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照又朝這三個僵屍喊叫說：“喂，施主，這地方叫啥名堂？”

三個僵屍又不動聲色地異口同聲地說：“萬歲萬歲萬萬歲......”

普照三兄弟都搖頭笑了：嘿！這些家夥除了隻會喊這句奴才話外，再也不會說其它任何一句話！确實是僵屍！......普照、玄朗、思托三人又分頭跑着驗查了附近其它十幾處這樣的耕田者，都是同樣的僵屍，出了隻會說“萬歲萬歲萬萬歲......”之外，再不會說任何一句不同的話。

普照、玄朗、思托三人隻有來到鑒真、榮睿、藤原清河三人站着的堤埂邊，将情況如實的向鑒真描述。

藤原清河哆嗦着說：“快快的回去吧！别别叫人偷走了船上經書行禮和吃的東西。快去做飯吃！......”

鑒真也贊同藤原清河說的。六人又返回錨船的地方，又繼續添柴生火做飯吃。

一路上普照問鑒真：“師傅，這沒有靈魂的僵屍怎麽會踩水車、扶犁耕田？怎麽還會回答人問話說話？”

思托說：“師傅，這些僵屍耕的田筆直均勻，跟活人耕的一模一樣！”

玄朗說：“師傅，這些僵屍，你不問他們，他們就不吱聲，老老實實幹活，但你一問他們，他們都異口同聲地回答你問話......我覺得他們聽得懂我們說的話！”

普照問：“師傅，這些僵屍爲何隻會說萬歲.......這麽一句話？”

思托問：“師傅，這個島上怎麽不見活人，隻是些僵屍呢？”

榮睿說：“這麽奇怪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過！這島上好像隐藏這一股陰霾煞氣，叫人覺得恐怖！”

玄朗笑道：“三弟說得對！這島肯定有大妖怪！四弟和大師兄的生意來了！......”

藤原清河瞪了玄朗一眼，哆嗦着說：“有妖怪，你還笑呢！趁着妖怪頭子們還未發現咱們，咱們就趕快上船離開這島，越遠越好！别再吃什麽飯了！......”

玄朗指着長蛇樣綿延上千裏，橫攔在南海東南去路的這大島，搖頭笑道：“你看，這麽長的島，你要繞過去，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能行嗎？從島上陸地走，就簡捷多了！放着捷路不走走彎路，我們傻啊！”

“放肆！”藤原清河扳起朝廷大員的官腔，沉下臉說，“我是天皇陛下的朝廷特使。玄朗，這裏的一切行動，得聽本特使的決定！我們必須要确保經書和活佛的安全......”

鑒真忙說：“大人休怒。事情并沒有嚴重到你擔心的那種程度。我們還是吃了飯再做決定吧！假若我判斷得不錯，這島就是《山海經?大荒西經》中說的大荒山。又叫靈山、巫山。”

思托撓着頭皮疑慮道：“師傅，靈山在西天佛祖處，怎麽到了南海？傳說夢裏和楚王*相會的巫山神女所在的巫山在蜀中，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鑒真說：“《山海經?大荒西經》說：‘大荒之中，......有靈山，巫鹹、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十巫從此升降，百藥爰在。’《說苑》說：‘上古之爲毉者曰苗父。苗父之爲醫也，以菅爲席，以刍爲狗，北面而祝，發十言而。諸扶而來者，輿而來者，皆平複如故。’《世本》說：‘巫鹹，堯帝時臣，以鴻術爲堯之醫，能延人之福，癒人之病，祝樹樹枯，祝鳥鳥墜。’......這裏的靈山、巫山和佛祖的靈山和蜀中的靈山是同名而不同地。這裏的巫山就是巫師之山，這島應當是傳說中的大荒巫島，是巫師十巫所在的地方！這裏的人們：人生了病，要占蔔問神，看好不好；治療疾病，就用禁咒治療；男女結婚，要靠占蔔決定；戰争要靠占蔔決定吉兇和時間；......生活中的一切都要靠占蔔和禁咒決定和進行。傳說這裏的人，人人都會巫術，活着的時候不幹活，是官員，官越大巫術的本領就越高；但這些人一旦死了，就馬上變成奴隸，不下葬，穿上壽衣之後，分配給活着的人當勞動工具，讓活着的人用巫術禁咒驅趕着去幹活。這裏的巫術就像《世本》裏說的，‘祝樹樹枯，祝鳥鳥墜’，十分厲害。我們大家要千萬小心！......”

藤原清河一聽鑒真說的，吓得哆嗦着忙說：“活活活佛，咱們還是走遠路，别再上這個巫師島了吧！”

鑒真笑道：“巫術雖然厲害，但有它一定的局限性。巫術要咒你控制你，必須要借助你身體的毛發血肉之物或你的生辰年月日和姓名。如果他們得不到你身體上的毛發等血肉之物，不知道你的姓名和生辰年月日，他就對你無計可施了！他若得到了你身體上的血肉之物，他就會偷偷控制你身體，就是大羅神仙，你也成了他們手中的木偶；他若得到了你的真實姓名和生辰年月日，那你就完了，他們用禁咒能控制你的生死。所以，大家隻要不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姓名和生辰年月日，不讓他們弄去咱們的身體上的血肉之物，他們就傷不着咱們了。”

玄朗摸摸自己的光頭，望着藤原清河的滿頭長發笑道：“藤原大人，快把你的頭發剃了吧。我們都是光頭，這些巫人沒法拔咱一根頭發去禁咒，但你那麽長的頭發，到了人多處，人家随便偷偷拔去一根，那你就會被巫人們控制，乖乖地去給巫人們活着去踩水車、拉犁......了！”

普照也說：“對對對！人身上其它地方的血肉之物，除了毛發外，再沒有很容易弄去的。你割耳朵、割鼻子、拔牙齒，人就會馬上發現，你就是割下了，也弄不走。但這頭發就不好防範了！”

思托也說：“對對對！姓名生辰年月日藏在我們腦袋裏，我們不告訴他，他也沒法弄去。他們若追問，就給他們胡亂編個名字和生辰年月，他們也沒處去核實。最難防範的就是頭發！”

榮睿打着噴嚏，摸着已經長長了許多的頭發說：“爲了安全起見，咱們把頭發好好再刮一次，不留下一點毛發來讓巫人們有空子可鑽！”

玄朗摸着自己濃濃的眉毛，說：“不行，把眉毛也得刮光。要不，有一根眉毛落入巫人們手中，咱們就成了巫人們的長工奴仆！”

榮睿猶豫道：“沒了眉毛，多難看......”

玄朗道：“你想要臭美，就留着眉毛去當巫人們的奴仆去吧！反正我是要跟師傅去送經，不想做巫人們的奴仆！眉毛剃掉還會長出來，但落在巫人手裏，你就完了蛋！”

鑒真說：“玄朗自從走了一趟盤古洞，就聰明多了！玄朗說的對，眉毛剃掉不久又會長出來，但如果有一根落在巫人們手裏，那就不好弄回來了。吃了飯，大家重新剃一次頭，剃得幹幹淨淨，别讓巫人們有一點空子可鑽。”

藤原清河說：“既然活佛說了，我同意剃掉頭發。但是......這眉毛胡須，我不能剃！堂堂大日本國天皇陛下的遣唐特使，路過巫島，吓得連眉毛胡須都剃光，成了個光蘿蔔，豈不丢盡了大和民族和天皇陛下的臉？這等丢人顯臉的事如傳出去，叫我如何做人？”

玄朗說：“大人，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才是英雄！你在大唐那麽長時間，難道沒聽說過越王勾踐給吳王夫差當奴才，嘗夫差大便和齊王韓信*之辱......的故事嗎？”

藤原清河說：“快作飯，别在啰嗦了！士可殺，不可辱！眉毛胡須我是死也不剃的！”

眉毛胡須長在臉前，很容易發現，也是不好被盜去的。大家看藤原清和答應剃頭發，也就不再強求什麽了。

不大一陣飯熟了，大家吃着飯又閑聊了一陣對于巫術的各自見解。吃完飯，洗刷幹淨，然後将鍋碗收拾到船上，六人蹲在前船甲闆上，對着夕陽晚霞，互相剃頭、刮胡須、剃起眉毛來......藤原清和剃光了頭發，但留下了眉毛和人丹胡須。

和尚們的頭發眉毛很短，落在甲闆上，随風一飄不見了蹤影。但藤原清河的頭發很長，落在甲闆上，被風一吹落入水中，不少飄到岸邊，挂在水草上。......理完發，天就黑了。六人就在船艙内歇息。思托留在甲闆上值班警戒。

一彎清冷的寒月從遙遠的霧濛濛的東海升起。星月光輝将連綿逶迤的巫島編織成一個神奇的夢境。

午夜，玄朗來換崗警戒。思托下船爬到船塢旁邊的一個小山包上，詳細觀察這島的地理情況。

走陸路捷徑自然很近，但這麽大的船通過陸路，運到對面海灘碼頭，并不是一間容易的事。思托觀察良久，終于看見在巫島南邊大約三四十裏遠，有一條銀色的玉帶似内海從西到東，将巫島分成南北兩段。思托岸耐不住驚喜激動的心，慌忙下了小山包來到船上，先向玄朗說了這一驚人的喜訊，然後又把普照推醒......鑒真雖然在禅坐，但他聽到了思托三兄弟在甲闆上小聲說的話。鑒真起身來到甲闆上，說：“思托，既然你發現了水路捷徑，那就動身吧。天也不早了，早點出發吧！陸路雖然很近，但這麽大的船，要運到東邊海灘碼頭去，像張弘國是很容易的，但在這巫島，看來很麻煩！這巫島上的人貪婪吝啬到自己不勞動，卻用巫術奴役死屍，太可怕了！和這種人們是肯定不好打交道的！”

榮睿也驚醒出艙來，說：“師傅，這些巫師如此摧殘死人屍體，也太貪婪可惡了！難道我們就這樣走了？”

藤原清河也揉着眼睛出艙說：“找着水路捷徑啦？快走吧！天下不平的事比我們大家的頭發還要多，你管得完嗎？玄朗，普照，快解纜起錨開船，離開這個可怕的巫師魔鬼島國吧！”

鑒真也說：“玄朗，普照，解纜起錨開船吧。邊走邊看。看情況變化再說。這些巫師都是雁過拔毛的吝啬鬼，咱們這麽大的船，從他們陸路上運到東海岸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是，師傅！嘿，我們的眉毛白剃了！.....”玄朗笑着下船解開纜繩。

普照和思托忙起錨。師兄弟四人又将船劃出港灣，鼓帆沿着巫島西岸近海，鼓帆東去。天光亮時進入了巫島橫貫東西的内海，緩緩向東駛去......一輪又圓又大的血紅的日頭從巫島東島遠山慢慢升了起來。

鑒真六人的大船在巫島東西内海南北兩岸的崇山峻嶺中緩緩東行......這裏兩岸的風景美麗極了。六人都出艙欣賞。

望着南北兩岸如畫的風景，思托站在船頭甲闆，吟誦起了李白的《早發白帝城》：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突然，藤原清河大叫着拔腿就往船尾西邊跑去。

衆人不知何事，來不及反應過來去攔阻。藤原清河就奔跑着，噗通一聲落下船舷去......思托、普照、榮睿、玄朗一看藤原清河突然發瘋跳海，慌忙追到藤原清河跳海的穿舷邊，降下船帆，停船驚叫呼喊起來......思托向鑒真呼叫說：“師傅，藤原特使怎麽突然發瘋跳海了？......”

鑒真一驚，忙說：“思托，你水性好，快下海把藤原特使救上來！......”

“師傅，是！”思托慌忙脫了衣褲，從船舷上朝正在舷邊海水中沉浮掙紮的藤原清河跳了下去......鑒真忙問給藤原清河剃頭的普照：“普照，你把藤原特使的頭發扔到哪裏去了？”

普照慌道：“師，師傅......我我我全掃到海水裏了......”

鑒真搖頭歎道：“普照，你呀.......辦事怎麽這麽粗草！肯定是有巫人撿到了藤原特使的頭發，在用巫術控制住了藤原特使！我們想走都走不脫了！……”

欲知藤原清河性命如何？藤原清河爲何跳海？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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