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媽媽想到馬上就要解決表小姐這個心腹之患了,心情頓時很好,看着眼前這個身穿桃紅色比甲淡粉色小襖子的丫頭,覺得她眉目也順眼了很多,臉上自覺露出幾分笑容來,态度越發和藹了些,“你們小姐在麽?我有事和她說呢!”
小丫頭立刻點頭,“在呢!在裏頭歇着呢!媽媽慢點,我給你打簾子!”一溜煙歡快的先一步跑去屋門口掀起了紅綢面繡繞枝白梅的竹片門簾。
曉紅從裏頭迎了出來,笑顔逐開,“呦什麽風把媽媽刮來了,可是老太太那有什麽事麽?”
許媽媽看都不看她一眼,徑自進了裏屋,回頭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說道:“你先出去呆一會,我奉老太太的命令,有幾句要緊話交代給表小姐,出去順便把門關上!”說完也不看她坐在紅色綢面繡海棠花的繡墩上坐了下來。
曉紅一聽,心裏快速轉了一圈,立刻躬身低頭一言不發的出去了,小心把門也帶上了。
此時躺在裏間的李倩雪已經不能再裝睡了,隻得起身迎了出來。打心眼裏她就看不起這個老媽子,平日裏也不曾讨好過,笑話!一個奴才秧子再得看重也是下人,哪有主子去讨好的道理呢!
李倩雪懶懶的起身來到外間坐在臨窗的炕上,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才随意的問道:“什麽事?”
似乎對自己怠慢了許媽媽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還有什麽好裝的。
許媽媽也不在意這些,隻是站起身目光平靜的望着她說道:“老太太命我明兒一大早送您回李家,離端午節也不遠了。您也二年多沒回家了,哪有不和自家親人親近的道理呢?明兒一早就送您回去!”
李倩雪猛地擡起頭愕然的看着許媽媽,手中的茶杯咣當一聲掉在小炕桌上,滿臉不敢置信,好半天才紅着眼睛怒道:“你這個刁奴,胡說什麽?外祖母最疼愛我。怎麽可能送我回李家?你仔細了,莫以爲我沒了父母就好欺負!”她氣的渾身發顫,用手指着許媽媽的臉,一臉的悲憤。
許媽媽冷笑一聲,譏嘲道:“表小姐你可别忘了您姓李不姓楊,将來也是從李家出嫁而不是從楊家。那始終是您的本家,莫忘了本才好!這是老太太的決定。你以爲是我一個奴才随便就能信口胡編的麽?”
李倩雪顫抖着身體,拼命的搖晃着頭,任憑淚水飛濺怎麽都不肯相信這個事實,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對啊!剛才還好着呢,怎麽突然就變了臉了,難道說……?
她忽然擡起頭。用恨意的眼神死死的瞪着許媽媽,嘶聲道:“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在外祖母面前說我壞話了,是不是?”
猩紅的雙眸帶着蝕骨的恨意,好似陰冷的毒蛇,似乎随時都能撲上去狠狠的咬她一口。
許媽媽坦然的看着她,不慌不忙,面色淡然,“表小姐你連自己的親嬸嬸都能給沒臉,更何況我們這樣的奴才,哪能入您的眼呢!楊家姑娘都不放在眼裏,連郡主你也敢挑釁,我們楊家實在是容不下您這尊大佛了!您好生準備吧!老太太讓我告誡您,不該你肖想的就不要妄想,長公主和侯爺從頭到尾都沒有聘你爲妻的打算,你别做夢了!”說完後也不管李倩雪是什麽眼色,轉身離去。
李倩雪愣在那裏隻覺得天旋地轉,腦海裏隻是許媽媽最後留下的一句話,侯爺和長公主從來沒有聘我爲媳的打算,從來沒有,呵呵!
一陣暈眩後她隻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順着嘴角流了下來,看着手心裏的猩紅,她忽然間笑了,好似曼陀羅花開,帶着妖異和冶豔之色,似乎多了幾分詭異的美。
走進屋曉紅就發現自家主子吐血了,這是急火攻心的表現,少年吐血可是早夭之狀啊!心頭一陣暗喜,緊緊的捏了下拳頭,強自按耐住歡喜雀躍的心情,心中默默的念叨:娘,姐姐,你們且等着,我一定會讓李倩雪付出代價的,我一定會讓她下去給你們賠罪的!
曉紅快走兩步疾步奔到李倩雪跟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急切擔憂的驚道:“哎呀!小姐你怎麽吐血了?天呐!快來人啊!”
李倩雪急忙抓緊曉紅的胳膊,指甲死死的嵌在肉裏,疼的曉紅直抽氣卻不敢喊叫,“别喊,我沒事!”吐了一口血,她反倒覺得心裏舒坦多了,不如往日那樣堵得慌了。
“你去收拾東西,我們明兒一早回李家!”李倩雪嘶啞着聲音眼神直愣愣的瞪着門外,蒼白的臉色布滿了頹然之色。
“啊?回李家?”曉紅一下愣住了半天沒反應過來,怎麽突然讓回去了,快三年都沒回去過,這是爲什麽啊?
很快曉紅就反應了過來,想起許媽媽那嚴肅的臉,心中恍然,這是容不下表小姐了吧!哼!活該!連郡主的不是也敢編排,真是不知道自幾斤幾兩了,不過是一個孤女罷了!不說巴結逢源,也該低調謹慎和姐妹們處好關系才是,她到好把人得罪個精光,還覺得自己比楊家姑娘都要金貴,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麽大勇氣把人都得罪光呢?
做事從來不給自己留後路,連親嬸嬸都得罪了,好歹人家小時候還很照顧你的,如今卻這樣羞辱長輩,真是個白眼狼!
雖是心裏覺得暢快無比,可是面上卻一派痛惜憤慨之色,“小姐,這是怎麽回事啊?早上不是還好好的麽?”
李倩雪唇角微楊,露出一個諷刺譏嘲的笑容,“我不過是個窮親戚罷了,沒有利用價值可不就要被趕走了麽!”
“那我們該怎麽辦啊?”曉紅也擔憂起來,這個主子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回李家豈不是要吃排頭了,她是小姐不會怎麽樣,可我是丫鬟,光排擠就讓人受不了的。
心裏再也一次埋怨自己命不好跟了個倒黴缺心眼的主子,自己也跟着吃苦受挂落!
想了想覺得是無濟于事了,幹脆低聲道:“那奴婢去收拾東西!”
李倩雪張張口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沉着臉默默的掉眼淚,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摸樣。
月紋聽見裏頭一陣哭一陣驚呼的,還以爲發生了什麽事,急急忙忙跑進來,才發現這位主又在這裏掉眼淚呢!心裏大呼晦氣,可人家是主子,又不能看着不管,隻得小心翼翼的上前問問,“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可是下人們伺候的不盡心,憑她是誰,您隻管罵就是了,再不好還有管事的可以懲處他們呢!切不要放在心裏,沒白的哭壞了眼睛!”
李倩雪忽然心裏一動,若是……打定主意擡起頭拿帕子擦擦眼淚,勉強說道:“我沒事累姐姐費心了!隻是剛才徐媽媽說明兒個送我回家過端午,我想着外祖母跟前沒人伺候心裏擔憂得很!”言下之意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一雙眼眸帶着點期盼和憂心。
月紋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臉色不變呵呵的笑了兩聲,“小姐放心好了,許媽媽十多年伺候的老人了,再說還有丫頭們呢!哪能讓老太太受委屈呢!您盡管放心就是了!”心裏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怎麽就這麽缺心眼上杆子往上扒,這下可好,沒吃這樣肉鬧一身騷!
李倩雪秀眉微颦,心頭暗惱,卻是依舊有些不放心,躊躇的說道:“我還是不放心,丫頭們哪有孫女伺候的仔細呢!要不你去跟許媽媽說說,我過了端午再回?”
月紋大驚,臉色驟變,很快一閃而逝,深吸一口氣徐徐說道:“小姐這事還是您去說比較好,奴婢隻是個二等丫鬟,連松鶴堂的門都進不了呢!裏頭的姐姐們也不會聽我嚼舌根子啊!”
李倩雪心頭有邪火竄起,卻又拿她無可奈何,隻能灰白着臉揮揮手讓她下去了。
月紋好似得了倫音一般,雙眼一亮轉身毫不猶豫快步朝門外奔去,生怕晚了會被連累似得,出了房門暗自回頭看了一眼,心裏搖搖頭,想着是不是跟幹媽說一聲,趁着表小姐回家的空擋,把我給調出去,就是去不了郡主的院子,讓我去三姑娘的院子也行,再不濟繡房也比在這裏好啊!
李倩雪試探一番後月紋不肯出力,她也沒了辦法,此時方知楊府下人厲害之處,平日裏看着都對她極爲恭敬,實際上全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到了關鍵時刻一個個比泥鳅還滑溜。
如果就這樣離開實在不甘心,要不然去求求郡主?怕是不成,剛才還說的不愉快呢!或者明早去請安的時候哭一哭,興許老太太心軟了能讓我留下呢!
誰要回去呢!李家清流之家,處處簡樸哪裏比得上楊家的富貴奢華呢!一年四季衣裳鞋襪都是上好的,李家哪裏有這個條件呢!再說我身上留的也是楊家的血脈,憑什麽門縫裏看人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