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上,天空有着一種不健康的顔色!
天陰且風很大,就象個心情糟糕到極點的人,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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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的四周鋪滿了提前枯黃的落葉,很多,仿佛掃都掃不完。
這是嶄新的一天,但是卻隐藏着不爲人知的陰霾。
高一二班的某間女生宿舍裏,沒有了往常的熱鬧,陷入了一片寂靜,寂靜得如一池死水。
先說王玲。
那晚從廁所出來以後,她幾乎一整夜都沒合眼,早上天剛蒙蒙亮,她就回家了。她那麽早回家跟她在廁所裏碰到的怪事倒是沒什麽關系,她每個周末基本上都那麽早回家的。
她家住得很遠,離柳橋有十幾裏路,要過好幾個村莊才到她家,她家太窮了,父親在她十二歲那年修水庫淹死了,屍體爛了才被人撈上來,從那以後,家裏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母親一個人肩上,不僅要供姐弟倆讀書,還要照顧一個瞎眼的娘。村裏有些好心人一直勸王玲的母親改嫁,日子也能好過一點,但她堅持不同意,她說自己苦點沒事,絕對不能讓兩個孩子擡不起頭。
人們常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有道理的。
王玲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從來沒讓母親操過心,而且極其懂得節約,從學校回家,這麽遠的路,她從來沒舍得坐過一次車,又舍不得買自行車,所以隻能每次都走路,她還堅持着每個周末都回家,幫母親幹完那兩天的活。
那天早上,她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件怪事。
也許對别人來說沒什麽奇怪的,但對于王玲,不僅有些蹊跷,還有點恐怖。
因爲天剛蒙蒙亮,又在下大雨,從學校出來,在鎮上的時候還能看見有些賣早點的店鋪開了門,離開了鎮上以後,霧蒙蒙的路上幾乎看不到一個行人,隻有暴風雨在以它自己的方式瘋狂的敲搗着這個沉寂的世界。
路上泥濘不堪,王玲用脖子夾住雨傘,蹲下去把褲管卷起來,這時候,雨傘卻出乎意料的飛了出去,在王玲的眼前沒有節奏的翻着畸形的跟鬥,王玲慌忙站起來去追,它卻越翻越快,那樣子看起來就象一個頑皮的有着殘疾的孩子。等王玲好不容易把它追上,王玲的全身上下都已經被淋透了,她緊緊地抓住傘柄,惟恐它再飛出去,低着頭加快了腳步。
沒走幾步,王玲忽然打了個冷戰,她強烈的感覺到身後有人在跟着她。那股寒冷,是她一輩子都不曾體會過的。
這讓她恐懼不安,兩腿發軟。但她卻沒有勇氣回頭看一眼。
拔起腿拼命跑着,她的腳步就象是錯亂的拍子,也因爲她這樣亂跑,肮髒的泥水濺了她一褲子。
可是她發覺這麽做根本沒用,身後的那個人始終在不緊不慢的跟着她。
她索性停了下來。她感覺身後那個人也停了。
王玲已經說不出來此刻有多麽害怕,她深抽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猛地轉過身。
沒人!!!!
四周圍連個人影也沒有。
王玲很意外的發現,跟着她的居然是一隻貓,一隻黑色的貓……
這隻貓看起來很髒,可憐兮兮的蹲在那裏,全身上下有數道大小不一參差不齊的傷口。其中背部的燒傷以及腹部的凍傷看起來最爲嚴重。
黑色的毛沾着血漿濕漉漉的粘在身上,感覺光秃秃的,顯得它的腦袋特别大。
王玲看不清它的眼睛,它好象不是在看王玲,但又象是死死地盯住王玲,使王玲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那樣看着它,完全沒有動物受傷後的害怕。
暴雨中,一個人跟一隻畜生對視,這副畫面有點滑稽。
王玲最先對貓沒什麽感覺,說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讨厭,自從聽了劉思佳的故事後,王玲對貓就有了一種莫名的害怕。
王玲不知道這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也不知道跟了她多久。
王玲對它擠眉弄眼,用力地跺腳,想把它吓跑,但它一點兒也不害怕,一動不動。
王玲拿它沒辦法了,于是決定不管它,轉身繼續往前走,她覺得那隻貓也跟着她走,然後她跑了起來,要命的是那隻貓也在跑,嘴裏還發出一陣陣如嬰兒啼哭般的聲音。
王玲越跑越快,絲毫也擺脫不了它。受不了了,王玲終于忍不住轉身對那隻貓大喊:“你想幹嘛?”
可剛說完她就覺得自己有點可笑,自己居然被一隻畜生吓成這樣!
她心裏立刻升起一團怒火,對眼前這隻貓恨之入骨,她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剛準備砸它,那家夥也機靈,見勢不妙騰地一下就跑了,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玲又四處環顧着,終于确定那隻讨厭的貓不見了,她把石頭仍到地上,心也跟着放下了。
同時也就在王鈴離開的半小時後,一藍一紅兩道身影出現在這裏。
藍色身影快速環顧周圍,搖搖頭:“已經察覺不到血貓的血系能量,看來它的傷勢已經不足以讓他維持原型,這時候他一定僞裝成了一隻貓!”
紅色身影附和着點點頭,看着腳下被雨水沖刷的泥土,大喝道:“熔岩之手!”
變爲岩漿的手臂重轟下,地上的一層積水瞬間被烘幹,淩亂的腳印一覽無遺。
“腳印??看起來很淩亂,而且深淺不一。是腳印的主人救了血貓嗎?”冷白猜測、
“不是!!她應該逃跑了!”閻炎焱說道。
“有問題,那我們……”
“繼續找,别管這些腳印。”
王玲一回到家雨就停了,換下濕的衣服開始幫母親幹活,洗衣服、做飯、照顧外婆、幫弟弟複習功課,如此一折騰,王玲很快就把所有可怕的事全忘了。
一直到晚上。
外婆的身體很不好,整晚咳個不停,弟弟很早就睡了,她跟母親守在外婆的床前,母親不停的抹着眼淚,外婆的樣子看起來快不行了,盡說些胡話,聽也聽不懂。熬到後半夜,王玲實在熬不住跑去睡覺了,本來昨晚在學校就沒睡好,又忙了一天,王玲一躺到床上馬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王玲看見門口的陰影處站着一個小孩,大概四、五歲的樣子,穿着紅色的上衣,光着屁股,手裏抱着一個小皮球,沖着王玲直笑。
王玲吓得頭皮發麻,那不是牛叔的兒子嗎?都死了一年多了,怎麽跑她家來了?
王玲剛想叫他,被一陣哭聲驚醒了,那是母親的哭聲。
外婆死了。
王玲心想,夢裏的小孩應該是來叫外婆的,外婆以前最疼牛叔的兒子了。
母親沒讓王玲留在家裏幫忙,硬是把王玲趕回了學校。
王玲回到學校,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躺在床上發呆,什麽話也不說。
李霞比王玲好不到哪裏去,星期六早上回到家就生病了,昏睡了兩天,一直做惡夢,說些鬼啊怪啊的夢話,把爸爸媽媽吓壞了,以爲這孩子撞邪了,跑到廟裏給她求了串佛珠戴在手上。
做生意的人總是有些迷信的,更是買了一條帶玉墜的金鏈子挂在李霞的脖子上,說是辟邪,也可見他們有多疼愛寶貝女兒。
李霞是爸爸開車親自送到學校的,惹得許多同學都羨慕死了,李霞的爸爸臨走前又去校長的辦公室坐了會才離開。
李霞到宿舍後也不說話,躺在床上閉着眼睛,一動也不動,不知道她是睡着了還是醒着的。
張海英這兩天感冒還沒好,這宿舍就她最愛說話了,平時嘻嘻哈哈慣了,可能因爲今天身體不舒服,再加上王玲跟李霞都不說話,于是她也沉默着。好象有一種很自然的默契一樣,胡英也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最後剩下曹敏,她是學校的校花,整個學校最漂亮的女生,平時就有些瞧不起人,喜歡大驚小怪。她怎麽看得慣其他幾個女孩這般死氣沉沉的樣子?于是,拿了幾本書很不高興的咕哝了幾句就出去了。
再沒人說話,也沒了動靜。
關上門,你一定能感覺得到這份不一樣的寂靜。
寂靜得沒有任何聲音,如一池死水。
這天的數學課跟平時不一樣,以後也會不一樣,因爲多了一個人。
具體來說是一個轉學生。
班主任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轉學生的情況後,一個女孩邁着輕盈的步伐,象一個踩着雲彩的仙子,走進了教室。
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
尤其是王玲,她簡直以爲自己活見鬼了,險些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她比王玲那晚在廁所看見時更加漂亮一些,至少不讓人覺得那麽冷,但她的臉依然蒼白,沒有任何血色,現在看起來,卻憑添了幾分楚楚動人。
女孩環顧了一下四周,她甜甜的笑了笑,露出兩個不深不淺的酒窩,甜甜的說:“大家好,我叫林羽如,以後請大家多多指教。”
她的聲音沒變,還是那麽輕,那麽柔,不沾一點人間氣息。
王玲有些眩惑的看着她,然後自言自語的念着:“林羽如……”
班長第一個帶頭鼓掌,王玲也跟着拍手,張海英用胳膊撞了她一下,輕輕的說:“學校要亂了。”
“爲什麽?”王玲不解。
“你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孩嗎?”
讓每個人感到意外的是,班主任居然把她安排在周峰同一桌。
這個班級,除了王玲,大概沒人願意跟周峰同桌了,原來跟周峰同桌過的幾個女孩全被他弄哭過,受不了他的脾氣,都跟老師強烈要求換座位,周峰也樂得清閑,一個人霸占着兩個座位。
當班主任宣布讓新來的女生跟他同一桌時,他也楞了一下,班裏并不是沒有其他的空座位。
林羽如走到他身邊,輕聲說:“周峰,你好。”
周峰看看她,周峰發現,這個女孩不僅有一張漂亮的臉,她的身上還有一種獨特的氣質。最重要的就是,還有一種恍若隔世般的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周峰确定自己不曾見過她。
爲什麽會這樣?
“周峰!”
班主任的叫聲打斷了周峰的思路,他往裏面挪了挪,很不自然的抓了抓腦袋,象個孩子般局促的笑了起來。誰也沒有注意到,此時正有一雙冷冷的眼睛在看着林羽如。
一切都恢複到上課狀态後,班主任在黑闆上寫下了一道題目,同學們驚訝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班主任轉過身來說讓大家先思考十分鍾。
那道題目是:
(sin50+s150sin100)\/(s50-sin150sin100)求值。
大家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着,有幾個同學在認真的筆畫着,就連王利生也拿起了筆在邊想邊畫。
十分鍾很快過去了,班主任叫李霞上去,李霞站了起來,低着頭,就那麽站着,用一種輕得隻有她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說:
“我……我不會。”
班主任讓她坐了下去,笑着問:“那誰會呀?”
又過了一會兒,隻見那個新來的女生拿着稿紙走了上去,她拿起粉筆,用她的小手在黑闆上寫了起來。
同學們不禁瞪大了眼睛看。
在那道題的下面清楚的寫着。
=sin(150-100)+s150sin100\/s(150-100)-sin150sin100=sin150s100-s150sin100+s150sin100\/s150s100+sin150sin100-sin150sin100=sin150s100\/s150s100=an150=-1又是一片掌聲。
林羽如含羞的笑着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連班主任也多看了她兩眼。
是的,這是一個不一般的女孩,從她跨進這所學校大門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注定會成爲大家的焦點。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課,王玲終于熬不住,跑到了林羽如面前:“你,你好,林……林羽如。”
王玲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這麽緊張,以至于結結巴巴。
林羽如擡頭看她,禮貌的笑着說:“你好。”
王玲又看到了這雙眼睛,雙眸如水,翦水雙瞳。沒錯,那晚在廁所看見的就是她!
“你還記得我嗎?”
林羽如端詳了王玲一會兒,搖搖頭。林羽如的樣子不僅不記得王玲,而且根本不認識她。
“星期五的晚上,在廁所裏……”
“沒有哦。”林羽如打斷了王玲的話,繼續說:“你可能看錯人了,我以前從沒來過學校,今天早上才來的。”
“怎麽可能呢?我真的看見你了,你還跟我說了話的。”王玲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暈。
林羽如從容的笑着說:“真的沒有,可能是長得象吧。”
林羽如的話讓王玲楞住了,心也跟着沉下去,王玲認錯人了?真的隻是長得象?天下竟有這樣奇異的相似?
王玲盯着她:“可是……”
“人家都說不認識你了,瞎攀什麽親戚啊?”周峰打斷王玲的話。
林羽如說:“沒關系的。”
“關你什麽事?讨厭!”王玲白了周峰一眼,悻悻的走開了。
王玲坐在座位上,用手撐着腦袋,看着林羽如發呆,百思不得其解。她怎麽可能會認錯人呢?如果那晚在廁所看見的不是林羽如,那又是誰?
雖然林羽如今天沒穿白色的長裙,頭發也紮起來了,可是她跟那晚完全是一樣的,連聲音都沒變,怎麽可能不是同一個人?如果那晚真的是林羽如,她爲什麽不肯承認?而且,在王玲剛剛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又表現得那樣自然,不動聲色,仿佛真的是早上第一次才來學校的。
爲什麽?
王玲微眯着眼睛,深思的望着林羽如,王玲又一次自言自語的念着:
林羽如……
王玲迷糊了,真的迷糊了!
林羽如在吃飯的時候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些學生好象不是來吃飯的,而是爲了研究她而來的。
那麽多的眼光不停的掃視着她,他們邊看她邊小聲的議論着,還不時的發出笑聲,那些聲音混合在一起,就象無數條蟲子在她身上亂爬一樣,使她覺得自己是個與衆不同的怪物,例如馬戲團的猴子!
這讓她渾身不自在。
然而,法律上并沒有規定,随便看人或者議論人也屬于犯罪。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不是議論别人就是被别人議論的,這其實很正常。
換言之,如果不去議論别人,也不被别人議論,那将會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想到這裏,林羽如暗自笑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在林羽如還沒有進那間宿舍之前,幾個女孩的話題全是林羽如,尤其是張海英,她簡直就把林羽如當成她的信仰了,說到最後成了她的單口相聲,她站在宿舍中間,說得唾沫橫飛、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忘乎所以,完全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
終于一本書飛到張海英的頭上,曹敏坐在上鋪,滿臉通紅,杏目圓睜,挖苦的說:“行了,你快把她說得不是人了,拍馬屁也沒你這麽拍的。”
“我說的都是事實,我可沒拍馬屁,敢情你是嫉妒人家了?你的校花寶座要讓人搶了吧?”張海英撿起地上的書扔給了曹敏。
“切,我才不稀罕什麽校花寶座呢,又不能當飯吃。”
張海英打趣着:“拉倒吧,臉都綠了還說不稀罕。”
“你真是個瘋丫頭!”
曹敏邊說邊抓起枕頭、書往張海英扔去,張海英一把接過枕頭,一邊笑一邊躲那些書。結果,一本書不偏不倚正好扔到了剛進門的林羽如身上。
她們立刻停止了打鬧。
張海英詫異的問:“你住我們這間?”
“嗯。”林羽如點點頭,把書遞給張海英,打量着宿舍,有些床上都堆滿了行李跟生活用品,隻有靠最裏面的那張下鋪是空着的,于是她走了過去,把行李放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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