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一天清晨,五貝勒府上,胤祺匆匆吃過早餐,回到卧房,媛甯正在梳妝打扮,今天她還是穿那件經常穿的淡黃色鑲邊棉襖,略施粉黛
,結婚一年多了,她還是那樣的纖細苗條,不過胤祺可沒心情欣賞這些,因爲昨晚傳來宜妃病重的消息,他心急如焚,雖然自己對這個世界沒
什麽好感,不過畢竟生活了近二十年,說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暖甯坐在藍雕屏風梳妝台前,心情有點緊張,因爲宜妃生病了,而且昨晚還特别傳旨要自己随同五貝勒一起前去探望,應該不止生病這麽
簡單,自己的這身談雅裝扮不知道是不是合适。胤祺看到她拿起妝粉後又放下,于是随口問了句:“怎麽不繼續上妝了?”
“今天探病,淡雅一些比較好。”媛甯回答。
“衣服簡單就好了,妝還是鮮豔些好,顯得好氣色,免得額娘還以爲我欺負你。”
媛甯咬咬牙,拿起妝粉對丫環秋雲說:“幫我上妝吧。”
“算了,就這樣吧,趕時間間。”胤祺阻止道。
媛甯沒說什麽,反正五五反複無常,她也習慣了,兩人出門坐了馬車,一路上就象陌生人,基本上沒什麽話。其實這比媛甯預計的要好很
多了,因爲她聽姐妹說過,很多變态男人不喜歡老婆,常常用一些很變态的方法折磨老婆,比如禁止随意走動,故意不吃飯或者吃兩口就飽了
,最殘忍的就是打老婆,當然都是挑那些看不見或不好檢查的地方打,她爲此也做了很多準備,不過一個沒用上。胤祺現在就像一潭死水,似
乎對什麽都不在乎,從來不管她,她也樂得清靜,不過有時候看到他混吃等死的模樣又不禁有點心軟。
來到宜妃住的養心殿,宮女給他們喝了兩碗參湯,說是預防傷寒的。進到裏屋,頓時感覺渾身舒暖,胤祺快步走到病榻上,隻見厚實的金
絲被褥下,宜妃安詳的眯着眼睛,聽得有動靜,立即睜眼,露出喜色,招呼道:“祺兒,快坐下,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麽早。”
胤祺于是側身坐在病榻上,看到宜妃打算坐起來,媛甯立即搶在宮女前,伸手扶起宜妃,宜妃笑意盈盈的把媛甯拉着坐在自己身側。
“咳,咳。”
“額娘,你怎麽了?”看着宜妃急速收縮的咽喉和脖子上的青筋,米祺焦急的喊道:“太醫,快傳太醫。”
媛甯則一手摟着宜妃的腰,不讓她倒下,另一隻手輕按其胸口,過來好一會,宜妃的喘咳才慢慢平息。
“不用了,沒事,這幾天突然降溫,着涼了,休息幾天就好。”宜妃擺手道,然後接着說:“娘也好久沒看見你們了,我記得自從你父皇親征葛爾丹後,你們兩個就沒有一起來過。”
慚愧,别說一起來這裏了,就是平時,兩人都很難在一起,胤祺看着母親微微泛起的皺紋,她還不到40歲啊,年華易老,盡管她養尊處優,但是無情的歲月還是悄悄的爬上她的眉頭。
“我記得你小時候雖然跟太後一起住,但是三天兩頭往我這裏跑,害得你父皇老說我。後來你慢慢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見,弓馬騎射,琴棋書畫,詩詞文采,禮數教養樣樣都拿得出手,娘打心眼裏高興。”說着宜妃拉起胤祺的手,接着說:“後來威遠伯爵家二丫頭的事,額娘對你是過分了一點,可是額娘我真的是擔心你啊,額娘都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麽好争的,隻要你過得好,額娘就算被笑話被冷落又有什麽要緊。”
“額娘你别說了,祺兒明白。”看着宜妃日益憔悴的面孔,胤祺不禁回憶起童年的歡快時光,雖然自己是穿越過來的,可是正因爲這樣,從嬰兒起,宜妃對他的呵護備至,一點一滴都尤爲清晰,她左手食指根部關節上的那條傷痕就是自己推dao屏風時爲了擋住砸向自己的鏡台而留下的,不過她從來沒有提起。
宜妃看到溫情牌起作用了,話鋒一轉:“祺兒,額娘别的都不擔心,就擔心你折磨自己啊。”
“怎麽會呢,額娘别擔心了。”
“怎麽會不擔心呢,你跟四丫頭成婚也一年多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宜妃有點動氣了。
“啥動靜?”胤祺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媛甯立即明白宜妃今天的目的,不禁有點害羞的說道:“娘娘不用擔心,其實是因爲媛甯身體不好,大夫說恐怕比較難生養。”
汗,胤祺算是聽明白了,不過媛甯肯幫他圓謊,倒是有點意外,他雖然沒有刻意爲難她,但是除了例行公事外,他從來不跟她在一起。
宜妃可不是那麽好騙得,緊接着問:“那個大夫說的?我看你身體很好嘛,你們每月圓房幾次?胤祺你說。”
“這個……”胤祺擡眼看了看媛甯。
宜妃看胤祺半天沒說話,不禁眼睛泛紅,說道:“祺兒,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你以前都是很知書達理的,額娘知道對四丫頭不滿意,你恨我給你亂配媳婦,可是你也不要折磨自己啊,額娘心裏難受啊。”
“沒有沒有。”看到宜妃痛心的模樣,胤祺慌了,母子連心啊,20年的感情可不是假的。
“娘娘,貝勒爺其實對我很好,隻是娘娘那樣問法,貝勒爺怎麽好意思說呢。”媛甯也開始勸說,然後對宜妃附耳悄悄說:“……”
宜妃聽完,歎了口氣,對胤祺說:“唉,既然四丫頭一心維護你,額娘也不說什麽了,祺兒你可要好好對她啊。”
“祺兒謹記額娘教誨。”胤祺感激的擡頭看了眼媛甯。
接下來媛甯又跟宜妃說了些京城貴夫人間的瑣事,不久兩人就起身告辭。走出養心殿,寒風直灌頸脖,媛甯不禁拉了拉棉襖領子,胤祺見狀,把身上的絨毛領口大衣脫下,給媛甯披上,媛甯連忙阻止說:“我不冷,習慣拉領口而已。”
胤祺堅持幫她披上,媛甯隻好依他,胤祺的體溫随着大衣傳遍她的身體,媛甯輕輕的說了聲:“謝謝。”不料就在她開口都同時,胤祺也說了句:“謝謝!”頓時一愣,随即明白對方是謝謝自己剛才的表現,不過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同一句話,不禁讓她怦然心動。
胤祺似乎沒什麽感覺,轉身大步向前走去,媛甯遲疑了下,快步跟了上去。“皇上駕到。”随着一聲傳呼,康熙走了過來,估計是來看宜妃的。
胤祺閃過一邊,向康熙鞠躬算是見禮,大冬天的,除了很正式的場合胤祺都不會向康熙行大禮,媛甯走過來,正準備跪下,胤祺一把拉住她,說:“大冬天的,地上冷。”
康熙走過來說:“免禮,祺兒,你額娘情況好點了嗎?”
“好多了。”
“看到你們夫妻恩愛,我很欣慰。”
“難道還有你不欣慰的事情嗎?”
康熙一愣,這小子,越來越放肆了,忍怒道:“當然有了,宜妃病重,讓我很焦急。”
“你少納幾個嫔妃,我額娘就不會病重了。”
康熙怒道:“放肆,這種話也是你可以說的嗎?”
胤祺剛準備開口,突然右手掌一緊,兩隻柔軟的小手環握上來,用力一拉,胤祺語氣一窒,原本的話就沒有說出口,沒了沖動,那些話自然就很難說出口,于是胤祺把頭扭到一邊,心想有本事就處罰我,反正我說得沒錯。
康熙立了半響,走過來,拍拍胤祺的肩膀說:“祺兒,你長大了,長得比皇阿瑪都高了,怎麽還象小孩子一樣,皇阿瑪是皇帝沒錯,可是有很多事情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說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希望你能早點明白,今天看在四丫頭的份上就不追究了。”康熙說完就走了。
胤祺回頭,看到媛甯臉色蒼白得沒有血色,握住自己的手都變得有些冰冷,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有多沖動,自己固然不在乎,可是身邊的人呢,宜妃,還有媛甯,甚至是媛甯的娘家。胤祺伸手握住媛甯的小手,說道:“你不要緊吧?”
媛甯恢複平靜,有點後怕的說道:“不要緊,貝勒爺以後不要再這樣對皇上說話了,好嗎?就算是媛甯求貝勒爺好嗎?”說完,緊張的仰頭注視胤祺,生怕對方說出一個‘不’字。
胤祺看到媛甯焦慮的眼神,回想到不久前的片刻還是那麽光彩明亮,不禁有些愧疚,突然就升起一種想擁抱的yu望,于是伸手到對方背部,往自己懷裏攬。媛甯瞪大眼睛,不知道胤祺想幹什麽,等發覺的時候,自己已經伏在對方懷裏,胤祺大衣裏面就穿了件綢緞襖子,媛甯伏在他懷裏,外面大衣一罩,整個人就像縮在暖袋裏一樣,溫暖的熱量,舒緩的心跳,還有談談的香料味,媛甯感覺自己的耳根開始發熱了,然後就是心髒不由自主的加速,無論如何都無法控制,可是她又舍不得推開對方。
胤祺也感覺到了,不過當他發現自己也開始心跳的時候就推開了對方,然後兩人開始返回府上,路上,胤祺突然說了句:“以後不要用妝粉,象今天這樣談雅最好。”
“可是不上妝粉,顯得不夠白嘛。”
“白有什麽好,象僵屍一樣。”
“哦,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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