清楚,你找揍啊!”
艾德華冷冷地說道:“算了,别和他計較了,流氓也得講點策略,我們今天是來欣賞藝術珍品的,沒時間和這樣無聊的人糾纏!”
艾德華走到售票小姐跟前輕聲說道:“我們是一群文雅的紳士,不是邪惡的流氓。你剛才也看到了,我們隻是有限度地使用暴力!現在,我們要進去參觀,還有,等會兒回來我想好好和你聊聊,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艾德華說完大手一招,流氓們大搖大擺地走進博物館。售票小姐在身後膽怯地小聲說道:“可是你們還沒買票呢!這樣做是不允許的!”
艾德華優雅地轉過身,和藹地回答:“寶貝,我知道不被允許,可是這件事用不着你煩心,我高貴和冷酷的氣質可以征服許多人,我們沒有心跳,沒有呼吸,也沒有體溫,但是許多少女都爲我迷戀,這是永恒的生命交織成的渴望,流過歲月的長河。像是那個多少年前的傳說,賦予複雜矛盾的心裏濃郁的性與方面的顔色。不要問這是爲什麽,流動的血液要求我這麽做。我擁有自己的思想,渴望思考,渴望交談,我常會到處走走,用暴力的方式诠釋我的生活。我有時火熱,有時冷漠,受傷或是傷害别人都是我的選擇。這就是我的生命,鍍滿血色,直到我精疲力盡最後倒下的那一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