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甯不理這些閑言閑語倒是肅大小姐許了人家的傳言讓她吃了一驚。她與周茵蘭對看一眼都有意要跟上去打聽打聽。
沒走多遠就看到遠處肅府的大門口處有一個中年人正在驅趕那位追求者。周茵蘭悄悄拉着淑甯避到路旁。小桃探頭探腦打量了一番縮回來說道:“我見過那個人是肅佐領的弟弟。”淑甯點點頭繼續看戲。
隻見那位肅二爺邊趕人邊罵道:“豬油蒙了心的小兔崽子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模樣就敢到我們家門口來撒野?你不就有個好姐姐嫁給果親王世子當小妾嗎?連個側福晉都沒掙上你還真把自個兒當舅爺了?我呸!還不快滾?!看在果親王世子面上爺不打你你要還不識相走人爺就叫人動手了!”
他這樣不客氣倒叫旁邊的人都吃驚不已。周茵蘭小聲道:“奇怪以前他們家雖然沒有好臉色倒還不至于這麽不客氣如今瞧這樣子竟然連臉面都撕破了?他們不怕果親王府生氣嗎?”
小桃再一次揮她八卦的特長:“這個我知道聽說這個人的姐姐就是果親王世子的侍妾上個月被現對世子房中一個通房丫頭下藥害她小産那位世子想兒子想了好幾年了偏他納了四五房小妾都沒生出一個來。出了這事他差點兒沒把這個小老婆休掉是果親王福晉爲了府中臉面才制止的。隻是這位姨娘是失了寵了隻怕一輩子都翻不了身。這個人沒了親王府的人當靠山又沒有功名人家自然瞧他不上。”
淑甯再一次無語了這些消息按理說是人家府中秘辛小桃是從哪裏打聽到的?
小桃仿佛看出自家姑娘臉上的疑問主動交待了:“哈家的丫環石榴與我和香兒三個一向要好她舅舅的内侄女的兩姨表哥的姑母的小兒子娶的老婆的妹妹的小姑如今正在果親王府當差是世子福晉房裏的粗使丫頭。這事兒是石榴打聽到的絕對信得過!”
淑甯整個人石化在那了她早該知道不能小看八卦小桃的八卦能力。周茵蘭和纓兒在一邊偷笑。
那邊廂的好戲還在繼續。那位果親王世子的小舅子不服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這是天經地義的。再說了我還年輕你們怎麽知道我日後就沒有出頭的時候?何況我一表人材又癡心一片絕對是小姐的良配隻要小姐與我多相處必能現我的好處的。你們家不過是一個佐領怎麽就敢這般小瞧我?”
可惜人家隻啐他一口把他的花言巧語都視若無物:“你省省吧。我兄長雖是佐領可我嫂子可是蒙古貴女當今太皇太後的侄孫女我們家姑娘跟皇家都帶着親金枝玉葉也是你配得上的?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大侄女已經訂了親明年就嫁過去了。人家可是數一數二的顯貴之家正紅旗旗主京城裏康親王的兒子武藝群極得聖上寵愛已經封了世子我們姑娘一嫁過去就是正經記入宗譜的側福晉。這可是宮裏太皇太後親自賜的婚。比你那個姐姐都強多了你?哪兒涼快滾哪兒去吧!”
說罷也不看那人大受刺激軟倒在地的樣子甩甩手邁回大門裏去了幾個家人呼喝着趕走近處圍觀的人都大聲嘲笑着那想吃天鵝肉的癞蛤蟆的軟骨頭樣推攘着将他趕到大街上。
淑甯瞧瞧周圍拉了拉周茵蘭的袖子她會意悄悄帶了其他人穿過旁邊的小巷子來到另一邊的大街上找了家豆漿鋪子坐下來叫了幾碗豆漿。
淑甯見周茵蘭有些悶悶不樂就問她怎麽了。周茵蘭感歎道:“平日見肅姐姐那般性子張揚、我行我素的模樣可惜如今要嫁入權貴之家隻怕日子要難過了。”淑甯明白她的意思也沉默起來。纓兒聽不懂就問道:“姑娘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嫁給那樣高貴的人物不好麽?聽人說那位世子爺也是一表人材前途光明呢。”
周茵蘭沉默不語淑甯替她解釋道:“王府門第雖高規矩也大京城裏也比不得我們奉天城自由隻怕肅家姐姐嫁過去後會被王府規矩束縛。她在我們這裏從來就是說一不二的主看在她父母和外祖家的面子上誰不讓她三分?可京裏貴人多得是她又不是正室隻怕會受委屈呢。”
周茵蘭歎了口氣:“就算知道嫁過去不快活她還能做什麽?從來女子就無法爲自己的命運做主何況她的婚事還是皇家旨意?如今我們看她還是這般神采飛楊不知日後再見時她還能不能保有這份光彩?”
淑甯被她說得心情沉重起來。她雖然不願多想但也知道以自己的家世到了十三歲就要參加選秀到時的命運如何仍未可知。如果被選入宮不論是當女官苦熬到二十五歲天天過着心驚膽戰的日子還是被皇帝封作後宮寂廖地度過一生都不是她想要的結局;而如果幸運些配了皇子或宗室子弟自然會好過些但又要忍受丈夫三妻四妾還要擔心他會被卷入九龍奪嫡的風波之中死無全屍這也不是什麽好下場;最理想的狀态是沒被選上回自家自行婚配可到時候要嫁給誰還是要父母做主搞不好京中伯爵府裏的祖父母會摻一腳不管對象如何政治聯姻利益至上到時她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
不管未來下場如何這個時代的女人總歸就是命苦罷了無論是誰命運都是掌握在别人手中。她雖然受了多年的封建閨秀教養但骨子裏來自現代根深蒂固的對自由與獨立的執着仍讓她産生了掌控自身命運的渴望。她盡可能地、小心翼翼地悄悄改善着自己與周圍人的生活但還是不夠。未來的她是會被這個世界的舊習吞沒無奈地順從别人的意願還是會被命運的安排捉弄面對現實的殘酷撞得頭破血流?
一旁的小桃被這股沉重的氣氛吓着了她與纓兒眉來眼去了半天才猶豫地開了口:“兩位姑娘時候不早了你們看……”
淑甯被她提醒了才醒過神來。周茵蘭擡頭看看天色果然已近傍晚笑道:“都是我不好連累妹妹也心情沮喪肅姐姐的婚事如何又與我們什麽相幹呢?還是快點回家去吧。”淑甯點點頭起身付賬幾個人轉身向外頭走去。
斜後方忽地沖過來一個孩子好像有人在後面追他似的他光顧着往後瞧沒看見路直往淑甯身上撞過來了。旁人要攔來不及淑甯差點被他撞倒在地。小桃扶她站穩了開口就罵:“你這孩子怎麽回事?怎麽就這樣撞過來了?要是撞壞了人可怎麽辦?”那孩子忙不疊地哈腰陪不是往旁邊退着去了。
正在這時淑甯聽見“吱吱”的金屬摩擦聲接着腰上一緊她就明白了馬上喊着“小偷”周家兩個仆人馬上圍上來拽住了那個孩子。小桃幫她查看腰間系着的荷包才現原來系荷包的繩子已經被割斷了所幸還有一根銀鏈子連着。她拍拍胸口:“幸好姑娘的荷包從來都是加系了銀鏈子的不然就讓這小偷割了去了。”她瞪了一眼那個孩子:“看你小小年紀怎麽不學好?!”那孩子低着頭小聲求着饒聽到抓住他的一個仆人在旁邊罵着說要送他去見官他也急了恨不得跪在地上求兩個女孩子開恩。周茵蘭瞧了有些不忍。
兩個仆人都是她家的她又年長本來應該是她作主但這事的苦主是淑甯她不好越俎代庖有些爲難。但淑甯怎會猜不到她的意思?她本就沒什麽損失也不會真對這小偷怎麽樣小小年紀就出來謀偏門自有他的難處。她正要開口叫放人突地旁邊傳來一把男聲:“兩位小姐請手下留情。”
兩人順着聲音望去見迎面走來一個年青書生。身上穿着藍布長袍料子已經很舊了肘跟處還有些白打扮倒還算整齊五官端正溫文而雅隻是有些偏瘦。淑甯與周茵蘭對望一眼且聽他怎麽說。
然後又是一個孤兒寡母、叔伯相欺、親娘重病、無錢醫治、被迫冒險的故事不過那個書生說得很是感人聽得周茵蘭眼圈紅紅看向那個叫阿松的孩子的目光帶着憐意纓兒很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一但小姐出聲她就要給錢了。
淑甯雖然覺得這種情形實在令人熟悉得有些詭異但表表同情心還是會的不過她還是把府衙每旬逢三都會在衙門後巷開設臨時免費醫館的消息告訴了阿松就是大後天的事了阿松眼中閃着光亮對于他而言這個消息更珍貴。
看來是宣傳不夠啊淑甯考慮着要不要向自家老爹說一下這個事不過想來周茵蘭會向她父親提起的。她已經完全被阿松的遭遇和孝心感動了馬上叫人掏出幾兩銀子給了他囑咐他别再做這種事了還把自家家門告訴他讓他有難處時隻管來尋。那個書生也很感動幫着對阿松進行教育的同時也對周小姐的美德和善良不停稱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