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甯忍笑道:“他先前領了禮部的差事圖人家衙門清閑沒成想遇上忙碌的時候因此後悔了到皇上面前哀求說想進兵部做事呢。可當初皇上本就安排他進兵部的也不知他是聽了誰的撺唆硬要到禮部去如今正生氣呢便吊着他不放。如今桐英天天到我們兵部來晃悠要咱們老尚書幫他說好話。”
淑甯有些詫異:“哥哥怎麽知道皇上的打算?”端甯笑了:“我們都知道皇上特地囑咐我們部裏的幾位大人不許幫桐英說話好讓他得個教訓。其實皇上早就想讓他來了。我當初隻是幫着抄寫整理些東西如今翻譯文書時就已做得很順手了。桐英是親身到過西北的想必更清楚當地的情形。他出身鐵帽子王父兄都是領軍的他來兵部是再合适不過了。”
聽起來似乎是皇帝在故意吊着桐英玩啊想象一下康熙皇帝提着根釣魚竿引桐英上鈎的樣子淑甯忍不住笑了:“桐英哥一定焦急得不行吧?他當初怎麽會聽了别人的撺唆呢?清閑日子沒過上想回頭又被人捉弄真真可憐。”她說的這“可憐”二字卻帶了一絲幸災樂禍。
端甯道:“誰叫他打算辦差的時機那麽不巧?當時朝上不是正爲鍾表工場的主事人選吵個不停麽?都說要選一位身份尊貴的。别人見他要學辦差事擔心他會占了那位子去便索性哄他去了禮部。桐英正要尋那人晦氣呢。照我說他也算自找的了好好的跑禮部去做什麽?若是進了兵部如今正好與我做伴呢。”
淑甯想了想。卻道:“照我說桐英哥不管去了哪個衙門都是清閑不下來的。他那個性子。有些矯枉過正又是一但負起責任。便不肯馬虎的人。若他真是個能享清閑地就算禮部的差使再多他便整日坐在衙門裏喝茶閑聊又有誰去說他的不是?分明是他自己要做事才會這麽忙碌。所以。不管他到了哪個衙門其實都一樣。”
她這話是有根據地。桐英身爲家中次子又算不上武藝高強若是真要享清閑隻需到宮裏當個宗室侍衛隔幾天當當班平時還不是他愛怎麽閑就怎麽閑麽?可他卻偏偏又要學畫又要辦差;他一個宗室子弟身份尊貴。便是皇子阿哥要結婚那些事務也有禮部的官員去做哪裏用得着他親自過問?可他卻偏偏跑來跑去忙個不停;還有在西北地時候。隻要把情報送回來就行他卻在橫穿大漠的途中還到處去打探情報、視察地形。這不是要求高又是什麽?
至于說他矯枉過正。隻要看他一在家裏過得不舒心便跑到别人家裏住還有爲了斬斷姑娘家的情思便故意吓人家就知道了。有時候。他明明是好意說的話卻總能叫人恨死。說到底不過就是性子别扭罷了。淑甯想到往日相處的情形嘴角微微含笑。
端甯看到妹妹地神情卻有些若有所思:“你對他倒是挺清楚麽我認識了他這麽多年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呢。看起來似乎爲人散漫其實做事很可靠。他在禮部幾個月人人都說他不錯。”
淑甯聽他這麽一說倒被提醒了心想自己什麽時候對桐英那麽了解起來?不過她沒有仔細深思這種不自然的感覺隻說:“我好歹自小就認得他了再說這兩年相處的時間也多自然不難看出來。”
端甯安靜下來不知在想什麽淑甯有些奇怪便隻是低頭吃茶然後瞥了幾眼桌上的一疊公文。端甯每天都要帶公事回來做麽?難道就是爲了讓妹妹能多休息一會兒?
“妹妹。”端甯忽然開口道“關于選秀的事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淑甯有些詫異:“哥哥今天是怎麽了?阿瑪額娘在家時咱們不是都商量過了麽?”
端甯搖頭道:“當時雖說有了定論但我覺得還是太不穩當了。…宮裏的貴人們會怎麽想我們根本不知道。若是他們一時興起或是聽了别人的話便随便給你指了婚又該怎麽辦?”
他看着妹妹瞪大地雙眼歎氣道:“選秀不光是選容貌還要看各人的家世背景。就算你表現得再平庸也不會成爲無鹽女或河東獅。别人隻看大伯父的職位和外祖家地門第便不會忽視你。近來外頭有傳言說威遠伯府的三小姐是個娴靜端莊地大家閨秀已有幾戶人家在打聽你了。”
淑甯大驚:“怎麽會這樣?我明明很少在外人面前露臉啊?再說不是還有二姐姐麽?”
端甯苦笑道:“二妹妹眼下差不多已算是有主地了别人自然會關注咱們家的其他女兒。你雖然少與外人來往但也認得幾戶人家名聲還是會傳出去地。再說伯父伯母、叔叔嬸嬸們也會放些風聲。你是府裏的姑娘日後嫁得體面他們臉上也有光。何況還有外祖父家。”
淑甯咬咬唇心中暗恨。平時自己一家有什麽困難也沒見這些近親伸個援手一到選秀看着似乎有利可圖了就一個個忙不疊地來指手劃腳了。她實在受不了這種命運掌握在别人手裏的狀況就好象是心頭的一根刺讓人難受至極。
端甯看到妹妹快要把嘴唇咬破了忙道:“别咬了我心裏也難受得很。這兩天我總想着與其受制于人倒不如先作好打算無論選秀結果如何咱們也不必擔心。”
淑甯忙問:“哥哥有什麽好辦法?快說來聽聽。”
端甯道:“要是前兩輪裏落了選咱們自然不必操心但若未能落選就要面臨宮裏的大挑了。這種大挑分四撥。頭兩撥的皇上選妃與皇子選福晉。咱們先前都想過了多半不會輪到妹妹頭上不必太過擔心。隻是這第三撥和第四撥分别是親王郡王和宗室子弟。這一關才是最危險的。因爲人數衆多又身份尊貴咱們實在猜不準他們的心思甚至……若是被親王郡王挑中當地是正室還是……還是側室。都沒法說準……”他仿佛覺得這是難以忍受的情況說出來時有些艱難。
淑甯這些天讀了不少宮規禮劄與各家王公的介紹倒也明白他地意思。親王側福晉中也有輕車都尉的女兒這個爵位實在不算太高。皇子們普遍封爵尚低所以不必擔心但在這個時代年紀較大地王爺們。仍會給自家添一兩位年輕的側室。她以往隻擔心數字軍團想法實在是太狹隘了。
“哥哥到底有什麽想法隻管說出來。”她輕輕道。聲音帶着一絲沙啞。端甯深吸一口氣道:“妹妹。你覺得桐英怎麽樣?如果說……如果說将來你被指婚給他。你……你是否願意?”
淑甯心中頓時掀起驚濤赅浪面上雖不露。但心跳卻猛然加快了耳邊漸漸起熱來。
嫁給桐英?嫁給那個笑嘻嘻地、總是說些讓人生氣的話的少年?嫁給那個實際上内心很柔軟的男孩子?!
她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卻不知爲何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想起雨中地那張燦爛的笑臉。
打住打住!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哥哥不過是提個意見你想那麽多有的沒的做什麽?!
她努力按捺住心情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哥哥爲什麽會這麽說?桐英哥……不是一直與我情同兄妹的麽?”
端甯仔細端詳着妹妹的神色心下微歎道:“他身份夠高又有聖眷相貌才學人品都是好的而且又和我們自小相識彼此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他立志隻娶一位妻子不願納妾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哥哥在宗學三年認得的宗室王公子弟衆多其中好地已是少了就算才學出衆性情直爽也不是會一心一意待妻子的人象桐英這樣的實在算是鳳毛麟角。若是别人我還不放心但若是他……倒也算配得上妹妹。”淑甯還是頭一次知道桐英不願納妾地事心不禁跳得更快了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道:“哥哥的想法固然有道理隻是不知桐英哥怎麽想?”
“這……”端甯有些猶豫“我還不曾問過他。”
淑甯聞言苦笑道:“原來隻是哥哥一廂情願。其實從小到大我與桐英哥都隻是象兄妹一樣相處并沒有男女之情。隻是他既然隻想一夫一妻必然希望那是他心愛地女子。若哥哥真地向他提出請求或許他會看在素日的情份上答應去求指婚。若我真地嫁給他他也會待我很好。但如果将來他遇上真心相愛的女子卻又該如何是好?以他的爲人必然不會壞了自己的原則可那樣不是就太苦了麽?”
端甯張了張口良久無言好一會兒後才黯然道:“是我想得不周全光是考慮妹妹的終身幸福卻忽略了桐英的想法。我真是愧爲人友。”
淑甯忙道:“哥哥也是爲了我着想桐英哥性子豁達絕不會怪罪的。何況你又不是要害他。”端甯笑笑面上仍有些愧色。
淑甯看到他眼中的血絲以及面上的倦色不禁有些心疼。她瞄了一眼桌上的公文攙住哥哥的手臂微笑道:“好哥哥爲了妹妹的事叫你這般費盡心神都是我的罪過。我有那麽好的父親、母親、哥哥、弟弟一定會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離選秀還有好幾個月呢咱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你别太擔心了也别爲了我耽誤了公事。”
她爲什麽要埋怨那麽多呢?有那麽好的家人給她當後盾不管遇到什麽困難她都會努力克服的。
端甯摸摸她的頭輕輕歎了一口氣心中卻暗暗下了決定。我是轉換場景的分割線
淑甯與端甯談起選秀的事不小心忘了時間。等硯香在門外提醒時她才現與崔嬷嬷約好地時間已過了近半刻鍾忙匆匆告别兄長。踩着花盆底急步走回槐院途中幾次想要脫掉鞋子跑步。終究因爲一路上都有人來往而作罷。
回到槐院崔嬷嬷坐在院中冷冷地望着她。淑甯忙走過去向她請罪。崔嬷嬷卻隻是淡淡地道:“今兒姑娘是初犯倒也罷了隻是往後别再忘了才好。今天遲了半刻。就多練兩刻鍾吧。”淑甯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卻隻能作出受教的樣子行禮應了聲是。
遲了7、8分鍾就要多練半小時這懲罰夠厲害的。其實這位嬷嬷并沒有那麽好說話雖然端甯哄得她松口給了淑甯一小時地自由活動時間可一但過界限她還是會半點情面都不講。淑甯暗暗提醒自己再不能犯同樣的錯了。
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忍不住回想起今天哥哥說過地話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心裏亂成一團麻。
她時而想到相對于自己兩輩子的年齡。桐英隻能算是個小屁孩。自己怎麽可以嫁給他?!但轉念又想自己是穿越者。若按兩輩子的年紀算難道要嫁大叔麽?!她忽而想起桐英在房山别院的幾次惡作劇還有那叫人恨得牙癢癢的笑;忽而又想起雨天裏地那一把傘、那一件鬥篷還有那幅精心畫就的廣州風情……
她想了半天忍不住捶起自己的腦袋:大冬天的什麽春啊?不要再想了!若是縱容自己的心思展下去等選秀結果出來的時候隻會落個傷心而已無論如何不能再想了!
她不停地告誡自己終于慢慢地冷靜下來直到四更天她才淺淺地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她頂着一對黑眼圈出現在崔嬷嬷跟前後者輕輕皺了皺眉:“姑娘昨晚沒睡好麽?莫非是火氣太大了?回頭叫丫頭到我那裏拿點藥丸吧順道抄個方子回去。現在倒罷了選秀時萬不可再這樣。”
淑甯心中一動忽然有了個想法。
又過了幾日已是臘月中旬了保定那邊送了信回來張保一切順利公事都上了手再過些日子佟氏将會先行回京。淑甯與端甯得知都很高興。
這天下午淑甯正在練習走路因昨夜裏下了雪她便在廊下走。如今她踩着兩寸的花盆底已經走得很自然了崔嬷嬷正打算再給她加半寸目标是在新年時能穿上那兩對三寸高的花盆底。
茶香忽然跑過來道:“姑娘桐英小公爺來了可四爺還沒回來呢請姑娘過去陪着說說話吧。”
淑甯停下腳步望向崔嬷嬷見她眉頭輕皺忙道:“這位小公爺是哥哥的至交平日裏也是常見地。他有好些天沒來了既然哥哥不在我該過去陪陪才是。正好時間差不多了我順便過去瞧瞧新院子裏布置得怎麽樣了。”
崔嬷嬷道:“年輕女孩兒怎麽好單獨見男客?我讓人跟着你去吧。”于是便吩咐身邊那婆子随淑甯過去。淑甯無法隻好應了。
一進新院子門她便看到一身灰白素服的桐英正站在新種的梅花邊上。好些日子沒見了他似乎瘦了些但精神卻很好。聽到腳步聲他回頭一看笑着喊了聲:“淑妹妹……”他現了淑甯身後地婆子愣了愣。
淑甯回想起前幾日的心思微微有些不自然面上掩過去了笑着行禮道:“桐英哥真是稀客聽說你最近貴人事忙今兒怎麽有空光臨寒舍?”
桐英摸摸頭笑道:“昨兒見過你哥哥說是新院子建好了叫我過來看看能不能幫忙弄幾幅畫挂挂。他還沒回來麽?”
淑甯道:“平日這個時辰他該回來了今天可能是有事耽擱想必也不用等很久桐英哥屋裏坐吧外頭冷。”說罷便要迎他進門卻被那婆子攔住道:“姑娘怎麽好跟男客單獨進屋?”
淑甯皺皺眉道:“你跟進來侍候就是了難不成這天寒地凍地要客人待在外頭不成?”那婆子住了嘴低眉順眼地垂應是。淑甯不理她把桐英迎進了新書房。
桐英悄悄問了句:“那婆子是誰啊?怎麽管得這樣寬?”
淑甯撇撇嘴:“我外祖母派來地嬷嬷身邊侍候地人。”便不再多說了。
“哦?”桐英用眼角瞥了那婆子一眼輕輕冷哼一聲“原來如此。”
(樓下吵死了爲什麽小區物業公司會在這種時候放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