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亡靈玉一直鎮壓着魔王,它一離開黑塔,封印失效,魔王就會蘇醒。
亡靈玉離開黑塔是命運在萬年前給死神界安排的一條軌迹,不可逆轉,不可改變。
死神界即将面臨魔王來襲的危險,因此,奧修不得不和天界結成契約,以殺了季司和妮羅薇,越聲和洛泉來拯救死神界。
同時,奧修也完全掌握了死神界的絕對權力。他要讓死神成爲最強一族,天界始終占盡優勢,他不能眼睜睜看着死神界毀在天界的手裏,隻有絕地反擊,才有存活的可能。
“罹麟之所以會死,是因爲當時議會和天界聯手,你可知道,議會當時掌握了什麽東西,才能得到天界的相助,而且,爲什麽非得要罹麟死?”奧修向墨深問道,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
墨深皺緊眉頭,聲音滄桑,“知道甚少。”
當年,有一個死神在一次任務中,意外地得到了一個古怪的東西,這個東西被議會壓下,而且迅速封鎖消息,那個死神也被殺了滅口。
那個古怪的東西是一張古老的羊皮紙,上面有字,字迹雖模糊,字體也爲古老的文字,卻并不影響理解意思。當時,墨深也是通過誅夜的秘密查探才得知的消息。
羊皮紙上記載的是一段曆史,有關于天界,内容隻有當時議會最高層的幾人知道,至今未透露出任何的消息,而該羊皮紙在事後也沒了蹤影,并不是落在天界的手裏。墨深隻知道這些消息。
“所以,那張羊皮紙究竟記載了什麽呢?我想罹麟應該是知道的,就因爲如此,天界的人才會如此之急要他的命,而議會從中幫忙做了手腳,使得罹麟死于涼城之手……”
“還有一點,議會應該從天界那裏得到了什麽才是?”
“不,議會什麽都沒有得到,你也知道的,那張羊皮紙消失了,沒了交換物,他們的交易就不能達成。”
“既然如此,議會的那幾人知道了天界的秘密,理應死在天界手裏,防止秘密的洩露才是。”
“據我所知道的是,羊皮紙并不是全部消失了,而是有一半消失了,而另外一半有很大的可能性在罹麟那裏,那半張羊皮紙成了他們活命的籌碼,而且這一半羊皮紙的價值一點也不會因爲隻有一半而沒有任何價值,隻要議會的人受到了天界的威脅,羊皮紙的内容自然會被公開。”
“我剛剛得到的消息,議會的主要人員,自源,景顔,已經死亡,議會之首岚緒也已經死亡,隻剩下北桃妝,鏡萱,龍飄。”
奧修微微眯着眼睛,“羊皮紙内容岚緒定然知道,可她已經死了,便無法從她那裏知道,至于北桃妝和鏡萱不過是兩個被愛情困身的怨女……龍飄,那個小女孩會知道羊皮紙的内容嗎?”
“龍飄五十年前才成爲議會的大臣,估計她不知曉羊皮紙的事,畢竟羊皮紙的存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所說的北桃妝和鏡萱,其實也有嫌疑……”
“其中最大的嫌疑就是鏡萱嗎……”奧修眼裏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嘴角微微翹起,從禦座上站起來,“我想也是,如果這般,其實最大的赢家還是罹麟啊。”
“隻不過,罹麟已死……”
奧修走到墨深身邊,“被我們忽略的,都是不起眼的線索,往往卻是最關鍵的。”
墨深疑惑地看向他的眼睛,忽然猛地怔住,雙手不由得抖了一下,眼裏的光劇烈地晃蕩着。
奧修笑笑拍着墨深的肩膀,“戰争即将開始,希望我們可以在這場戰争裏活下來。”
○2當螢飛向羅刹海上空的時候,綠歌出現在她的身旁,帶着她,離開了死神界。
螢迷糊地回過神來時,一陣冷風拂面而過,她灰白的瞳仁泛着淡淡的微光。
眼前是一片湖,湖旁長滿了蘆葦,夜色正濃,月光如水,湖面一片晶瑩的碎光,四周靜谧,難得得甯靜。
這裏是新城的郊外。正是當時郭誠與許偉遊泳發生事故的那個湖。
郭誠的屍體就在這湖底。
螢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風拂過,震蕩起一圈圈的漣漪,撲鼻而來的是蕭瑟清冷的氣息,她呢喃着,“那個時候,我就是在這裏救郭誠的,我把他放在了湖裏,希望終有一天,能把他的存在感放回去,這樣他就可以活過來了。”
綠歌仍爲人形,額前青色的碎發随風悠悠揚起,左眼的藍火寂靜地燃燒着,他看向了湖面,視線毫不受阻地落到了湖底,看到了郭誠的人繭。
“他救了我,我卻不能救他。”
“你會救林希禾,是因爲要保護他體内的郭誠嗎?”
螢伸出左手,一團發着淡藍色光芒的光球安靜地躺在她的手心,她眼裏滑落下一滴淚,風揚起了她的黑發,遮住了她的側臉,“本來是這樣的,可到了後來,我想保護好希禾,不想看他受一點傷……有我在,他還是會受傷,還是會被*到絕境,我竟誇下海口,說能保護好他,可是,我什麽都做不好……”
“你現在不是已經救下他了麽?而且,那個孩子也願意犧牲了自己。”
“如果,我知道結果是這樣,當初我就應該和郭誠一起死好了。”她難以壓抑,淚流滿面。
“如果是這樣,林希禾不也一樣死了麽?你當初若不是找上他,他或許現在可以像一個平凡的孩子一般生活……你現在保護他,不正是履行當初的責任嗎?”綠歌看向她手中的藍火,“他因爲你失去了平凡的生活,你也失去了你愛的人,現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令他複活,這之後,你是走是留,我都不會過問。”森羅與他的契約,還是履行爲好,林希禾一定要活過來。
螢伸出另一隻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伸出手向着湖面攤開手,湖面漸漸沸騰了起來,中央水花激蕩,水流掀起,一個血紅的人繭從湖底升了起來,水珠顆顆落下,砸在水面上,激蕩起細碎的水花。
紅線線頭松動,随後迅速松解旋轉,紅線自半空中飛至螢的手腕,一圈圈地收緊,紅線收盡,手腕上留下一圈紅線手環。
郭誠的屍體漂浮在半空,半年來,無半點腐爛,隻是臉色蒼白,身上一絲不挂,有白霧缭繞,仿佛睡了一個很久很久的覺、螢看到的郭誠時,眼裏淚光閃爍,忍不住内心的激動和悲痛,淚水不住地落下,欲上前,卻雙腳僵硬着動不了,腦子裏浮現起那天在湖裏與郭誠死後的第一次的見面。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她好想他,看着希禾的臉時,總是忍不住把他當成郭誠。甚至悄悄地喜歡着他,以爲和從前一樣,後知後覺,才發現,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螢扔出了光球,希禾的存在感緩緩在半空中飄蕩,這時,從四周卷起一陣陰風,幾個黑影撲向了光球,綠歌反應最快,猶若閃電般的速度飛了出去,手上握着一把燃着藍火的龍刃砍向那些突如其來的黑影。
攻擊之快,幾個黑影很快化作了黑煙,魂飛魄散。
綠歌收起了龍刃,守在了光球旁邊,直到光球安全地進入到郭誠的胸膛。
在光球進到郭誠體内幾秒後,一陣猛烈的氣流自他體内激蕩而出,四周蘆葦從發出沙沙的聲音,水面漣漪不斷。
綠歌上前,抱住失去浮力要往下墜的郭誠,低聲念咒,一絲不挂的他穿上了一件黑色的袍子,随後回到了螢的身邊。
螢緊張地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心跳撲通撲通地跳着,猶若火燒了一下心髒,一下又一下,她額上都是冷汗,她不敢上前,有點驚慌錯亂,有點忐忑不安。
自上次,分離了郭誠的存在感之後,她就知道,她可以分離存在感,所以,她試着從希禾體内取出了存在感,當時她害怕極了,害怕失去了郭誠,又會失去希禾,能夠救下希禾的存在感,她感到無比的幸運,還有高興。隻是當時,她太悲傷了。以爲自己失去了所有。
“希禾會醒過來嗎?”螢緊張地抓住了雙手,手指用力地挖向手心。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跳得如此激烈。
綠歌蹙緊眉頭看着他的臉,“會的,既然你能救下他的存在感,就說明他還會繼續活下來。”
螢想起了剛才黑影突襲的事,不安地皺緊眉頭,“爲什麽惡鬼還會纏着希禾不放,按照那個名爲奧修的死神話來說,希禾體内的命運應該死了才對,那麽希禾理應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不管是噬魂者,還是虛空之眼,他已經不再擁有任何力量,不再是輪回道的鑰匙,爲什麽……”
綠歌一臉嚴肅,眼瞳的藍火幽幽地跳動了一下,“是應如此,或許,還有什麽事是我們不知道的,隻能等希禾醒過來再說了。”他暗暗抓住希禾的手腕,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異能量的湧動,這副軀體如同死水一般,充滿死亡的氣息,萬幸有一股虛弱的存在感正在慢慢地蘇醒過來。
螢這時拿出了另一個光球,是洛泉的,她苦惱地和綠歌商量着,“她要怎麽辦?”
這時,希禾的雙眼猛地睜開,冰冷的視線直直地深入到綠歌的眼底,綠歌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悸,打了一個冷顫,手忽地變成了獸爪,壓下希禾,扼住了他的脖子,頓時,一陣強烈的氣流激蕩開去。
螢驚呆了,愣了一下,回過神後,沖上去抓住綠歌的獸爪,急急吼道,“你瘋了嗎?”
不管螢怎麽出力,綠歌的獸爪紋絲不動,他緊緊地盯住希禾的雙眼,聲音冰冷,“你是誰?”
在綠歌問完話之後,希禾視線焦距緩緩地變得渙散,最後一臉迷茫無助地看着綠歌,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又扭頭看向了身邊的螢,見到了螢的臉,希禾臉上的淚水就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綠歌的手變回了人手,松開了希禾,他立馬和螢緊緊抱在了一起。
希禾隻是一直哭着,緊緊地抱着螢,剛醒來時,聲音嘶啞得仿佛喉嚨裏都是沙子,哭喊之後,隻能嗚嗚地哭着,說不出一個字來。
螢抱着希禾也隻是哭着,最終,希禾疲憊地在螢的腿上睡了過去。
螢溫柔地撫了一下他的頭發,低聲呢喃着,“我會留下來,會好好留在你身邊,希禾……”
她擡眼看向站在湖邊的綠歌,小聲地埋怨着,“你剛才這是做什麽!”
綠歌回過頭看她,眼神複雜,他隻說了一句話,使得螢久久難以平息。
“他的體内還有另外一個人,是個極壞的人。”
○3鏡萱離開禁地後,也離開了死神界。
此時她站在雲頂之上。遼闊的天穹,雲層綿延萬裏,軟軟的,飽滿的。
這雲頂深處,甯靜異常。每次她有煩心事,便會來這裏待上一陣子。安靜,氣流微弱,仿佛可以感受到時間如同微風一般調皮地從她的臉頰上一點點地蹭過去,這雲朵之下,有一條巨大的時光長河,她想被淹沒,想要溺死在那幸福的時光中,永不醒來。
這裏沒有喧嚣,沒有愛恨,隻有她一個人,身心不斷地被放空,仿佛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眼前的浮雲,全都不值得自己爲之煩惱,難過,絕望,心碎。
可此時,她卻難過得要死。
因爲涼城死了。
她落下的淚,自高空落下,消失得無影無蹤。正如他一般,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也想起了自源的死。那個一直默默喜歡着她的男人。雖然得不到她的回應,卻一如既往。她對不起他。
若有緣再見,再來彌補這從未有過的感情。
可,此時此刻,她挂念在心頭的,依舊是那個她愛了一千年的男人,涼城。
那個時候,她住在王宮裏,一日她逃出了王宮,在一處山谷中休息一夜,醒來之時,意外地發現自己竟來到了黑淵。
黑淵,在死神界中是一處獨立的空間。黑色堅硬的土壤,寸草不生,空氣充斥着腐朽死亡的味道。這裏陰靈遍布,而且大都是兇殘之極的。凡是犯錯還不至于打入第十九層地獄的死神,都會被監禁至此,力量被封鎖,永生永世不能離開此地。能進不能出,隻有外界的人開門,才方得離開。
雖然不知道怎麽到黑淵的,既然來到了這裏,暫時也出去,就随意逛逛罷了。這般安慰一下自己後,她便向着這荒涼陰森的平原的某個方向走去。
這時她見到前方竟有一群陰靈,一個個面目猙獰兇惡,她愣住,蹑手蹑腳地轉身要離開,卻從陰靈中聽到了一個孩子的哭聲。
怎麽回事?孩子?難道是陰靈的孩子?
還是說是陰靈誘敵的幻術……
鏡萱回過頭去看,看見了一隻白色如同蓮藕的小手臂從陰靈的腳下伸了出來,她看着便失了神,她不知道當時自己爲什麽會不怕死地沖上去,隻是覺得,她不過去,自己會自責一輩子。
她沖過去,擠開了擁擠的陰靈,當她看到那個五歲左右的男孩時,扯下身上的披風包住了孩子,身後的陰靈頓時張牙舞爪地撲向了她,她将孩子抱緊在懷裏,絕望地緊緊閉上眼睛,此時,她懷裏的他,眼神一凜,瞳仁透着紫色的微光,所有的陰靈頓作鳥獸散,沒了蹤影。
感覺不到任何動靜,隻感覺到一隻溫暖的小手撫摸着她的臉頰,她緩緩地睜開眼,看着這個可愛的小家夥,嘴角不由得翹起。這般,在這裏,也不那麽寂寞了。
兩人找了一處山石背風處,相擁睡了一夜。第二天,鏡萱醒來時,驚詫地看着眼前那張英俊的臉,他長長的睫毛似羽毛一般輕,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瞳仁裏閃爍着璀璨的光芒,猶若兩顆透亮的黑寶石。
鏡萱尖叫了一聲,慌忙推開了他,站起身來,“你是誰?”
他抿着嘴唇笑着,坐了起來,睜着那雙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笑容如溫暖的風,輕輕地拂動心靈,“你昨天不是抱着我一起睡了嗎?你忘了嗎?”
“昨天那是一個五歲的小孩!你是一個大男人!那小孩到底去哪了?”鏡萱想到了小孩,瞬間就忘記了剛才的尴尬。
他向着她伸出雙手,“我就是那個小孩啊。”
“鬼才信啊!”
“昨天是我小孩模樣的最後一天了,現在便是我長大之日啊。”他一臉無辜地看着她,全然沒有撒謊的神色。
鏡萱警惕地看着他,“你伸着手幹嘛?”
“拉我起來啊。”
她嗤了聲,轉身就走。他急忙站起來,追了上去,笑眯眯道,“我叫涼城,你呢?”
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告訴他,就一直不吭聲。
涼城疑惑地看着她的側臉,她銀色的發如雪一般,“你昨天不是挺善良的麽?怎麽今日這般冷漠……”
“我如何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來評價。”鏡萱冷冷回應了一聲。
“是這樣嗎?不管怎樣,昨天謝謝你了,那些大家夥,趁我還小,就總是欺負我。”
鏡萱瞥了他一眼,聽到他繼續說,“在這個地方,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他們冷落我,我就一個人跟自己說話,有時候,我會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那是叫做孤獨的感覺吧。”他的神色顯得幾分落寞,仿佛自己隻要一眨眼,他就會從眼前消失。
鏡萱愣了下,低聲說道,“我叫鏡萱。”
涼城聞聲露出喜悅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她,她心想,這家夥還真是高興難過都寫在臉上啊。
他們相處了五天。這五天以來,他們很少說話,多半也是涼城在說。他對這裏熟悉,這裏多怪石嶙峋,還有一條小溪,卻無半點草木。他帶着她,到空氣相對較好的小溪附近休息。
第六天,涼城醒來時,發現鏡萱不在了,他驚慌失措地跑出去找她。
“啊!”
是鏡萱!涼城仰頭望向頭頂的那處山崖,鏡萱站在崖邊,一大群陰靈圍堵了她。
涼城焦急地吼道,“你跳下來!我接住你!”
我接得住你。
她跳了下來,幹脆,不帶一絲猶豫,涼城怔住了,回過神來時,他向前一蹬,飛至半空,穩穩地抱住了下墜的鏡萱。
她的臉埋在了他的懷裏,他蹙着眉頭,沮喪地問道,“你這是去哪了?”
“我想離開這裏。”
“你會離開這裏的……爲什麽你剛才敢跳下來,要是我接不住你,你不就死了?”
“我是打算死的。”
她不想留在他的身邊……嗎……
在那之後的第二天,她被人救了,離開了這裏。他又變成了一個人。臨走時,他送給了她一隻陰靈,并與她結成契約,名爲玉貓。
鏡萱正沉浸在回憶中,這時,趴在她肩頭上的玉貓用舌頭輕輕地舔了一下她的臉頰,她回過神來,撇過頭看玉貓翡翠的瞳子,過了一會,她僵住了,眼裏的感情變得複雜,夾雜着一絲希望。
“你感覺到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