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真說:“剛才思托說得很好。關于當官,說難,就難于攀登蜀道上青天。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爲此付出了畢生的精力乃至生命,到頭來還不是荒梁空夢一場!《太陰經》洋洋灑灑數十萬言,也不過是寫了些鳳毛麟角。說容易,也十分簡單。那就是:第一步,首先要物色一個能提拔你當官的有實權的主子,行話叫作後台,文明話叫作‘伯樂’。第二步,你要下功夫調查研究清楚你主子、後台、伯樂老爺——也就是你上級領導的脾*好。他愛錢,你就用錢去賄賂讨好他,獲得他的喜歡,然後求他給你辦事弄烏紗帽;他愛女人,你就給他設法進貢女人,最好把自己老婆進貢給他,讓你老婆給你當内應,給他常吹枕邊風;他愛搞家天下,你就設法和他攀親,搞裙帶關系,把你聰明漂亮的女兒、侄女等嫁給他的傻瓜醜八怪兒子做妻做妾,把他傻瓜東施瘸女兒娶爲你的兒媳;假如你是年輕男人,你就把自己糟糠賢妻一咬牙休了,去給他的醜八怪女兒當趁龍快婿;假若你是才貌俱佳的女人,你就馬上和心愛的丈夫孔雀東南飛,趕快去給他的傻瓜醜八怪兒子投懷送抱做夫妻;如果他愛奉承,你就挖空心思,拼命的給他唱贊歌奉承他,把他的痔瘡說成是晚霞燦爛的玫瑰花,把他的狐臭說成是茉莉香飄醉春風,把他的瘿瘤說成是佛珠瑰麗美豔人,把他放的臭屁說成是春雷驚蟄萬裏香飄四野;他愛吃,你就跑遍天下,竭盡所能給他搜集珍肴美味,萬不得已,就把自己胸脯上的肉割下來煎給他吃;他愛虛榮,你就給他寫歌功頌德的文章,爲他樹碑立傳,把他吹捧成天下之奇才,人類之俊傑、絕世之賢能......總之,你要投其所好,送其所愛......”
思托笑道:“師傅,按你如此說來,那既沒有錢,也沒有漂亮女眷的人就根本當不成官了?”
鑒真說:“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事情大體上雖然如此,但也不全是這樣。我見過不少這樣的人,他們也是窮骷髅一具,更談不上有漂亮女眷當資本,他們也不象你說的那樣,給東施的大官父親當女婿......然而他們卻一帆風順的當上了朝廷一二品的大官員!......”
“一窮二百當官?這辦法最适合我們現在的處境!”思托一驚,忙問,“師傅,啥辦法?”
鑒真笑道:“簡潔一點說,就是給上級領導當孫子!”
“當孫子?”思托和普照都驚呆了。
“對,給上級領導當孫子!”鑒真說,“《太陰經》上有首詩說:
上級都是你祖先,管他是女還是男。
官帽都是你的爹,管它綠灰紅黃藍。
見了男人叫爺爺,點頭哈腰笑開顔;
見了女人叫奶奶,畢恭畢敬把腰彎。
官爺身上虱子癢,你忙雙手細搜檢;
官奶屁股沒擦淨,你要快快用舌舔。
他說是燈你添油,自掏腰包裝可憐;
他說是廟你磕頭,千萬别問鬼與仙;
他說麋鹿就是馬,你說此馬真好看;
他說公鼠生牛犢,你說是你親眼見。
察顔觀色見人笑,點頭哈腰嘴巴甜。
絞盡腦汁讨人喜,當牛做馬搶在先。
當完孫子才成爺,慢慢再來收本錢。
爺爺原先也是孫,全靠苦熬成祖先。
普照說:“士可殺而不可辱!我甯肯不當官,也不給别人當孫子!”
思托說:“對,英雄站着死,絕不跪着生!甯肯頭斷血流,也不會去當這種孫子官!”
鑒真點頭笑着說:“所以,你們兩個就根本當不上官。如果拿錢買個官,或者扯個裙帶弄個官,進入官場社會,也必然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官場社會裏,下級是上級的孫子,上級是下級的老子爺爺......你兩個臭小子,不分上下級關系,憑着自己的脾性,一但給上級當一次爺爺,‘叭叽’一下,非象個雞蛋,掉下地摔破不可!爬得越高,你們就被摔得越響亮稀爛!......”
普照和思托無奈地搖起了頭。
思托問:“師傅,這究竟怎麽辦?......”
隻見榮睿望着火辣辣的太陽,邊走,便好象在作夢。
玄朗被經書擔壓得渾身汗水直流,不停地在用衣袖擦汗。
鑒真朝思托神秘的笑了笑,轉頭向玄朗說:“玄朗,看樣子,這當官給大家弄烏紗的差事也隻有依靠你了。爲師的給你講講《太陰經》,你用心記牢,到時候靈活應用,别辜負了爲師的和師兄弟們的期望和委托了!”
“師傅,你别再取笑玄朗了!”玄朗紅着臉說,“人一多,我連說話都不會了。怎麽還能當官?”
“叫他去當官?”普照哈哈大笑起來,“師傅真會開玩笑。他那豬腦子能當官,天下的百姓讓誰來當?”
思托也說:“師傅在開玩笑。老二太老土了,他連官帽的倒順都不懂,怎麽當官?”
鑒真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正因爲你兩個剛直不阿、忌惡如仇、恃才傲物......所以,就不是當官的料;正因爲玄朗謙虛随和、溫良恭讓、不恥下禮、忍辱負重、含羞吞恥......所以,他就能混迹官場,說不定還能作個大官呢!”
“師傅讓我去做官?不不不!我不去!”玄朗慌了,“師傅,我挑擔從沒有過失誤,也沒有過怨言,你爲何要趕玄朗走?”
鑒真忙說:“玄朗,這不是師傅要趕你走,而是師傅委你進獅子城降妖的重任。你看,你三師弟如今沒了魂,老在作夢;你大師兄和四師弟這個剛直不阿,眼裏藏不得一粒砂子的牛脾氣,是個當官的料嗎?弄不好得罪了人,前來尋仇,還給咱們帶來沒完沒了的禍患。這差事你不擔當,還要瞎眼師傅去擔當嗎?......”
玄朗沒話說了。
思托也取笑玄朗說:“二弟,師傅擡舉你,你就别再客氣謙虛了。謙虛得太過,就是驕傲!你千萬别再驕傲啊!你不聽聖人常常教導他的弟子們說,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
玄朗噘着嘴嘟囔道:“哪個聖人這麽說?你再别瞎編故事糊弄我老實人!你們倆成天老想着在捉弄欺負我老實人!我也看過《論語》和《孟子》,咋沒見過聖人說這樣的話?”
思托說:“不是孔夫子和孟夫子,是荀夫子。你看過荀夫子的《成相》嗎?”
“沒,沒有。”玄朗在搖頭。
普照說:“二師兄,你放心,你這擔子,由我來挑,你就放心大膽地去當大官吧。當上了大官,吃香喝辣娶漂亮媳婦,這多好!原來師父心偏,将好事美事藏着掖着留給你去享受!”
玄朗噘着嘴,垂頭喪氣地說:“老四,這好事我不喜歡,我沒本事享受,你羨慕了我就馬上送給你去享受!……”
普照笑着說:“二哥,師傅不是說了嗎,我和大師兄不是當官的料,當官不夠格啊……”
鑒真師徒們一路邊走邊聊。一路晝行夜宿。送走了七個月落西山千層嶺,迎來了八個日出東海萬傾波,終于又來到一座骷髅忙碌的宏偉城門口。
你看這城門口:
白色骷髅挑擔行,筐裏裝着韭菜蔥。
皮包骨頭騎骷髅,粗布衣褲躺轎中。
肥頭大耳騎瘦驢,弱女撐傘不經風。
八個骷髅當兵吏,挎刀肅立守城門。
行人呆癡少有魂,無聲無息如蟻群。
有魂肉人叫聲高,趾高氣揚有精神。
進出城門又收錢,慌得玄朗撓頭頂。
思托普照犯了愁,無錢如何進此城?
這是一個都府級大城市。恢弘高大的城門頂,隻見寫着“臨都府”三顆門扇大的燙金大字。
思托忙向鑒真說:“師傅,這城叫作臨都府。看來是個都府級大城市,僅次于獅子城,是金城的上級都會。進出城也在收錢。土地送的塞七竅的金子可不能塞到城門洞裏啊!”
鑒真點頭說:“沒有錢,進城也要餓死。不如不進,不如在城門外尋個慈善人家住下,慢慢打聽清楚城内情況,再作打算......”
夕陽将要西墜。成群的烏鴉叫喚着,從昏黃的城門樓上飛過。清涼的晚風從不遠處吹來一陣凄涼的寺院鍾聲......
鑒真說:“徒弟們,南邊不遠處有寺院!我們投宿去。”
榮睿揉着秕秕的肚子,毫無表情地說:“投速去!吃飯喝水去!”
思托說:“阿彌陀佛。果真天無絕人之路!”
鑒真師徒五人繞過城門口,沿着城牆根朝鍾聲哭泣的城南一個小山坡方向走去。
突然,隻見城門洞南牆邊一夥骷髅圍在一起在看什麽新奇的東西。
思托覺得奇怪,就匆匆跑上去,鑽進骷髅人群裏,擠到前邊觀看。
原來是一張本城官府發布的大告示。思托好奇地細細去看。思托看着,看着,高興得匆匆擠出人群,向玄朗和普照招着手,高聲喊叫說:“二弟、四弟,好消息!快把師傅領過來......二弟的好買賣來了......”
“啥好買賣?”普照扶着鑒真,領着榮睿,慢慢向告示邊走來。
玄朗也樂呵呵的向告示邊走來,邊走邊說:“師兄,我來了!師兄,啥好事?莫非是那邊寺裏放布施?還是進城門不收和尚的錢?......”
思托喊叫說:“師傅,師弟,你們快來,到跟前你自己看吧。二弟,你的好日子到了,你再用不着挑擔餓肚子和我們一起吃這沒完沒了的死苦了!......”
欲知玄朗的什麽好日子到了,告示上究竟寫些什麽?告示又是何人所張貼,且聽下回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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