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莊嘉惠再探下頭去看時,門縫裏的紅色女鞋已經消失了!估計那人已經離開了吧?
所有的聲音都被瞬間帶走,莊嘉惠在也聽不到旁邊的隔間,有任何人的活動聲音……隻有燈管突然間變得有些暗淡,再也沒有發出光芒。莊嘉惠盡量把呼吸慢慢的放緩,隻想趕緊離開這鬼地方。但是剛一擡起頭,莊嘉惠便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自己頭上有人!是懸浮在空中的人!她正在俯視着自己!
莊嘉惠隐約感覺頭頂那片陰冷的黑影籠罩着自己,那東西顯然不能稱之爲人,帶着令人窒息的氣味,霸占着這個死寂的空間。
頭皮不由自主地在發麻,莊嘉惠死死保持着這個姿勢,不敢擡起頭,她沒看那人的模樣也知道它是多麽讓人毛骨悚然。閉上眼睛沖出這廁所?莊嘉惠心裏雖然這麽想,但是手腳卻僵在原處,仿佛有無形的鎖铐将自己拘禁。莊嘉惠隻能期望有誰闖進這,來打破她的幻覺!
密密麻麻的頭發從上方緩慢地降下,罩住莊嘉惠的臉!那東西距離自己是那麽進,那臉就在自己頭後微微呼吸着。自己好像聞到了潮濕的氣味,就像腐爛的水果,令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窒息起來。
那東西從高處朝無路可逃的自己,伸出了顫巍巍的手,那雙手的手指蒼白而纖長,且十分的冰涼、
隻要在多等一秒鍾,莊嘉惠馬上就可以看到那人臉了。不斷有水滴從那東西的頭發上低落,是溺死的人嗎?自己已經接近絕望。
突然間,廁所裏的燈管全部亮了起來,很亮!恍惚間莊嘉惠覺得,什麽陰影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苦小鋒在外面叫了起來。“喂?嘉惠?你在裏面嗎?”
莊嘉惠幾乎是拼了命的沖出隔間,剛好和外面的苦小鋒撞了個正着。
“你怎麽了?不會是……”
“不是的!”莊嘉惠忍住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捂住眼睛哽咽着說道:“我沒事!”
苦小鋒見狀也不多問,“好了,好了,咱們快點下去吧、這層樓晚上是要關門的,你也真是的,怎麽來這裏的廁所啊?“
莊嘉惠反而覺得納悶,“下去?下去哪裏啊?“
“當然是下去一樓啦!難道教室還在二樓啊?”
“我在二樓上的廁所?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
莊嘉惠隻感覺四肢一下子冰涼透頂……她到底是誰?爲何要找上自己?
…………………………………………
回到家裏,莊嘉惠躺在床上徹夜難眠、頭頂的天花闆上一整晚都在傳來細碎的聲音。像有人在上面走動,又像有人在上面竊竊私語,也像一個女孩在上面夢呓呻吟。如此一直到半夜時分,莊嘉惠忽然從床上坐起,這些天每夜被這聲音折磨,莊嘉惠決定上去一探究竟。
房間的樓上就是閣樓了吧?那個地方,曾把小時候的她吓得奪路而逃!自己也很久都沒再到上面去過了,反正隻是放一些雜物而已,沒什麽可怕的。最多隻是一些老鼠夜裏出來瞎逛罷了!
在樓梯間深深吸了一口氣,莊嘉惠把手中的手電筒光灑進黑暗裏……光斑在石灰黯淡的牆壁上遊動着,把手電筒照向閣樓,光線立馬便被吸進無底黑暗。
自己思量好久才敢踏上樓梯。最近天氣有些潮濕,腳步踩着粘滿水汽的木闆發出饑餓的聲音,莊嘉惠慢慢地走上樓梯。閣樓的門出現在面前時,她的心又倏地揪緊。這裏面實在太陰森了,在以前自己還看見裏面放了一個流血的木偶,不知現在還在不在?
“對了,門應該還是鎖着的吧?”莊嘉惠一想到這點,用手去推了推門。很突兀的吱呀一聲,門居然緩緩地打開了。
混雜着灰塵的污濁空氣撲面塞進她的鼻子,肺部好像變得不幹淨了。應該不會有人吧?莊嘉惠覺得這個想法真是荒謬。要是真有人她還不被吓死啊!
莊嘉惠走進去,這地方寬敞得反而令自己覺得意外。雜物算不上很多,有床有桌子,完全可以做一個睡房。寂寞的月光從小窗口傾瀉而入,夜色卻還是濃得化不開,黑暗重疊着黑暗,莊嘉惠用手電筒照亮每個角落。老鼠洞什麽的倒是沒有見到,隻是突然照亮擺放在櫃子上的爺爺的遺像時,莊嘉惠被遺像給吓了一跳。
最近那個詭異的二樓廁所,搞得莊嘉惠神經過敏,看見什麽奇怪的東西都忍不住提心吊膽!最慘的就是每次上廁所都要拉着安錦言才敢去、
現在想想自己真實衰!咒怨的死靈還沒搞清楚,自己就又被鬼廁所給纏上。還有處處排斥自己的全班同學。還有那個叫陸平的爛仔,在學校道是不敢亂動,但一旦自己不和苦小鋒在一起等我時候,他就總是來找自己的茬、難道自己不想離開這個香雲中學嗎?自己可以說是想的很!隻是,自己總不能跟媽媽說,是因爲什麽咒怨才要轉學的吧!再說,都高三下學期了,自己還能轉到什麽學校呢?
早知如此,也許當初就不該搬回廣州來的。唉……快點畢業就好……
“回去繼續睡覺吧。什麽臭老鼠嘛,找天放堆老鼠藥把它們全毒死。”
莊嘉惠剛一轉身,腳下忽然踢到了什麽東西。用手電筒照住那物件。不會微笑的面孔,血迹已經滲進身體成爲一塊暗紅的疤,多年前遇着的血木偶,突如其來的出現在她面前。這樣的恐怖重逢,實在不是什麽值得興奮和高興的事情。
這麽多年過去了。它仍舊還在這裏,不會腐朽,不會毀滅,在年月的輪回中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仿佛是在有心等候着自己。它好像從她身體裏摘出去的一個器官,藕斷絲連的糾纏着她莊嘉惠。
“算了,把它扔掉吧!”
莊嘉惠走過去撿木偶,傾斜的角度下,手電筒光像一攤倒瀉的液體流向黑暗深處、一雙穿着紅色女鞋的腳露了出來,空氣刹那停止流動。莊嘉惠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怎麽會?在家裏也看到這東西!不可能吧?”但那确實是一雙紅鞋,說明布簾後站着什麽東西、
黑暗中莊嘉惠一動不動,甚至沒有出聲,血管在太陽穴突突跳動着、布簾後的東西沒動,自己在此時此刻也忘記了逃跑,整個世界都仿佛進入了慢鏡頭,呼吸、聽覺、身體裏每一根神經的活動都被清清楚楚地放大!
至于那個血木偶,頓時成了冷漠的觀衆,看着這一人一鬼兩個生物的對峙趨于僵硬、
莊嘉惠聽到有東西從她後面走近,那陣如陰溝裏氤氲許久的寒冷氣息襲過來,令她每一根骨頭都在哆嗦,“會死嗎?我會被帶到那個世界去嗎?也許這并不是件壞事!在那裏應該能看見那個人吧?至少可以親自跟她說對不起!其實我不是故意抛棄你的!”
一隻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莊嘉惠立刻癱軟了下去,堅持已久的信念崩潰,但她卻聽到媽媽的聲音:
“小惠,這麽晚了你在閣樓幹什麽?地闆很涼的,别坐着呀,我扶你下去。“莊嘉惠被媽媽扶着走出閣樓,媽媽轉身把門關上。
“媽媽!“
“什麽?“
“剛才我在裏面看見……“
“看見什麽?“一陣緊張的神情從媽媽的臉頰掠過。由于太快,又太黑,莊嘉惠根本沒捕捉到。她最終隻是搖了搖頭。
“沒有!我什麽都沒看到!”
………………………………………………
這片南方的城市即将進入雨季,天空總是一張憂傷的面孔,陰沉沉的。大朵灰色的雲懸浮在萬裏高空,陽光被黑暗逐漸所吞噬掉,視線裏迎來色彩黯淡的國度。
每天經過巷子的時候,幾乎都會聽到晾衣服的街坊在大罵這鬼天氣、隻是再多的污言穢語,在莊嘉惠耳朵裏也隻不過是小痛小癢,如果在班上自己那天真不小心觸犯某位同學。對方或許真的會對自己劈頭蓋臉一陣毆打。
“操!你這瘟神!幹嘛動我東西?找死啊!?”
“哎!以後别碰我的課桌,我還想多活幾年!”
同學們的惡言相向在有的時候,也會發展成令人發指的惡作劇……
譬如說學校全班大掃除的日子,莊嘉惠剛剛推開門走進教室,冷不防一大桶拖地水就從門上面倒下來,莊嘉惠被當場淋成落湯雞,而那些同學則袖手旁觀地哈哈大笑。
又譬如抽屜裏被放進死老鼠,或者課本被誰用水潑濕都是常有的事。而且不知道爲什麽!小鋒已經三天沒來上學了,是因爲讨厭自己嗎?也許是吧!每日每夜的保護一個瘟神。即使性格再好的人,也會覺得厭煩吧!??
把課本拿到外面去晾幹,莊嘉惠在無意間又看到了那本筆記本……筆記本裏的日記原本屬于那張桌子原來的主人,莊嘉惠至今還記得,筆記本第一頁的内容是多麽觸目驚心……
莊嘉惠鼓起勇氣,将筆記本翻到第二頁:咒怨内容如下!
在幾十年前,據說香雲中學發生了一起慘劇!畢業前夕,有間畢業班的教室,在一次台風吹襲中……倒塌了!正在上課的五個學生被當場砸成肉泥、事後,在下雨天,常有人看到那五個學生的鬼魂出沒。甚至有人說,當年那個班的畢業照上,甚至也出現那五個死去的學生!
他們心願未了,于是每到畢業前夕,就會找五個相同學号的學生做替死鬼。而這五個替死鬼所在的班級,必須跟當年那個班的人數一模一樣,超過或少于四十四人的時候,怨咒都不會發生、所以,如果一個班的人數剛好是四十四人,那麽雨季來臨,那五個冤魂就會随之而出現。注意!如果發現,班上的人數超過了四十四個人,也不要太過于慶幸!因爲,其中的某些學生,也許并不存在……
最後的通告:在沒有找到替死鬼前,他們決不會消失!
看完後,莊嘉惠整個人呆立在原地,日記裏的五名冤魂,不就是自己最近見到的……
教學樓二樓,是個生人勿近的地方,就像遠離人煙的黑森林,将人囚禁在迷途中……從暗處伸出來的手,能把人捉進深淵。通往死亡的入口彌漫着孤冷的霧,五個枉死魂,被拘禁在怨咒之中……他們從未灰飛煙滅,一直等待着重生。
吹來的風有着一股屍體般的腥臭!寒冷,從樓梯口争先恐後地湧出來、
莊嘉惠站在就那裏,手裏抱着剛從圖書館借來的書差點沒全撒在地上。身邊的同學如潮水一般走開,走廊随即空蕩的隻剩自己,世界仿佛全空了。
另一雙眼睛從另一邊的世界撕開口子注視着自己,那東西就站在樓梯上,自己通過側臉看到了那東西。
走廊外頭的同學人影恍惚,遙遠得幾乎讓人絕望!經曆了如此多的恐懼,莊嘉惠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拔腿就跑。不斷與光的出口縮短距離,隻是……
那東西追了過來!比她跑得還快!
莊嘉惠在被抓到的瞬間大喊大叫起來,有的同學從教室裏走出來看了一眼,然後罵一句“有病“,又通通走回教室。
“叫什麽呀?我又不是打劫!“安錦言縮回按在莊嘉惠肩膀上的手,不滿地說道。
“嘉惠,你的書都掉在地上,怎麽連書都不要了嗎?不會是見鬼了吧?”
我以爲你就是那個鬼啊!知道這時莊嘉惠才意識到,剛才自己有多失态。
“錦言,你什麽時候從二樓下來的?”
“剛剛,難道你忘了我是美術部的學生嗎?”
“美術部?那你豈不是經常去二樓的廁所?”
“對啊,問這個幹嘛?”
“恐怖,在那個廁所裏,有恐怖的東西。”
安錦言噗嗤一笑,“嘉惠,你說什麽呢?什麽恐怖的東西?小鋒才三天不來上學,你就顯得這麽不正常了?對了?小鋒是怎麽了?是生病了嗎?”
說起小鋒,莊嘉惠便想到了小鋒的姐姐!雖然他們倆長得很不像,不過小鋒姐姐那天說的死靈……自己也許應該去那找找小鋒吧!
第二次來到郭彩宣的别墅,一股舒适的清香鑽進莊嘉惠的鼻腔。别墅的鐵門沒有鎖!莊嘉惠打開鐵門徑直來到廚房,廚房的平底鍋中,正溫着一碗湯藥,兒那股引誘自己的清香,正是從這湯藥裏所散發出來的。
熱氣袅袅,飄散出的香味,在空氣中勾畫出一個白色的圖案。
忍不住誘惑,莊嘉惠把藥湯一飲而盡!
好舒服!喝了這個,身體會好點嗎?那個從肚子裏消失的生命,會帶走它留下來的痕迹嗎?
想到這,莊嘉惠仿佛再度置身于深圳街頭那所,最卑微的無牌診所裏。聚光燈下戴着口罩的醫生,揮舞着凜冽寒光的手術刀,一雙幽深眼瞳倒映着無限渺小的自己。當一個生命從身體裏分離出去的時候,自己甚至忘了最确切的感覺,生理上的疼痛掩飾了所有想哭的情感。是的,莊嘉惠把三個月大的小生命打掉了。自己才十八歲啊!
直到現在,有時夜深人靜的時候,莊嘉惠還會聽見嬰兒的哭泣聲、這些天裏出現的紅鞋、木偶、女鬼,也是幻覺嗎?
看來小鋒的姐姐還沒有回來,莊嘉惠推開鐵門走出了别墅。“下次再來吧!”
五分鍾後……
郭彩宣端起被喝個精光的藥湯,回頭看着三天沒去上課的苦小鋒、“小鋒,你從深圳帶回的資料沒錯!莊嘉惠在來廣州之前,曾做過人流,這碗藥湯有着好幾種名貴補氣藥材。希望莊嘉惠喝了這個,可以增加她損失的陽氣。”
苦小鋒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在去深圳的這三天,自己還打聽到了很多事情。比如莊嘉惠現在所遭遇的一切……很有可能是莊嘉惠的報應。
………………………………………………
又是新的一天!但對莊嘉惠來說,卻又是難以度過的一天。
“莊嘉惠,快滾回你的老家去!“
“你這害人精,想害死我們嗎?“
“都怪你!都怪你!全都怪你!“
放學後的鈴聲,無情的穿入天空的身軀、莊嘉惠在體育館附近被陸平四人團團圍住!莊嘉惠非常恐懼,背緊貼潮濕的牆壁,陰雨的冰涼滲進骨頭深處,又随着沸騰的血液竄行全身。自己之所以微微顫抖,大概隻有一小部分是因爲這陰冷的天氣。
陸平甩了自己一巴掌,沒有想到會被打,莊嘉惠不躲不閃地重重挨了一下。耳膜受到的撞擊晃蕩出許多不真實的聲音,臉頰**辣地疼!
“陸平,不要打人好嗎?老師追究起來可不得了。“
很不安的一個女生,站在陸平的右邊奉勸着他。另外兩個則顯得漠不關心。那個胖男生,津津有味地嚼着一大包薯片,看見他的時候他總是在吃着東西。而另一個女生,則總是低頭細心地擺弄手裏的dv機。
“夠了!米岚。你這膽小鬼!這也怕那也怕,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拉你進來。“陸平責怪地瞪了一眼那叫米岚的女生,又回頭兇惡地瞪着莊嘉惠。說話的每一個音節都帶着銳利的切割,微微割傷皮膚。
“莊嘉惠,你再不轉學,我們可真要來狠的了。“陸平的話,猶如雨季裏的黴菌,去到哪裏都能遇得着。
莊嘉惠心裏微微歎息,想了想,仰起頭看着陸平。要說什麽呢?就說“好嘛,好嘛,我怕你了,我轉學不就行了“,這樣窩囊的話嗎?
“嗯……想打就打死我算了。“
說出這樣的話,不但莊嘉惠自己,連聽到的人都驚訝。但更多的是憤怒。
“你膽子好大!“陸平揚起拳頭,那團握緊的影遮住天空中唯一的光澤。
叫米岚的女生尖叫起來、陸平的拳頭最終也沒砸下來。一個男生喊住了陸平!
“陸平,你幹嘛打人?你别忘了要是再給學校記過,那可是要退學的。“
陸平忿忿地收回拳頭,“韓磊,别假惺惺了。那件事你也有份,現在惹不到你的身上,你倒有閑情逸緻來管我們。這件事你最好别管,要不然我把那件事情抖出來,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韓磊面色平靜的看着陸平,慢慢說道:“别以爲我怕你,那件事你有膽就說出來。我警告你,在這件事情上,你再用暴力,我就去告訴老師。“
那件事?這件事?到底是什麽事啊?莊嘉惠聽得一頭霧水。對于這個叫韓磊的男生,莊嘉惠可以說是完全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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