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四郎把普照推進石屋,然後關鎖了門。臨出門時囑咐普照說:“小師傅,看大師傅的樣子,不像個撒謊騙人的人。這《太陰經》将人從人間蒸發的故事肯定是個不真實的吓唬人的神話傳說。你千萬别胡寫亂編經書,害了自己不說,連大師傅的命也給害了,你一定要把白骨經如實的翻譯抄寫在紙冊上。記住,下點苦功,一定要在三天内翻譯抄寫完!夫人是說到做到,一言九鼎,絕不會放過任何敢于欺騙他的人!……”
普照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連連點頭應允。屋内有榮睿沒來得及吃完的東西,普照狼吞虎咽着填飽肚子,不敢再耽擱任何時間,坐在攤開白骨經的桌前,打開一本裝訂好的紙冊,提筆龍飛鳳舞起來……
河野香子從石窗外望着小和尚如此争分奪秒的在翻譯抄寫白骨經,樂得粉腮上又盛開了兩朵淡淡的玫瑰花……
河野香子十分狡猾,她怕榮睿四人和普照串通作弊,又令大平四郎将榮睿四人單獨關進離普照最遠的另一間石屋裏,并喊來八個武士,在坑底院裏日夜輪流值班,嚴防和尚們串通作弊。一切安排妥當,她才領着她的兩條黑狗随從,心滿意得的走了……
這會坑底院裏人多眼雜,大平也不敢随意亂動露出任何破綻,隻有利用送飯時的機會,給普照敲敲不可胡編經書的警鍾,給榮睿四人寬寬心……
這些天,榮睿四人的心懸得最高。他們最害怕的就是普照這個桀骜不馴、嫉惡如仇、頑皮搗蛋的小子意氣用事,不如實的按白骨經上的原文翻譯抄寫《太陰經》,胡編亂造釀成殺身大禍,害了自己又害了榮睿和大家,誤了天皇請佛救國的大事……
其事,普照的文才并不亞于榮睿。他奮筆疾書三天兩夜就将七十二條白骨經全部翻譯抄寫完畢。翻譯抄寫完最後一條白骨經,普照疲憊的放下手中筆,抓起茶幾上的涼茶喝了一一杯,站起身來伸胳膊蹬腿活動筋骨……這才如夢初醒,環顧自己周身,禁不住笑出了聲:“嘿嘿,沒事!沒事!我不在太陰國,還在人間!嘿嘿,原來《太陰經》将他的讀者從人間蒸發,确實是吓唬人的假話!嘿嘿!嘿嘿!……大平君,快來人啊,我翻譯抄寫完了白骨經卻沒有死,我還好端端活着……《太陰經》殺人是吓唬人的謊話!……”
石屋外巡邏的武士們聽着普照在高興的大聲喊叫,就慌忙來到窗口聞訊情況。武士一聽普照翻譯抄寫完了白骨經,慌忙派人去通報河野香子……
河野香子聽說小和尚翻譯抄寫完了《太陰經》,忙和大平四郎來到天坑。
這時,天色将晚。河野香子來到普照的石屋,随便翻看了一下普照抄寫的日文七十二條《太陰經》,然後盯着普照,不相信地反複撓着頭皮,說:“究竟是你們作弊?還是……你們這兩個和尚是大道德大智慧之人?明天咱們再分辨吧!”
普照忙道:“夫人,和尚絕對不會拿自己和同僚的性命撒謊開玩笑!這《太陰經》殺人,絕對是吓唬騙人的荒誕故事!不信,你自己親自試試!……”
河野香子笑道:“小和尚,你是想施借刀殺人之計,利用《太陰經》殺了我啊!聖明偉大的天皇怎麽能撒謊編故事騙人呢?《太陰經》如果不殺人,不把人從人間活活的蒸發掉,那村尾驸馬消失到哪裏去呢?”
普照啞巴了。
河野香子令大平四郎帶走了白骨經和普照翻譯抄寫好的紙冊經書。将普照的石屋門鎖好,榮睿四人的石屋門也鎖好,囑咐巡邏武士們像往常一樣,加緊巡邏,嚴防和尚和他的同夥們互相串聯做弊……
一夜無話。
第二天紅日又剛剛将坑口西邊的老槐樹吻紅,河野香子令人拿着白骨經和普照翻譯抄寫的紙冊《太陰經》,領着大平四郎和四男四女八個武士,腳步輕盈地從幽徑鬼道裏鑽進坑底大“院”裏來……
大平四郎按河野香子的安排進行調度指揮,男女八個武士忙忙碌碌,不大一陣,就布置好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審查庭”。
河野香子坐到寬闊草坪上的一條大桌後面的大獸皮椅上,她的面前擺放着捆好的白骨經冊和普照翻譯抄寫好的紙冊《太陰經》。榮睿被安排到河野香子對面桌前的草地上。普照由另外四個武士看守着坐在較遠的一塊大青石上。阿倍仲麻呂、藤原清河、吉備真備三人在遠離普照的另一邊石頭上坐着當觀衆。
“審查庭”布置好,河野香子打開普照翻譯抄寫的紙冊《太陰經》鋪在她面前的桌上,然後微笑着命令榮睿,将他過目不忘的七十二條白骨經上的《太陰經》用日文背誦出來……
榮睿禅坐在地,合掌當胸,微閉着雙目,搜索記憶,朗聲背誦起他記憶中的《太陰經》來:“陰者天地萬物之根本,萬物由此生由此長,由此萬千變化無窮盡;陽者天地萬物之存在,萬物變化之表象;太者,過也,極也;物極必反,太過太極反其本來者也;……”
有詞作贊:佛陀靈台空明,唯有菩提佛心,有塵無物可污染,縱有百魔難侵。
入污泥而不染,陷魔道而不*,菩提座下真佛子,三界千古月明。
佛誦邪魔經書,用口絕不用心,隻誦文字不用心,不亂泰山禅心,身在濁世不濁,神在魔河不*,扶桑佛子好菩提,東方佛國禅宗。
榮睿背誦《太陰經》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後來,快得連河野香子雙眼核對查看都來不及了......這大和尚背誦的經文和小和尚翻譯抄寫的紙冊經文絲毫不差!
河野香子越聽越驚得目瞪口呆!我的天爺爺,這大和尚難道不是人?僅僅一個晚上,他就把這麽厚的一本經書背誦得一字一詞不差,這光頭裏裝的能是凡人的腦髓嗎?......河野香子這下徹底的佩服了這個乍看起來有點憨傻的大和尚!
“算了算了。”河野香子強按住心下恐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擺擺手說,“看起來,這兩個和尚還真有點老實,好像沒有撒謊欺騙本夫人。本夫人就免了你們死罪吧。”
普照驕傲地道:“我們就是沒撒謊嘛!出家人不打诳語,你們就是不信,這下可相信了吧?既然如此,經已翻譯好了,你們就把七十二條白骨經全部還給我們,放我們渡海西去大唐吧?”
河野香子冷笑道:“放你們西去大唐給那些中國唐人當學生做奴才,這不是長中國唐人志氣,滅我大和民族日本國的威風嗎?告訴你們這些賣國求榮的洋奴才,别再做去大唐當奴才賣國求榮的夢了,老老實實在這鬼院陪着老娘學習《太陰經》。老娘從來是說話算話,等老娘學好《太陰經》當上天皇,就封你們兩個和尚做大國師,封阿倍學士做丞相,藤原和吉備每人官升三級!……”
普照五人一聽河野香子說的,剛剛激動起來的希望之火又馬上熄滅了。五個人一個個垂頭喪氣,耷拉着昏昏沉沉的腦袋,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大平四郎和他派去送信的人身上了。
阿倍仲麻呂也被榮睿和普照弄糊塗了:從榮睿背誦白骨經的實情看,普照榮睿确實都看完了這七十二條白骨經。既然他們真看了白骨經,爲何平安無事呢?難道天皇真的撒謊了不成?天皇絕對沒有必要撒謊啊!驸馬失蹤是千真萬确的!唯一的正确解釋隻有是,普照榮睿這兩個和尚真是大道德、大智慧之人!
阿倍仲麻呂起身來到絕不撒謊的榮睿身邊,好像第一次見到榮睿一樣,重新上下打量着榮睿,道:“大和尚,看來你果真是個大道德、大智慧之人了?大和尚,你在讀那些白骨經時,難道沒有發現一點異常?”
榮睿若無其事地搖搖頭道:“阿彌陀佛。貧僧修爲淺薄,不過是杯中半滴露珠,正想西去大唐拜東方佛祖爲師,渴飲般若甘霖,怎敢妄稱大道德、大智慧?大學士,您羞殺貧僧也!大學士,《太陰經》傷人的故事,多半是一個荒唐的神話故事,是根本沒有的謊言!”
“聖明的天皇還能說謊騙人嗎?天皇如果說謊騙人,《太陰經》如果不将非大道德、大智慧之人從人間蒸發,驸馬将軍夜半*裸藏到哪裏了?”普照激動的站起身來,邊朝阿倍仲麻呂和榮睿走來,邊驕傲地高昂着頭,說,“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我和榮睿師兄是大道德、大智慧之人!”
阿倍仲麻呂朝普照連連擠着眼睛,生氣地阻止說:“去去去,你個胎毛未幹的小屁孩道德個屁!看你這個驕傲自大的淺薄樣,笨得比豬還要超過八百倍,還大智慧呢!去去去,到草叢裏捉蟲子玩去,别再這兒攪合大人研究正經學問大事情!”
老奸巨猾的藤原清河也擠眉弄眼地推普照一把:“去去去,不懂事的傻孩子,别插嘴大人們商讨大事情。滾到一邊去……”
普照看到阿倍仲麻呂和藤原清河給他眼睛裏傳遞的信息,頓時明白自己沉不住氣說錯了話,忙扮個調皮的嘴臉,坐到吉備真備身邊,噘着嘴巴不再多嘴了.…..阿倍看普照明白過來不再多嘴了,就向河野香子抱拳施禮道:“夫人,諺語說,狐狸吃不到葡萄,就造謠說葡萄是酸的。世人得不到《太陰經》,就必然說《太陰經》是看不得的書,會把看它的讀者從人間蒸發掉!西方科學家說物質不滅,一個大活人,百多斤重的那麽大個人體,怎麽能從人間消失掉呢?兩位大師傅用實際行動已經證明,《太陰經》絕對不會将它的任何讀者從人間消失掉!夫人若不相信我的話,夫人自己不敢去讀白骨經驗證這個故事的真假,那麽,就讓我也讀一晚上《白骨經》,如果我讀完白骨經明天能活着,夫人就可以放心的去讀白骨經進行親子驗證!”
河野香子沉思片刻,朝阿倍仲麻呂笑道:“大學士總不會也是過目不忘的奇才吧?”
阿倍也笑道:“夫人見疑了。物稀者爲貴。如果像大和尚這樣的奇才遍地都是,還稀奇嗎?夜看一遍,我是實在背誦不出來經文,但能說出個大體内容來!”
大平四郎慌了:大學士萬一鑽進太陰國死了,他和我的生意豈不受影響!他慌忙向河野香子道:“不可!不可!千萬不可!夫人,《太陰經》是本密不外傳傳的寶書,如果人人都看了學了當天皇,這個世界豈不亂了套?天皇隻有一個,這麽多的人學了《太陰經》搶着當天皇……夫人,你這不是在培養和你争奪皇位的政敵嗎?”
欲知河野香子如何回答大平四郎和阿倍仲麻呂的話,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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