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甯斜眼瞧瞧靜坐車廂一角的真珍抿嘴笑道:“幾時回來的?我們家裏都忙成一團了想必你家也閑不到哪裏去沒想到你居然這般悠哉遊哉跑外頭逛街來了哪裏象個才定親的人
真珍臉色微紅道:“回來幾天了在家裏悶得慌橫豎那些事也不用我來做就坐車出來透透氣又沒嚷嚷得人盡皆知有什麽要緊?”
“就算人盡皆知也不要緊我哥哥又不會變卦。”淑甯笑嘻嘻地道。
真珍嗔她一眼:“瞧你說的我也就是躲車裏瞧瞧熱鬧并沒有下車的意思你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
淑甯笑笑又問:“你今兒都逛了什麽地方?總不會隻是跑糕點鋪裏買幾塊點心吧?”
真珍臉色更紅了:“沒什麽碰到你正好我有東西要……要送給你哥哥你就幫着捎過去吧。”
“是什麽?”淑甯打趣她“難不成是定情信物?”
真珍咬牙道:“真真該叫那些誇你貞靜端莊的人聽聽這話你哪裏象個大戶人家的姑娘呀?”看到淑甯笑嘻嘻的樣子她也是無可奈何便把剛剛才拿到手的一個一尺見方的盒子取出來交給她道:“這個……是我在松竹齋定做的你哥哥或許用得上你……你拿去。“
淑甯拿過來一瞧卻是一套文房四寶規格比一般的要小些款式用料也有些不同盒裏還有固定的裝置。卻是出門行軍時專用的。端甯如今身爲筆貼式少不得要跟上官外出這套文房四寶對他而言是再适合不過了。
淑甯有些感動。忙對真珍說:“我哥哥正需要這東西呢多謝真珍姐想着。他見了一定很高興。”
真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臉上卻帶着喜意。
淑甯又與她說了些近來生的事聽到她說起武丹與崇禮最近忙着接待來賀喜地賓客的同時又要打點送人的禮物十分忙碌。
她道:“也不知是誰洩露了口風。說我這樁婚事是阿瑪特地向皇上求地爲的就是避開太子與三阿哥結果那兩位都有些不喜有意無意地給我二哥添堵。因此二哥勸了阿瑪準備打點禮物打算安撫一下兩位皇子呢。”
淑甯頓了頓:“打點禮物?要送給太子與三阿哥地麽?”
真珍有些狐疑:“怎麽了?有什麽不對?”
淑甯默然。她已經不太記得後面的曆史了但隐約記得似乎有誰是因爲私下送禮給太子而被老康還是雍正整得挺慘的而且好像是康熙的親信。這種事她一向不去理會但既然真珍成了自家大嫂。武丹将軍父子就是親家了還是提醒一聲比較好。
她擡眼瞧瞧真珍有些猶豫地道:“真珍姐。你别嫌我多事我覺得……你們家最好不要送禮給太子……或其他阿哥。如果真的要送。也要告訴皇上知道比較好。你們家地情形……跟别人不一樣……”
真珍看了看她坐正了身體:“怎麽……有什麽不妥麽?”
淑甯搖搖頭:“隻是預防萬一罷了。若皇上在意有将軍大人在你們家現在又正受寵信想必不會吃什麽虧;若皇上不在意說一聲也沒什麽。”她看到真珍若有所思的神情便加了句:“我也就是這麽一說或許是我想太多了。”
“不你的想法很好。”真珍正色道“多謝你提醒我一定告訴阿瑪與二哥。”
淑甯笑笑說起了别的輕松話題因素馨在外頭催促說賢哥兒回來了便告别真珍下了馬車。涼珠遞上一份點心道:“這是正明齋出的京八件才從店裏買來的淑姑娘拿回去嘗嘗吧算是多謝姑娘方才的一番話。”
涼珠本就守在馬車外聽到她在車裏說的話也不奇怪但真珍似乎并沒有出聲吩咐此事涼珠此舉倒有些讓人意外。
真珍在車内笑道:“是我疏忽了正該如此還是涼珠想得周到隻是這禮略薄了些改日讓我二哥親自向你道謝。”
淑甯倒不在乎這個隻是笑笑便算了。
等她目送真珍的馬車遠去才回過頭來與弟弟一行人會合。先前因賢甯大咧咧地當衆叫嫂子真珍臊了淑甯便了善心自己上車與真珍說話将賢甯交給王二家地和雨歌外加兩名男仆護着在附近逛。如今他們一行已經把旁邊的幾家店鋪都逛遍了賢甯一隻手拿着冰糖葫蘆一隻手拿着熱包子吃得嘴邊一片狼籍。
淑甯又好氣又好笑忙掏帕子幫他擦了又仔細看了眼他手裏的食物看上去似乎還算幹淨才放下心來吩咐衆人往回走。
回到門框胡同附近王二早已在馬車旁等了許久了一見他們才松了口氣忙将小主子們迎上馬車要調頭回内城。淑甯卻道:“繼續朝東邊走吧我聽說崇文門那裏有許多好絹花賣去看看也免得空手而歸。”王二隻好應了。是數日後地分割線
前來賀喜的賓客總算漸漸停歇了佟氏得已把精力都放回到準備婚事與打點丈夫上任地行李等正事上。本來親定過了她就打算盡早下聘好讓丈夫能了卻心事早早上任。但将軍府那邊嫌太過倉促了希望能另找個吉利日子來做這件事。佟氏雖覺對方有理心裏仍有些着急。
張保得知後便安慰她道:“時間還早着呢不急不急我等到下了聘再動身就是了。”
佟氏歎氣道:“雖說官員上任拖上一兩個月也不希奇。但你從京裏去保定才那麽一點路程卻拖上半個多月。總有些說不過去我是怕你日後吃虧。”
張保微微一笑:“不怕。吏部已有人給我打過招呼言道咱們兒子是得聖上賜婚地家裏難免會鄭重以對因此就算我遲上一個月也不打緊。”
佟氏有些驚奇:“吏部怎麽會這樣說?”她心中一動。猜測會不會是陳良本那邊的意思。但陳良本已經有相當長時間沒與他們聯絡了瞧着似乎不象。
張保笑道:“這也沒什麽稀奇地我如今官位已定還連升兩級兒子又結了一門好親那些人自然不會不給面子。橫豎我如今也不再與陳良本大人往來自然也就不再是某些人的眼中釘了。”
佟氏沉吟片刻問:“你可是聽到些什麽消息?我覺得你這話有些古怪。”
張保笑笑道:“你整日忙碌。因此不知我也是從别人那裏聽說地鬧得挺大。就是那個授了濟南知府的人。吏部侍郎黃大人的外甥被人告說他先前頗受皇上賞識地一詩作。居然是抄襲他人的作品。皇上爲查明真相。派人去考察他地文才現他才智平平。在翰林侍讀中隻是個末流年年京察卻都是一等因此認定他弄虛作假不但奪了他的官職還因其有欺君之嫌取消了他的同進士出身。”
佟氏吃驚地道:“呀罰得真重那人以後都沒法再出仕了吧?”
張保道:“這已是手下留情了還是因爲好些朝臣幫他求情的緣故。倒是陳良本大人沒吭聲皇上問他那人是他内侄女婿又是他好友的外甥爲什麽他不幫着求情?結果陳良本大人說那人隻是娶了他妾室地内侄女身份也一樣是妾依禮法而言不能算是内侄女婿;而且雖然兩人有親戚關系但他身爲皇上的臣子不敢因私而忘公。他還當場向黃大人陪罪說沒有爲他外甥求情請黃大人原諒呢。”
佟氏呆了一呆:“我聽說他們二人是十幾年的好朋友可我聽着這話怎麽覺得有些寒呢?”
張保微笑道:“寒什麽?皇上還誇獎他呢黃大人當面也隻好說聲不在意了心裏會怎麽想卻無人知道。先前傳說黃大人要升吏部尚書但因陳大人的事耽誤了。若是真正的知交好友這事自然不打緊隻是人心難測誰知道黃大人會怎麽想?我聽說與他交好的官員外放的都是好缺與陳大人交好的年輕人卻總是輪不上缺即使輪上也是窮地方。看來他二人的嫌隙是早就存在了。”
佟氏歎了口氣道:“朝廷上這些勾心鬥角地事真叫人煩心十幾年的交情也是說沒就沒了幸好你已經得了外放的差事不會被攪進去了。”她頓了頓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來:“昨兒來地一位夫人同我說起陳良本大人的正室夫人原本因爲生病到西山靜養去了前幾日卻由陳大人親自帶人迎回家中排場很是體面這不知是否有關系?”
張保想了想笑道:“他家那位二夫人也有些不太象話很該請回正室主持大局了不過這都是别人家地事咱們還是别管太多吧。我現在算是看開了隻要将自己地本份做好就守着老婆孩子過日子别的事都不與我相幹。”
張保與佟氏心中有數也不再象往常一樣趕時間了樣樣都務求盡善盡美。不過将軍府那邊不願再拖下去便由溫夫人爲代表帶了崇禮上伯爵府來商議下聘與舉行婚禮地時間與安排。
因對方的代表是女眷張保便把事情交給了妻子。佟氏與溫夫人商議時後者請端甯淑甯二人陪崇禮去别處說話免得悶着了他。
端甯本有些公事還未做完但總不好讓妹妹一個人陪客人便隻好領了他們到小書房去陪崇禮說些衙門裏的事。崇禮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時不時地望向淑甯那頭。淑甯察覺便問他是怎麽了。
崇禮清清嗓子吞吞吐吐地道:“聽說前些天我家小妹出門碰上淑妹妹了。”淑甯笑道:“是就在前門大街。”她瞥了端甯一眼對方眼含笑意低下頭輕咳一聲臉上微微紅。
淑甯正覺得好笑卻聽得崇禮道:“小妹太不象話了居然剛定了親就到處亂跑端甯兄請不要見怪。”端甯忙道:“怎麽會呢?她是爲了送我的禮才出的門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崇禮微微皺了眉:“我知道是那套文房四寶但定做的東西讓丫環去取就是了何必親自跑一趟還跑到前門那種地方去若是叫人看見可怎生是好?”
淑甯在一旁聽着卻有些不舒服。真珍那日一直沒下過馬車還是很有分寸的而且她曾說過本來在琉璃廠那邊取到文房四寶就可以回府的因爲想起二哥崇禮愛吃正明齋的點心才特地繞到前門大街去。真珍本是關心兄長沒想到被關心的人會這麽說端甯也有些不悅但對方是二舅子他也不好說什麽隻是慢慢把話題引回公務上又說起了在官場上見到的一些趣事。崇禮對那些趣事興趣不大倒是對官員間的相處之道挺感興趣他在這方面不太擅長。
淑甯在旁邊聽得很是無聊加上心情還沒平複便一聲不吭隻是在崇禮偶爾問她些話時應和一兩句。
送别溫夫人與崇禮時淑甯覺得溫夫人的表現有些奇怪似乎對她笑得特别燦爛不知是什麽緣故。
佟氏送走客人推說累了便讓女兒去照管院裏的家務自己回正房裏呆坐。張保走進來問:“商量得怎麽樣了?”
佟氏道:“後日下聘婚期定了正月十四就在上元節前一天一來是借個喜慶二來你告假也方便些。”
張保覺得日子不錯若是連了新年假一起放也不是不可能。
隻是佟氏另有一件事覺得有些難以啓齒躊躇半晌才說了出來:“方才溫夫人問若是明年選秀淑兒落選可否将淑兒許配給他們家崇禮。夫君你怎麽看?”
(我好困明天再來看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