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兵部先前的軍報顯示朝廷的大軍已經抵達噶爾丹駐地附近雙方正對峙中本應一切順利才是。但陝甘地方官員回報當地突然下起了大雨已經連綿數日不絕正好截斷了大軍與朝廷的聯絡通道軍報已經斷了兩日。如今朝中大臣除了命人加緊聯絡之外私底下也是議論紛紛。
京城裏更是出現了某些詭異的傳言似乎與太子有關。有人傳說太子行爲不檢留守的議政大臣馬齊與陳良本同索額圖起了兩次口角指責他未能提醒太子身爲儲君的責任。而後者還責備戶部和陝甘的官員對糧饷的運輸不上心是受了某些上位者的影響并且命令吏部的人調查陝甘地區的官員是否有渎職之嫌。
一時間流言四起。
而端甯在這種情況下隻能盡力從兵部打聽前線的消息。幸好所有從西北來的文書都要通過他們這些筆貼式的手他也常常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因爲他家中兩位叔伯都在戰場上所以也沒有人起疑。
淑甯從哥哥那裏得到的消息未能消除她心中的不安。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桐英是跟在皇帝身邊的而這位康熙皇帝至少還有二三十年好活壓根兒就不會有什麽危險但還是免不了擔心。而且晉保容保雖然與她不算親近好歹也是自家叔伯他們的處境她也很關心。
容保身爲禦前守衛大臣之一倒還罷了受傷遇險的機會不大但晉保的情形卻有些不妙。他是領軍的人之一而同去的人裏有态度不明确的四阿哥、處境尴尬的五阿哥以及曾經與婉甯議過婚的馬龍地父親馬思喀而且後者還是主力大将。
端甯私底下曾向妹妹與妻子表達過擔憂。據說當初他他拉家與富察家幾乎已經就婉甯與馬龍的親事達成默契了。誰知女方忽然反悔還有流言稱是逃婚的馬龍很生氣。端甯在他面前說了許多好話才挽回了這個朋友但他他拉家與富察家的關系卻大受影響幾代人的友誼幾乎斷送還是欣然的母親與佟氏從中斡旋。才勉強維持着面上的交往。馬思喀據說很疼愛兒子不知是否會給晉保小鞋穿?就算他不明着爲難戰場上危機處處當年佟家大堂舅就死在敵人手下誰知晉保會遇到什麽事?
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情況越詭異起來。前線地消息傳不回來而且送糧饷的人似乎與官方失去了聯系。京中太子的行事更加不象話了。連淑甯這樣窩在家裏不出門的人都聽說了東宮常有來曆不明的小轎進出裏頭還傳出男人和女人說話地聲音。都察院幾次上書進谏。都被駁了回來。
前方戰況不明他他拉一家上下都寝食難安。沈氏爲了及時得到丈夫的消息已經搬回菊院了。但她在府裏卻對大房縱容已出嫁的婉甯的做法非常不滿對于婉甯的某些言行更是深惡痛絕。她爲着這個侄女已經在娘家那邊受了閑話了如今丈夫與他兄長還在線拼搏婉甯卻不知體恤叫她怎麽能忍受?
當那拉氏再一次以卧病地名義派人去接婉甯回娘家時沈氏爆了:“大嫂子好胡塗!你以爲二姑娘嫁的是一般人家麽?從沒聽說京城裏哪位皇子的内眷三天兩頭回娘家地!還是妾室!從前因她胡作非爲。我們府裏還被連累得不夠麽?!貶官降爵又失了聖眷多少人家都在看我們的笑話!如今爲了重獲往日的體面兩位爺都在拿命去拼呢。大嫂子卻對二姑娘一再縱容瞧她如今的樣子。都是被你寵壞了出嫁的女兒反在娘家花錢如流水。還口出狂言!若不是慶哥兒媳婦死命攔着她還要出門閑逛!再這樣下去遲早要闖出大禍。就算爺們在戰場上拼了老命得來的功勞隻怕還不夠抵呢!大嫂子幫不上忙就算了可也别在家裏拖後腿啊!”
那拉氏聽了眼圈一紅道:“四弟妹我如何不知道這個理兒?隻是當日因我胡塗讓婉甯跟五阿哥糾纏不清反而害了她。…如今看着她受委屈我于心何忍?她在那府裏過得氣悶我也隻能接她回來讓她過兩天舒心日子罷了。咱們都是母親将心比心你叫我怎麽辦呢?”
沈氏頓了頓放緩了語氣道:“就算這樣大嫂子也縱容得太過了。她如今已經嫁人往後還要在婆家過一輩子呢大嫂子本該教她爲人……爲人婦的道理才是。三天兩頭的接人回家若是她在我們府裏出了什麽差錯一家子大小就都萬劫不複了!雖說她是大嫂子地親生女兒難道慶哥兒順哥兒倆就不是大嫂子的骨肉?就算不爲兒子媳婦們着想難道你連孫子孫女們都不顧了麽?!”
那拉氏一震喘了好幾下才顫抖着道:“可是……人已經派……派出去了……”
“接回來吃了晚飯送回去就是。”沈氏道“日後一年裏頂多接個兩三回就夠了若大嫂子想念女兒就養好身子自個兒到四貝勒府上看望吧。”
那拉氏默默流了幾行淚點了點頭。沈氏見她這樣方才輕聲道:“大嫂子莫怪我恨心實在是爲了一家人着想。二姑娘已經這樣了不能再讓她連累家裏其他人。他們幾個小的不好說長輩的不是但我卻不能眼看着你犯胡塗。”那拉氏勉強扯了扯嘴角卻沒看到身後的李氏與喜塔臘氏對望一眼都暗暗松了口氣。
第二天婉甯回來了精神卻比上回好得多心情看着還不錯隻是對于自己晚上就要回貝勒府感到不滿但并沒有脾氣。
但這種情況卻在她回小院路上聽到兩個小丫環地議論後完全改變。
其中一個小丫頭的母親是負責采買地據說在外頭無意中遇上月荷及其家人看到她衣着光鮮與她家裏人攀談了幾句。才知上個月五貝勒的大阿哥出生府裏要招人手月荷進去了還成了福晉屋裏的大丫頭。聽她家裏人的口風隻怕日後還會被五阿哥收房。
婉甯聽到這個消息回到房中呆坐半晌突然了火。摔了許多花瓶器具。喜塔臘氏去勸她也隻是哭罵最後還是那拉氏親自出馬才壓了下去。喜塔臘氏看了看一地狼籍愁眉苦臉地離開了。拿着賬冊了半日呆才往槐院裏來。
“沒銀子了?”淑甯愕然“不會吧?我交賬的時候賬上分明還有八百多兩銀子我還親自點過數。照理至少能撐兩個月啊。”今天之前婉甯已經有些日子沒回來了府裏哪裏會有什麽大支出?就算有哪家人情往來。也是有限地。
喜塔臘氏道:“最近因額娘身上不好請大夫吃藥……還有大嫂那邊也要安胎……又多了菊院的用度……”
“就算如此也不會十來天就把兩個月的銀子都花光吧?”
喜塔臘氏吱唔了一會兒才洩氣道:“其實還有上回二妹妹回家時摔的花瓶擺設額娘說要拿好的補上不然二妹妹會多心。還有……額娘見二妹妹總愛火疑心是什麽病症便請了個大夫來瞧。開的方子極貴。一貼就要二十多兩都是人參之類的貴重藥。因二妹妹吃着好額娘便多配了幾貼送去……”
淑甯瞪大了眼:“那十天就該有二三百兩了。哪裏找地大夫?我沒聽說有太醫來過啊?難道是外頭請的?二姐姐脾氣不好吃的藥也該是清心定神的才是怎麽反而要人參這種大補之物?别是騙人的吧?”
“可是吃了地确見效……”
“若真見效。爲什麽方才又聽說她鬧起來了?”
喜塔臘氏語塞不知該如何說。這時真珍進門來了。見狀問道:“可是出了什麽事?淑妹妹找到藥了麽?”
淑甯這才想起忙把手裏的藥瓶遞給她:“就是這個隻需拿一丸用水化開灌下去就好。讓他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今日端甯回來得早還喝起了悶酒。原因是留守京城的另一位兵部侍郎就因爲擔心前線的戰況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得罪了太子與索額圖吃了挂落連帶地兵部一衆基層官員都吃了虧。端甯雖然隻是罰俸心裏卻郁悶得不行所以早早告退回家。方才他喝得多了淑甯才回來找醒酒藥地卻被喜塔臘氏攔住。
真珍接過藥看了看她們便道:“那邊有我呢淑妹妹隻管與二嫂子商量正事吧。”然後便走了。
淑甯請喜塔臘氏坐下心裏想了想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婉甯好像從來不知道節制總是随心所欲。但今時不比往日他他拉家已經不是過去顯赫的伯爵府了爵位俸銀大大縮水去年直隸遭災保定莊子上的出産也減少了一半。加上先前爲了她選秀和辦嫁妝花了不少錢。淑甯自己當家地時候與喜塔臘氏兩人爲了節省開支想了許多法子好不容易才将每月支出控制在四百兩以内。這下可都白費勁了。
她擡頭問喜塔臘氏:“如今賬上還有多少銀子?二嫂方才說差不多要沒了那就是還有?”喜塔臘氏小聲道:“還有三百多可是方才二妹妹又摔了屋裏的東西……要把那些都補上再配幾貼藥就……這個月的月錢還沒放呢……”
淑甯忍了忍正色道:“這樣下去不行!必須得讓她知道!就算我們家有錢也填不滿這個窟窿!”說罷便拉起喜塔臘氏往婉甯的小院裏來。
婉甯剛剛安靜下來聽了淑甯的話冷笑道:“你們是見我不得寵故意擺出一副爲難的樣子來其實是不想我花家裏的錢吧?才區區幾百兩銀子至于嗎?”
淑甯咪咪眼冷笑着頂回去:“二姐姐沒管過家麽?你難道不知道一等男的年俸隻有31o兩麽?這所謂地區區幾百兩銀子足夠上百人一年的嚼用了!如今隻不過是請姐姐下手略留情些少摔幾個瓶子擺設罷了難道這樣也算過分嗎?”
婉甯瞪着眼睛不說話那拉氏不忍便對淑甯道:“若是賬上缺銀子。找我就是我還有些私房……”“就算大伯母私房再多也沒這麽個浪費法。”淑甯打斷了她的話“不是侄女兒不敬實在是大伯母這話太胡塗。拿出幾百兩銀子買幾個好瓶子轉眼便都摔碎了。這不是胡鬧麽?”
那拉氏啞口無言。婉甯冷然道:“總而言之就是嫌爵位太低俸銀太少吧?放心等四爺回來我求他一聲……”
“你什麽都不要做便是我們的造化了。”沈氏冷冷地從屋外走進來道。“你要是真對四阿哥說那種話隻怕我們更倒黴呢。難道你還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處境麽?大嫂子你怎麽不告訴她?”
那拉氏默然婉甯瞪着沈氏道:“什麽處境?四嬸把話說清楚!”
沈氏冷哼一聲:“你自小錦衣玉食爲你花的銀子。原樣打出十個你來都夠了!原指望你有些出息偏你一個伯爵府千金巴巴兒地要給人做小。若不是爲了不讓你壓過正室。你阿瑪又怎麽會被貶官降爵?我們全家人都成了别人眼中地笑話了!你可對得起你父母對得起我們麽?!我聽說你還怪你三嬸行事惡毒?哼若不是你不顧臉面私自出走長輩們何至于爲了你的名聲大開殺戒?你卻反說别人惡毒真真是颠倒黑白!也不瞧瞧自個兒是怎麽進地四貝勒府還總想着能得寵。也就是四阿哥那般好性子才會供着你好吃好穿。我勸你安份些吧這般胡鬧。是不是真要把小命送了再連累全家才肯罷休?!”
婉甯氣得臉色白渾身抖那拉氏攬住她對沈氏道:“四弟妹。她還不懂事你别再說了……”
“大嫂子。她不小了早該知道這些道理。我也不求她真爲家族做些什麽隻要她别再連累我們就夠了。疼孩子不是這麽個疼法的!”
淑甯左右看看暗暗歎了口氣對婉甯正色道:“二姐姐四嬸的話你也聽到了。想來皇子們都是心高氣傲的主兒你當初用那種法子嫁給四阿哥他心裏想什麽誰也不知道。他跟你自小相識有什麽他是不知道的?若你安份度日以後或許還有轉機但你若執意不肯收斂以他地性子隻怕會越讨厭你。時光飛逝等到你青春美貌不在時還憑什麽能得到寵愛?你本是個聰明人難道還不知道該怎麽做麽?”
婉甯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擡頭望向淑甯不知在想些什麽。淑甯淡淡地道:“雖說大家彼此性子不合又有些口角但到底是一家人我們總不會害你。如今這時世我們這樣大家子出來的女兒若失了家人扶持還沒聽說過有人能在婆家站穩腳跟的。如今全家上下都是一個想法不求你能幫上什麽隻要你不再胡鬧就好。不然有朝一日你真的闖了大禍即使是最疼愛你地大伯母也不會爲你犧牲全家人的。”
婉甯轉向那拉氏見母親淚流滿面地望着她怔怔地不知該說什麽。
她消沉了好些時候晚飯時也隻吃很少飯後沒怎麽鬧便坐了轎子回去了。之後去送東西的仆婦回來說她沉靜了許多也少脾氣了對福晉禮數還算周全隻是還不能拉下臉面說好話。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讓他他拉家的人們松一口氣了。
前線的軍報終于傳來而且是好消息。原本以爲糧草不繼大軍會退兵。沒想到他們找到了一處水草豐美地補給地糧草也沒幾天就送到了大大緩解了壓力。朝廷三路大軍中路由皇帝親領直逼噶爾丹大營噶爾丹率兵西撤。
三路大軍齊将噶爾丹全軍一網打盡。其中西路有些兇險糧草隻是勉強夠用但立下功勞最大殲敵最多。噶爾丹妻子被殺其本人僅僅帶着十幾騎逃走皇帝已命馬思喀追擊大軍則準備班師回朝。
這次大戰有數位宗室子弟立下大功喀爾喀郡王善巴、貝子盆楚克等各有封賞分别被封爲親王和郡王。貝子桐英帶領大軍找到補給之地又在附近小部落裏借得糧食鎮國公蘇努也立了不少功勞。隻是軍報中沒提到對他們的封賞。
但他他拉府的人欣喜過後又陷入擔憂中因爲端甯從兵部打聽到晉保似乎受了傷他剛好是在最困難地西路大軍裏不過性命無憂。
六月皇帝大軍回師京城全城歡慶。但淑甯卻悶悶不樂因爲桐英并沒有回來。
(抱歉又遲了……我知道雷多了不好所以決定以後會盡量少放雷……)
(各位若有空閑請多支持下雁九大人的《重生于康熙末年》吧實在是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