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婦女又大笑起來。
笑夠了,蘿蔔花擡眼指着身邊樹枝上的一隻正在婉轉弄舌的小鳥,譏諷地說:“神通廣大的小佛爺,那就請你把那隻小鳥搧成一具鳥骷髅,讓我們這些凡婦俗女開開眼吧!”
普照舉着扇子猶豫了:“不行。我佛慈悲。不能随便殺生!”
蘿蔔花又指着身邊一塊滿是蒼苔的人形怪石,笑道:“那就來點慈悲的。小佛爺,你就把這塊石頭變成活的什麽東西吧!無論什麽東西,隻要不再是石頭,能變成活的東西就行!......”
“行!行行行!”普照驕傲地舉起陽扇,一扇朝這塊石頭搧了下去.....佛骨扇落處七色佛光一閃,隻見大石瞬間消失,一具幹枯風化了不知多少年的死人骷髅躺在地上......衆婦女看一眨眼石頭變成了死人骷髅,這才驚得擠成一團,哆嗦起來,不敢再對和尚們無禮放肆了。
普照上前用腳撥翻爬卧着的骷髅,隻見骷髅胸骨下壓着一塊鏽迹斑斑的太極圖。普照俯身撿起,太極圖早已朽爛沒有任何價值了。普照說:“師傅,看來這骷髅是個道士!”
“阿彌陀佛!”鑒真緩緩起身來到骷髅邊,合掌當胸,望着骷髅道,“施主,你是和燈籠夫人勇敢搏鬥,在此送命的?還是要逃離燈籠夫人的追殺,在此送命的?或者是被其他妖邪害死在此的?......道友,請你放心,貧僧一定會完成你未盡的事業,将這燈籠夫人收服!道友,你安息吧......”
普照又舉起陽扇,說:“師傅,等我讓他還陽,你再詳細問他!”
鑒真忙搖頭說:“千萬不可!你看,這骷髅已經粉酥内空,毫無顔色,他的靈魂早已轉世成爲另一個人,你這一陽扇下去,他的轉世活身就必死無疑!你幹擾了陰陽輪回秩序,就違反天條律規,必遭天地懲罰!這佛骨扇不是凡物讓你随便拿着當玩具亂用!你們還是趕快掩埋了吧!前世屍骨不埋,轉世之人常常害病,不利健康。你們作件善事吧!”
玄朗起身上船,尋來從張弘島帶來的一把鐵鍬,師兄弟四人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挖了個坑,将道士骷髅連同鏽爛的太極圖,一塊掩埋了。玄朗還在土堆上移栽了一棵小松樹......太陽快要落山了。
白菜花焦急地說:“師傅們,看天色,今天晚上是個晴朗的好月夜,那燈籠夫人肯定出來巡更。你們趕快随我們到我們村裏,其它人藏起來,就讓這個有神通大本事的小師傅拿着這把神扇子去降伏燈籠夫人。”
棉花說:“爲了安全,讓這位有神通的小師傅打扮成個年輕婦女,将神扇藏在袖筒裏,設法靠近燈籠夫人,趁她不注意,給他偷偷地搧上幾百扇,把這老妖精活活搧死!......”
韭菜花說:“别再這裏閑磨牙了!天不早了,快回家吧!”
榮睿說:“師傅,讓我和二哥在這看守船吧。大師兄和四弟有内丹護身,有神通本事。我和二師兄在這裏看守船和經書行李。你還是和他們去村裏看水行船吧。我們藏在船艙裏不出來,妖怪是找不到的。”
蘿蔔花忙向榮睿說:“小和尚,你沒聽清我們說的話嗎?你不躲起來,燈籠夫人來了,你就變成一匹馬啦!小和尚,那燈籠夫人神通不小,幾十裏遠就能聞着男人的味道追過來,你藏在船艙裏頂個屁用!我們是将男人們藏在地窖,窖口上又蓋了好幾層女人的内衣内褲......燈籠夫人這才聞不見男人的特殊味道。你們藏在船艙裏,有我們女人的贓内衣内褲嗎?”
榮睿說:“哪怎麽辦?我們走了,這船和船上的東西怎麽辦?”
蘿蔔花說:“我們人多,船上的東西幫着背到村裏去。把船推進那溝深處蘆葦叢中抛錨拴好,絕對安全!我們這馬島的名聲不好,除了像你們這樣的遠方過路遊客,其它人都不敢靠近馬島半步。”
看來事情也隻有這樣了。十六個婦女幫忙,思托四兄弟忙将船上的經書行禮等要緊貨弄到岸上,然後将船連推帶劃,弄進一條兩丘岸夾峙的小海溝深處的蘆葦叢中,抛錨固定好,然後上岸,大家分背着經書行李,一路逶迤爬過小山坡,往南走了一陣,紅日落山時,進入了一個近百戶人家的向陽山莊西屏莊......聽說有六個健壯漂亮的和尚男人進村來,整個西屏莊沸騰了。西屏莊的老中青所有女人們都潮水般的湧到村口來,像看節日唱大戲一般的前來,夾道争相圍觀鑒真六人......蘿蔔花首先發現了鑒真六人,她是西屏莊這次男人的發現家,擁有這六個男人的發現專利,鑒真六人自然被安排在了蘿蔔花家中。
蘿蔔花家中隻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娘和十多歲的女兒。蘿蔔花說,她們村裏有生育能力的女人有兩千多個,全村的人口生育繁殖全靠這九個可憐的男人,你六個男人已年過六十歲,怕被燈籠夫人發現,長久的在地窖裏生活,都衰退得不像樣子,根本沒有實際價值了。年輕的三個中,兩個常年害病,實際能湊合着用的,其實也隻有一個。捉妖歸捉妖......望六位大善人大發慈悲,在這西屏山多住些日子......給她,給西屏莊多留下些人口來......西屏莊的村長叫喇叭花,是個慈祥的花甲胖老婆子。就住在蘿蔔花隔壁。
喇叭花聞聲前來。喇叭花聽說這六個和尚法力超群,拿扇子的小和尚能将石頭變成人骷髅,是專門來爲馬島人降伏燈籠夫人,把馬島上所有的人變的馬又變成男人,讓馬島女人每人有一個男人......她就高興得眉開眼笑,叫來村裏最好的廚師,給鑒真六人作了一頓最好的素宴招待,等着月亮出山開始降妖除魔......西屏莊像過大年一樣熱鬧!
喇叭花也說,捉妖重要,但延續西屏莊人口香火這更重要。師傅們在西屏莊多住些日子.......給西屏莊多留下些人口來......思托指着藤原清河,笑着說:“村長,我們是和尚,佛法不準弟子犯色戒。但這個健壯漂亮的特使大人不是和尚,不受佛法戒律約束......更重要的是,幹這種繁衍人口的事,是當官的人們的嗜好和特長。平時在職時,那些戴着烏紗帽的官老爺,最喜歡的東西除了金錢地位之外,就是女人了!這下,藤原特使大人是瞌睡遇着了枕頭,到了該發揮一下職業特長的時候了!況且在前面靈巫島上,藤原大官人已經破了戒,一次和十次百次并沒有本質上的差别。這種事,你們找我們的官老爺大人,準沒錯!他肯定會圓滿完成所有的任務。”
藤原清河聽着,紅着臉生氣了:“臭小子,你再這樣編排我,我就生氣了。我藤原清河可是個大清官。不信,到了日本,你們親自去調查核實!我可從來沒欺負過任何女人!.....”
榮睿忙說:“大家别再閑扯傷了和氣。今晚師傅領着大師兄和四師弟及六個姐姐出馬,保證将燈籠夫人手到擒來!讓她立馬解了馬島上所有的魔法,将馬島上所有的男人都解救出來!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到時候,這些姐姐們還看不上咱們這些光頭素食者們呢!一切,等過了今天晚上,到了明天再說!”
喇叭花說:“小師傅,你們是沒下過海,不知道海深。這燈籠夫人的噴水法術天下無敵。在她手裏變成馬的神佛羅漢不計其數,你們千萬要小心!你們不怕做馬,想試就去試一下。但我有話說在先。如果今天晚上你們捉不住妖怪,到了明天,剩下的三個人就得開始給我們西屏莊輪着逐戶去當當家人,去幹男人們的本職工作!......”
蘿蔔花含情脈脈地緊盯着榮睿,不悅地向喇叭花說:“村長,你不能反了咱村裏的老規矩!這些和尚是我先發現的,這個漂亮小師傅必須先給我當一年當家人!其餘剩下的,全歸白菜花她們十五個人用一年.......然後再在全村輪着用......”
白菜花、韭菜花等人忙大叫着一緻響應蘿蔔花的宣言。
衆人邊吃喝邊争議。吃完飯,天就黑了。
鑒真讓玄朗、榮睿、藤原清河三人藏到蘿蔔花家的地窖裏去。他和普照、思托三人與六毒女共同應對這燈籠夫人。
天黑不久,一輪明晃晃的銀盆似的大月亮從遙遠的東方大海裏冒出了頭。
西屏莊村頭高高的小山坡上,鑒真禅坐在當中,他的兩個文武大将思托在左,普照在右,在兩旁靜靜禅坐。水銀似的月光灑在小山坡上,給鑒真師徒三人披了一身銀色的袈裟。他們身後的西屏莊在朦胧的月色中膽顫心驚地沉默,連公雞公狗都不敢叫喚出聲,隻有偶爾傳來幾聲母狗寂寞凄涼的低叫聲......月亮一寸一寸的在升高。鑒真師徒三人和西屏莊的人們的心,伴随着月亮的升高,也在一寸一寸地懸起......突然,隻見遙遠的山下一個朦胧的村鎮中,隐隐綽綽走出一盞橘黃色的燈籠,圍着其它附近的朦胧村鎮轉悠了幾圈,然後淩空逆風飛行,朝西屏山快速飛來......鑒真師徒三人禅坐在西屏莊村口的小山坡上,朝山下東南方月光星輝朦胧中的全島村鎮眺望,隻見那盞橘黃色的燈籠出了一處朦胧村鎮,圍着其它附近的村鎮轉悠了幾圈,然後逆風飛行,朝西屏山鑒真師徒三人所在的地方快速飛來......普照和思托心下不免一陣緊張,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師傅,看,真來了!”
鑒真平靜地低聲說:“别出聲,靜觀其變!”
三人如三尊佛像,靜靜的禅坐在小山坡上。
說時遲,那時快。不大一陣,燈籠從下風口嗅着鑒真師徒三人的異常氣味,離地三四丈高,向鑒真師徒三人面前淩空飛來,漸漸的,漸漸的......鑒真三人終于看清了,明晃晃的月光星輝下,隻見一個十分俊美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桃色豔裝,披散着一頭瀑布似的烏發,長發披肩掩面,手提一盞橘黃色的人骨頭拼成的古怪燈籠,離地約三丈多,懸空站在鑒真師徒三人面前兩丈遠的上空......普照憋不住氣了,猛地從地上站起,用手中佛骨扇指着這燈籠夫人,厲聲喝道:“大膽妖婦,東方佛祖到此,你還不快快上前受縛,竟敢如此無禮!”
“什麽西方佛祖、東方佛祖?當我在恥辱的苦海裏遭受淩辱煎熬時,你們在哪裏?當那些臭男人們把我當作牲畜随意買賣時,你們在哪裏?當我被那些臭男人們輪流騎壓時,你們又在哪裏?你們既是佛祖,就該懂得衆生平等,一視同仁!”燈籠夫人一動不動,冰冷地說,“小和尚,臭男人,告訴你,你們馬上就要做不成人,要做被人騎的馬了,你還敢如此嚣張!”
“你别再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了!”普照笑道,“看你這隐隐綽綽的鬼模樣,無非是一隻有點道行的女鬼。死到臨頭,你還猖狂個啥!”
思托也起身笑道:“小鬼妖,我佛慈悲,快把你施在馬島男人們身上的魔法解掉,把馬島上的男人們放出來,分給馬島上的女人們,我們就放過你!”
燈籠夫人毫無表情地說:“和尚,一百年前我曾向天發過誓言,所有馬島上的男人,都必須變成馬,去吃草,去供女人們騎。今天你們也不例外。不過你們想變什麽顔色的馬,由你們自己選擇。和尚們,快告訴我,你們三人分别要變什麽顔色的馬?是白馬?還是黑馬?是黃馬?還是花馬?......”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