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遠離海島的沒有人煙的廣闊的大海上,怎麽還會有落入海中活着,還能幫個獨自一人遊到這裏呼救的人呢?
“二師兄,等等!”榮睿慌忙攔住玄朗,說,“這附近沒有海島人煙,哪來落水活着遊到這裏的人?小心是妖怪使詐……”
玄朗笑道:“三弟,你被妖怪吓破了膽啦?哪裏有那麽多妖怪?你看我們現在的送經隊伍,多麽的厲害!師母也在,還怕什麽個把小妖怪!你看他快支持不住了,叫喊得多麽可憐!咱們見死不救,還算什麽慈悲爲懷的佛家弟子?三弟,來,快幫忙把他打撈上來了再說……”
榮睿指着海水裏隻見人頭,不見手臂身體的人頭,說:“二師兄,你看,他如果是人,那麽怎麽隻見人頭卻不見胳膊身子其它的東西?沒有手腳劃水,孤單單一顆人頭,怎麽能在水上漂浮行走?弄不好,這人頭是酒吞童子……”
玄朗一驚:“師弟,不可能吧?你看他多麽可憐?師父師母和佛祖師兄都在這裏,世界上哪有這麽膽大包天的妖怪,竟敢在兩個佛祖的跟前來班門弄斧、老虎嘴裏拔牙齒、大象腳下玩遊戲……嘿嘿,酒吞童子算什麽玩意!我把他撈上來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酒吞童子?……”
榮睿阻止說:“二哥,你看這天色,馬上就要天黑了,咱們如果又和妖怪在這大海上争鬥浪費時間,天黑前到不了前面,黑燈瞎火地,夜晚在海上怎麽行走?起風了怎麽辦?”
玄朗不悅地說:“見死不救,你取經幹什麽?隻考慮自己趕路,不管别人死活,你這是什麽做法?三弟,你怎麽變成個不慈悲善良的假和尚了?你看他多麽可憐?他明明是個人,怎麽能是妖怪呢!”
玄朗和榮睿在船舷邊争執起來。
衆人都朝玄朗和榮睿這邊圍過來。
人頭一看這麽多和尚圍在船舷邊吵吵嚷嚷在圍觀他,卻不動手救他,就哭喪着臉呼救着說:“師傅們,你們身爲慈悲爲懷的佛門子弟,但卻見死不救,我快要被海水淹死了,你們不趕快下船來救撈我,卻站在船上,圍着我看熱鬧呢!師傅們,你們如此不慈不悲,見死不救,還唸的什麽經?拜的什麽佛?當的什麽和尚?”
普照睜開他眉心的天眼細看這人頭,也看不出什麽跷蹊,也站在玄朗一邊,又要下海去救撈……
“四弟,千萬不能輕信他的謊言!”榮睿又攔住普照,說,“師弟,你細細看,認真想,這遠無人迹的大海上,怎麽隻有他一個人呢?你看他隻見人頭不見手臂身子,怎麽浮在水上?能是人嗎?看他這模樣,八成是酒吞童子!不信,你叫他把手臂伸出水面來!”
普照一驚,面朝海水喊叫說:“喂你有手臂身子嗎?你把你的手臂伸出水面來讓我們看看!你有手臂身子,我們一定把你救上來!”
海中的人頭哭喪着臉說:“師傅,我的胳膊被海盜砍傷了,骨頭被砍壞了,根本舉不起來,沒法讓你看。”
普照又說:“那你把身子和腿子露出水面來,讓我們看看也行。”
海中的人頭說:“師傅,我的身子和腿子也被海盜砍壞了,沒法浮出水面來讓大家看。你看,你們還有那麽多女人呢,我怎麽能把下身露出水面給女人們看呢。多麽丢人啊!”
思托說:“喂,這一望無際的大海,怎麽隻有你一個人?你究竟是什麽妖怪?你的膽子也真夠大啊!”
海中人頭說:“師傅,我冤枉啊!我不是妖怪,我叫河海一郎,我的爹很有錢,領着我在海上航運經商。今天中午,我們在前面遇到海盜。我的父親和船上所有的人,都被海盜砍死扔進海裏。海盜們開着我們的船逃跑了。我的父親和船上的其它人,都被鲨魚吃掉了。我的命苦,肉不好吃,身子手臂全部給魚咬壞了,随着海浪漂浮到這裏,恰巧碰着師傅們了。師傅,求你們行行好,快下船把我救上船吧!…..”
玄朗将竹竿的一頭伸向海中人頭,大聲喊叫說:“喂,我佛慈悲,你就抓住杆子自己爬上來吧!”
人頭說:“師傅,我不是給你們說了嗎,我的手腳身子都被海盜砍傷,在海水裏泡得時間太長,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覺,我沒法自己抓着竿子爬上船來,你們多派幾個人跳到海裏來,把我救上船去吧!”
玄朗警惕地說:“對不起,施主,我們這些人都是旱鴨子,根本不會遊泳,沒本事下海救你!你受了這麽重的傷還在海水裏露出個頭來不沉沒,我看你水性很不錯,你就掙紮着自己爬上來吧!”
人頭說:“師傅,我快支持不住了,我快要死了,你們一人抱上一塊木闆什麽的木頭東西,大家全部跳下河來,大家合力把我救上船去,把我送到奈良我家裏去吧。師傅們,我家裏很有強,是奈良最大的商人,我媽我爺爺一定好好的報答你們呢!師傅們,你們快下來啊!你們身爲慈悲的佛門弟子,對落海快要被淹死的人見死不救,還算什麽佛門弟子?”
普照笑道:“酒吞童子,你當我們是西天取經的有眼無珠的傻和尚唐玄奘啊?告訴你,你這苦肉計在我們這裏不起任何作用,你别再白日做夢癡心妄想了。我勸你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麻煩你别再拿這小把戲,把我們當唐玄奘和豬八戒哄騙了……嘿嘿,我們偏不上你的當!”
人頭慌忙搖頭說:“什麽酒吞童子,我不認識他!師傅,你别有眼無珠,把好端端的大好人誤當做妖怪!師傅們,我信佛,我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我們一家都信佛!你們見死不救,還當的什麽和尚,取的什麽經?拜的什麽佛?……”
朱彩霞探身船舷邊,望望漸漸落下西海的殘陽,焦急不耐煩地向人頭說:“小妖怪,你攔着我們的船不讓走,故意磨蹭着等天黑了要合夥害我們啊?我命令你知趣點趕快回家去改過從善,别再這裏自讨苦吃了!我們這裏有兩個佛祖,還有佛母夫人及衆羅漢,都是降妖除魔行家裏手,随便站出一個就會毀了你們的性命!你如果再故意攔擋我們的船不讓行走,沒完沒老的在老虎嘴上尋虱子當葷腥吃,你老祖宗就要動手了,别怪你老祖宗不慈悲了!”
富乾坤望望天色,也說:“彩霞,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趕開!别再和他閑磨牙了!如果再不聽好言勸說,就逮上來!快點開船,你看太陽快落海了!如果不趕快靠岸,在海上怎麽夜宿?起風就糟糕了……”
“佛母,是!”小妖怪,讓你老祖宗來撈你上岸吧!朱彩霞朝富乾坤應了一聲,冷笑着面對船舷下海水中的人頭,大聲說,“小妖怪,你究竟走不走?不走我就撈你了!”
人頭仍是老調重彈:“神仙大姐,我确實不是妖怪,你們見死不救……”
“好!那讓你老祖宗來救你……”朱彩霞俯身船舷下海水中繼續喊叫的人頭,冷笑着将嘴一張,隻見她嘴裏金光一閃,一根金色的蜘蛛絲閃電般向海中人頭射去……
海中人頭一看船上這個女人如此神通,這蛛絲金光閃爍着向他頭頂射來,他看出這蜘蛛絲的厲害,慌忙白光一閃,鑽進海水中不見了蹤影……
這人頭果真是妖怪酒吞童子。衆人大吃一驚。
玄朗、普照、榮睿正要轉舵向東南前行,突然,隻見前面大海上狂風大作、海濤翻卷,将他們的送經船團團圍住,海浪中浮現出數不清的大小不一的木船,船上隐隐綽綽,黑壓壓地站滿了稀奇古怪的各種恐怖駭人的男女妖怪,一個個都手握着奇形怪狀的兵器和法器,噴吐出漫漫黑霧,茫茫煙雲,将天空海洋和四周都彌漫得混沌一片,分不清東南西北與天海上下……
不大一陣,迷霧中現出八嗖稀奇古怪的大海船來,按八卦圖形組成一個海船八卦陣,将送經船團團圍住,将送經船罩在一團黑色的妖鬼霧氣中。同時更爲驚險的是,送經船頂空旋轉着一個太極圖。那顆人頭就在太極圖上若隐若現……
你看這妖鬼霧氣:
黑森森遮天蔽日暗乾坤,迷茫茫上下四野成混沌,
冷飕飕陰風飒飒人心顫,陰沉沉日月星辰不見蹤。
冤死鬼口吐怨氣成迷霧,仇殺鬼口吐仇恨聚仇雲,
貪腐鬼英妖作怪弄瘴氣,魍魉鬼釋放毒煙亂乾坤。
八天狗把守八方雲霧台,手拿着各自法器布妖鎮,
衆百鬼分藏八台做鬼卒,一個個争寵邀功弄神通。
書呆子運籌帷幄作中堂,當元統誓爲弟子抱仇恨。
酒吞頭滿天飛舞做偵探,知己彼百戰才能獲百勝。
太陽神膽顫心驚藏西海,老龍王渾身哆嗦閉龍宮,
四揭帝倉皇報兇奔淩霄,八遊神屁滾尿流逃昆侖,
李老君急奔靈山尋佛祖,楊二郎慌亂直奔玉虛宮,
十閻王丢魂落魄尋冥佛,九耀星關門閉戶心膽驚。
天上鳥魂飛魄散墜下地,海中魚心膽俱裂做噩夢。
東瀛島千家萬戶呼天地,扶桑國悠悠衆生把佛頌。
送經船頓時迷失了方向,根本沒法前行……
剛才的那顆人頭懸在半空,大聲向朱彩霞喝問說:“喂,你是什麽妖怪?你那紅丢丢的櫻桃小口裏怎麽吐出兵器來傷人?”
朱彩霞笑道:“小妖怪,如果我說出我的名字來曆,我怕把你們這些東瀛小妖怪吓癱吓傻!你們這些東瀛小妖怪們聽好了:
你們祖宗本姓朱,名叫彩霞生西土。
小靈山上修正果,落英洞裏做禅祖。
布下天羅與地網,金絲暗通天地府。
常聽佛祖講正經,遙望老君伺丹爐。
長壽八千七百年,尋求大道開迷霧。
那日達摩洞千過,乞求佛爺賜做徒。
從此跟定大恩師,護法羅漢名昭著。
受罰禅井當監受,一時愚昧傷佛祖。
佛祖慈悲天地恩,随佛送經來東土。
護佑佛祖當拐杖,降妖除魔無其數。
勸你小妖快拜佛,我佛慈悲天地睹。
一旦邪魅走錯道,千年修爲成虛無。
放下屠刀即是佛,快快學習九尾狐,
梵淨山上做羅漢,不生不滅無痛苦。
人頭笑道:“原來是一隻蜘蛛精,怪不得嘴裏吐出一根金光四射的東西來捉我。原來那是你的蜘蛛絲啊!小娘子,我看你挺漂亮的,你就嫁給我吧,我給漁婦嫂子說句好話,可以饒你不死!你看,還有那兩個女人,特别是眉心裏有顆朱砂痣的女人,長得實在太漂亮了!看在你們三個女人都長得很漂亮的份上,隻要你們順從我,願意嫁給我做妻子,我就向我的朋友們替你們求情,把這些和尚和男官員們都殺掉,把你們三個漂亮的妞妞們都留下來,陪本公子當媳婦玩兒!……”
藤原清河慌了,渾身哆嗦着擠到鑒真和富乾坤身邊,說:“活佛,不好了,這人頭是日本三大妖怪之一的酒吞童子,十分的厲害!這布八卦陣的妖怪是日本三大妖怪之一的八大天狗……今天日本的三大妖怪都來了,九尾狐服了咱們,但這酒吞童子和大天狗可不是文明貨,實在不好說服,還是請佛母娘娘和羅漢們幹幹脆脆地消滅了他們吧!佛爺你看這八卦太極圖形,我們今天是被八大天狗布下的‘八卦百鬼陣’給包圍了!……”
“阿彌陀佛。”鑒真長歎一聲,平靜地說,“特使大人别怕,你放心的跟在我夫人身邊,保證沒事。唉,冤家宜解不宜結,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些妖鬼怨氣太重,這場争鬥看來不可避免了……”
藤原清河說:“佛爺,下官并不是害怕他們。而是怕這夥妖鬼傷着佛爺,怕把經書給弄壞了……”
阿倍仲麻侶也安慰藤原清河說:“藤原大人放心,有兩個佛祖和佛母在,咱們一定化險爲夷的!大人,他們是日本國的妖鬼,也應當受天皇陛下管轄,我們也給他們好好說說利害關系才對。事情和平解決當然最好!佛爺說得對,冤家宜解不宜結,冤冤相報何時了!”
天越來越黑。
天海黑乎乎混沌一片。
鑒真眼不好使。富乾坤怕鑒真被妖鬼們襲擊吃虧,就攙扶着鑒真,在桃銷魂和石頭的扶持下,領着藤原清河和阿倍仲麻侶,進入船艙内坐定……
鑒真剛剛坐定,漸漸的,聽得艙外風聲呼呼,海濤呼嘯,船越老越厲害的搖晃起來……
看來妖鬼們想興風作浪把送經船掀翻!
船上的人們都慌亂起來。
欲知送經船安危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