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次回京行程比來時緊密得多一路上除了要避風雨或是補充食水外一般不靠岸過夜于是隻用十多天功夫就到了杭州在那裏換了内6河船。(更新最快)。
端甯上了父親坐的船淑甯一個人有些無聊隻好找些事做打時間。因跳棋或九連環等遊戲都玩不得她隻好做起針線活來。佟氏給了她幾匹在杭州新買的松江布叫她給自己做兩身素服:“你近年新做的衣裳顔色都偏鮮嫩了做兩件素淡些的在府裏居喪時穿。”淑甯便動手做起來等船進了京師地區時她已經做好了兩件便換了一件上身。
臨近碼頭佟氏把女兒招去悄悄塞給她一個香囊白色綢面青色穗子隻繡了幾道雲紋很是素淡。佟氏道:“把這個系在你的帕子上拿在手裏别讓人瞧見。等進了府要哭靈的時候若是哭不出來就把它放在你眼皮子底下或是在鼻子下聞一聞。”
淑甯有些不明白便聞了聞那香囊當即就鼻子一酸淚水一下就流了出來。她吓了一跳忙望向母親。佟氏淡淡地道:“這是我們女人家的小法門你自己知道就好連身邊的丫環都别告訴去。”
淑甯點點頭心下松了一口氣。她還在擔心自己在靈前會哭不出來呢現在有了這個法寶再不是問題了。
靠了岸正搬行李慶甯和順甯二人早得了信都騎着馬到碼頭來迎接。拜見過叔叔嬸嬸慶甯便小心地道:“瑪法過世後。因不知三叔幾時回來天氣又一天比一天熱我阿瑪就作主。先出殡了請三叔别見怪。”
張保愣了愣。便道:“這是應該的哪有讓老子等兒子的理?大哥也太多心了。”慶甯陪笑兩句見弟弟探頭探腦地看着船上下來的人皺皺眉拉了拉他道:“三叔三嬸一路上必是辛苦了。咱們快回府去好讓他們早些休息吧。”順甯有些失望地回過頭來應了一聲幾個人便翻身上馬。因離碼頭最近的城門人太多他們繞了一個大彎從阜城門進了城。
回了府張保佟氏帶着兒女不等換過衣裳先洗了手。便到靈堂上大哭一場。淑甯托了秘密香囊地福也是哭得淚流滿面。倒是端甯哭得很傷心想來他曾與祖父朝夕相處三年之久。到底是有真感情在的。賢甯還不明白家人爲什麽哭跟着嚎了幾句。被母親慈愛地用帕子擦了擦臉。便當即紅了眼睛大哭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晉保和那拉氏出來了。好生勸慰了一場才讓他們一家子止住了哭聲然後在晉保夫妻的陪伴下去見老太太。
路上那拉氏低聲道:“額娘自從阿瑪過世便一直卧病在床請了太醫來看過說是哀傷過度思慮不安要好生靜養。本已有了起色誰知幾天前突然又重起來現在隻能躺在床上所幸精神頭還行。”
這時已經走到正房廊下一個有些眼生地丫環打起門簾衆人就此進了房。
老太太躺在床上婉甯正陪着她說話。見張保一行人進來婉甯忙忙起身見禮。倒是老太太見到三兒子一家回來了也是有氣無力的樣子問過他們有沒有給老爺子上過香聽得張保問候了她幾句等小劉氏磕過頭她又看了看賢甯摸摸他地小臉便說乏了讓他們下去。
張保帶着兒子跟兄長去了前頭佟氏等在那拉氏陪伴下回槐院休息。一行人正要離開正院卻聽得一個小偏門邊上王嬷嬷正在打罵小丫頭。
那王嬷嬷拿竹篾狠狠打了幾下罵道:“小賤人老太太要吃燕窩你居然敢拿這次貨來人是吃了豹子膽了?”那小丫頭哭道:“冤枉啊嬷嬷是廚房的人說别人送來的上等燕窩都吃完了才拿這個補上這是府裏原本收着的并不是次貨啊。”“我說次貨就是次貨!老太太是什麽身份?怎麽能吃這種東西?那燕窩明明前兩日才送過來怎麽會那麽快就吃完了?一定是你們私下克扣!”
那拉氏皺皺眉将王嬷嬷喊過來道:“你要打罵下人在哪裏不行?偏要在老太太院裏她老人家正休息呢你倒把人打得哭天喊地的是存心不讓老太太好生靜養麽?”王嬷嬷不敢回話她又繼續道:“我娘家昨兒才送了幾兩燕窩過來你叫個人來取吧。照我說老太太天天吃這個也不是個事兒畢竟不是正經飯菜回頭我叫廚房做些清淡地米粥小菜你勸她好歹進一些吧。”
王嬷嬷低聲應了她才笑着對佟氏道:“額娘心裏難受胃口也不好我們做小輩的又不敢硬逼她吃實在難辦呢。偏偏這些底下人又不懂事整天讓人操心。”佟氏笑道:“多虧有大嫂在不然這家裏哪能那麽井井有條呢?說起來我們從南邊倒帶了幾樣醬菜回來或許額娘願意嘗嘗回頭我就叫人送到大嫂這邊來吧。”那拉氏笑笑便和她一起走了。
淑甯跟着走了一段路回頭看見那王嬷嬷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地又狠狠打了那小丫頭幾下才往老太太房裏去了。
進了槐院二嫫早帶了人上來給佟氏請安說房屋都收拾好了。佟氏滿意地點點頭又請那拉氏進屋喝茶。那拉氏推說有事過後再來便走了。
待諸人都告退後淑甯見母親似乎有話跟二嬷談便也退下了。二嫫向佟氏報告了近來家中的事務說完後左右打量着外頭沒人經過便彎了腰小聲對佟氏說:“現如今府裏都是大太太做主老太太屋裏的人有不少都被換走了她身邊如今連個得用的人都沒有就是爲這個才氣得又病了。”
佟氏微微搖搖頭。道:“這個你别管大嫂子當家怎麽說也比老太太強她如今對我們還算客氣。再怎麽說也不會插手到我們的家務事上來。”
二嫫壓低了聲音道:“底下人都在傳說。老太太知道是自己害死了老爵爺心裏不安雖然在外人面前裝作無事實際上整天疑神疑鬼的總是脾氣。府裏許多老人爲着老爵爺地事對老太太不滿。又覺得她如今糊塗了轉而站在大太太那邊。”
佟氏低頭看着帕子又問:“其他人怎麽說?”二嫫道:“二房那邊的人有過一些閑話但二太太不得人心大太太在府裏口碑一向好四太太又不管事。外頭已得了準信兒大老爺襲爵是十拿九穩地。二房地主子再想鬧也沒法子了。”
佟氏點點頭道乏了。其他事晚上再說便歪在榻上小睡一會兒。二嫫出去安排事務。隻過了兩刻鍾那拉氏回來了。佟氏忙起身相迎又叫人奉茶。
妯娌倆略談了一會兒家務事。然後佟氏喝了一口茶。便緩緩問道:
“我聽說老爺子先前病着的時候老太太似乎聽了什麽人調唆。找了法師來驅邪結果老爺子反而病得重了。不知是什麽人做了這種不知輕重地事?”
那拉氏歎了口氣道:“我就知道你們會問這個他們兄弟幾個也是一肚子氣無奈老太太護着隻好饒了那人。”佟氏驚訝道:“老太太怎會護着?那人是什麽來頭?”
“是老太太娘家的親侄兒你可記得住在河間地伊大舅五十歲上頭才得地兒子金貴得不行從小寵壞了近年來不知爲什麽迷上了那些神神道道的若是正經禮佛參道也就罷了偏偏喜歡學些什麽驅邪法術。因他長得好又是獨苗苗家裏大人都慣着他。他去年到了京裏便一直住在咱們家整天鬧得雞飛狗跳若不是老太太護着早趕走了。我兩個兒媳婦和婉甯都怕了他到城外住了兩個月老爺子出了事才回來地。老爺子走了以後那人知道闖了禍便逃回河間去了。他們兄弟幾個礙于老太太的面子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佟氏更是詫異:“那人做出這種事就算是娘家的獨苗老太太又怎麽能護着?”那拉氏搖搖頭道:“聽說私底下罵了一頓但好歹是她娘家人而且是她自己請的法師若是不護着豈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臉?就是因爲這樣他們兄弟幾個才不好做出什麽來。”
佟氏歎息道:“老太太怎的這般糊塗?就算我們這些做小輩的不說話外人們知道了難道還有什麽臉面?就連家裏的下人隻怕也有閑話說呢。”
“還有更離譜的事呢。她老人家大概是年紀大了又傷心太過脾氣越古怪我們都隻好哄着她她還時不時地鬧上兩出。前幾天有個老姐妹來看她她叫了二弟妹跟前的一個丫頭去幫她梳頭不知爲什麽突然了火竟把那丫頭給活活打死了。”那拉氏唉聲歎氣地說道。
佟氏大吃一驚誰知那拉氏繼續道:“壞就壞在那個丫頭不是咱們家的奴才是二弟妹那個胭脂鋪子裏地人因她手巧極會梳頭打扮才特意調到身邊使喚的。那可是正經平民百姓好好地沒了家屬都吵着要告官呢。老二夫妻好說歹說又陪了大筆銀子才安撫下去了。”
“那個丫頭可是叫钏
“三弟妹也見過吧?二弟妹可寵她了若不是長得平常隻怕早開了臉呢。爲着這個事兒二弟妹氣得病了幾天都沒來向老太太請安。”
“真是可惜了那钏兒地确手巧人也伶俐怎麽會得罪了老太太?”
“誰知道呢?她老人家的脾氣是越古怪了。咱們也不好随便猜度她地心思或許是钏兒不小心說錯了話吧?”
妯娌倆捧杯喝了口茶便不再談論這個枉死的丫頭了。那拉氏又道:“因老太太的脾氣陰晴不定我們爺怕她再鬧出什麽事讓外人說我們家的閑話就讓她好生在房裏靜養家中事務都由我們代勞了免得再累着她。再有外客來也都替她推了。其實都是老封君了人人都知道她傷心體諒她病着就算她不肯見人也不會怪她的。何必還要硬撐着?反把自己累着了。她不肯愛惜自己我們做兒女的也不好看着她累壞身體。”
佟氏低頭吃茶片刻後才道:“老人家年紀大了畢竟不比從前有精神咱們做小輩的能幫着多分擔些就多分擔些吧。隻是我不熟悉府裏的事以後還要請大嫂子多累着些不是我有意偷懶大嫂子可别見怪啊。”
那拉氏笑了:“怎麽會呢?這是我身爲長媳的責任不過我一個人也難管那麽一大攤子的事二弟妹病着四弟妹一向不理事以後還要三弟妹多多幫襯我呢。”
佟氏與她相視一笑又分别捧起了茶碗。
這時二嫫進來請示佟氏道:“那位劉姨娘我将她安置在東邊的耳房裏了不知可妥當?”佟氏道:“也行你注意給她弄些好點的被鋪她前兩天才病好别又着了涼。”二嫫領命下去了。
那拉氏若有所思地對佟氏道:“這個劉姨娘就是四弟妹娘家那個棄妾的妹子?你對她倒好。”
佟氏微微笑道:“劉姨娘人極和善的時間長了大嫂子想必也會喜歡她。她姐姐在廣東另嫁了個男人是個把總如今可是正經太太呢。”
那拉氏笑笑:“那倒是好運道想必以後會更有造化。當初老太太知道三弟納了這位劉姨娘也曾生過氣說一個寡婦又生過兒子給咱們家做妾太不象話爲此還幾個月都沒理會過四弟妹四弟妹索性又回娘家去了。”“我是看她八字合适才做了主的她才進門我們爺就升了知府可見是真的吉利。說起來方才請安的時候倒沒見老太太說什麽呀?”
“自從你們年前送了那幾大箱子的東西回來老太太就不再生你們的氣了反而覺得三弟在外頭做官身邊沒個妾也不好既然人都進了門她也就不多說什麽了。你們送回來的珠寶除去給婉甯的其他的她都用來給自己打了全套頭面。本打算要在端午時穿戴出去見人的偏偏老爺子又出了事。”那拉氏又喝一口茶看了看天色道:“時候也不早了三弟妹一路辛苦好好歇會兒吧晚飯的時候再去見其他人。”說罷便起身告辭。
佟氏直把她送到院外才回房重新歪回榻上打量着這個闊别數年的地方微微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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