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哈——”
希禾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捂着肚子醒了過來,頭很疼,腦子裏一片混亂,當他收回了注意力時,看清眼前的場景時,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他……又回到了西州酒店了……
他掀開被子,穿上拖鞋,跑去開門,直接打開了對面卧室的門,希禾看到了睡在床上的龍飄,蹙緊了眉頭,掃視了房裏一圈,之前看到的魚缸也不見了。
難不成這一切都隻是夢嗎?
希禾怔怔地摸着肚子,一時竟沒有頭緒,但他清楚,那絕不是夢。
他看着床上睡着的龍飄,眼裏流露出疑惑和警惕,難道都是她搗的鬼麽……
龍飄忽然睜開了眼睛,希禾連忙移開目光,眨眼又恢複了目光中的平靜,微笑着問道,“醒了?”
龍飄笑着,臉蹭着被子看着他,“嗯,你昨晚睡得好麽?”
“嗯,刷牙洗臉好後,我們去樓下吃早餐。”
希禾走出了卧室,内心萬分疑惑地關住了房間的門,他走回床上,拿過了床上的手機,看日期是當初他們來的第五天了。
來的當晚就做了捉迷藏的夢,他們是第二天去全山的,現在過了三天,看來這果真不是夢,他困在人間地獄已經三天了,在他奄奄一息快死的時候,又回到了酒店,如同夢中醒來一般。
現在,龍飄隻不過是在等他揭穿這一切……
她究竟是誰……也是死神界的人麽,看來那天在學校門口前碰到她絕不是自己的錯覺,也不是偶然……
「我不會殺你,畢竟你是他們要留住的人。」
可能是涼城之前說的議會的人……
希禾躺在床上,突然覺得有什麽磕着自己的背了,掀開了被子,發現了那把能夠殺死僵屍的刀,刀身有奇怪的花紋,這把刀竟然在這……
螢……
想起了螢,心裏不由得一陣劇痛,對于自己的過錯害得她出了狀況,感到愧疚不已。
龍飄!你到底想怎樣!
希禾攥緊了拳頭,他爲自己的無能爲力感到憤怒,更厭惡這般無能的自己。
他想起了自己體内存在的那個未知靈魂,想起了自己在「人間地獄」的時候是有多渴望得到它的力量,是第一次不再憎恨這個力量毀掉他的人生,而是這麽想要得到它,想要變得強大,才不需要依賴任何人,才能保護重要的人。
或許解開封印,他才不會這樣被威脅,才能活下去……
有人敲門,龍飄開門走進來,“哥哥,我準備好了,我們去樓下吧。”
希禾将刀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被子裏,他隐去眼裏複雜的情緒,微笑着,“嗯,你等我一下,我換下衣服。”
“那我在外面等你。”
龍飄出去後,希禾打開行李箱,找出衣服換上,換好後,就出去了。
酒店餐廳。
龍飄吃着面包,眨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希禾,“你臉色不是很好嘛,看來昨晚睡得不好才是。”
“還好,就是頭有些疼。”
“本來今天想去西州湖玩的,那邊附近有個遊樂園……可你這個樣子是去不了了……”
“對不起啊……”
“沒事,那你回房休息,我一個人去就好。”
希禾想了想說,“不行,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要不我還是陪你去吧。”
“不用了啦,我一個人沒關系的。”龍飄擺手,嘻嘻地笑着。
“我沒事,你要去玩,我陪着比較好。”
“好吧,”龍飄面帶歉意地說着,“那就不去玩了,我在房裏陪哥哥好了,要是你在外面暈了可就麻煩了。”
希禾還要說,龍飄向他伸出手,瞪圓了眼睛,“我就在這裏陪你,你可别破壞了我要做一個好妹妹的機會。”
希禾無奈點點頭,拿起餐紙擦了擦嘴巴,站起身,“那我們回去吧。”
回房後,希禾脫了外套,躺在床上,頭确實有點暈,有些迷糊,當他聽到龍飄出門的聲音時,他睜開了眼睛,拿着刀起身去了龍飄的房間。
那個魚缸不會憑空就消失的……他強打起精神,在房裏上下找着,可他這樣不過是浪費力氣,那個魚缸這麽大,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藏,要是房裏沒有就沒有了。
他卻隐隐感覺到房裏一股強烈的陰寒之氣。
當他氣餒地拿刀插了一下牆之後,整個房間忽然散發出不安,空氣中有漣漪的波動,他感覺到異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刀,又再次往牆上紮了一下,發現氣流湧動強烈,竟有強風擦臉而過。
房中的不安似乎會傳染,他也感到忐忑不安,甚至感覺有道森然寒冷的目光在盯着他。
他四周掃視着,忽然他的脖子僵住,目光劇烈地顫抖着,他緩緩地擡起頭,天花闆竟如瞳水面一般漣漪蕩漾,一隻巨大透明的魚出現在天花闆的一角,希禾可以看到一隻寶藍色的魚眼,充滿迷幻,又帶着冰冷的殺意。
隻是一瞬,希禾隻感覺胸腔一陣窒息,抓着脖子張大了口,沒有一點空氣,仿佛溺水了一般,他想去開門,卻動彈不得,沒有了氧氣,血液瞬間灌到了頭頂,耳邊是尖銳的叫聲,眼前似乎籠罩着一層霧,什麽都看不清。
魚缸不是不見了,而是這整個卧室就是魚缸。
就在他以爲自己快要死了,這時門開了,天花闆的水面和那隻魚瞬間消失了,空氣湧來,希禾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吸氣,才感覺又活了過來。
他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龍飄,她依舊臉上帶着笑容,卻變得幾分詭異陰森。
她手裏端着一杯水,還有一瓶藥。
“唔,看來哥哥頭疼得神志不清了,竟然走錯房間了,去拿藥給你吃的一會兒工夫,也不讓人省心,真是的。”
希禾恢複意識後,站起身時,腳有些發麻,他咬牙切齒地沖上去,推掉她手裏的水,杯子砸在了地上的毛毯上,沒有碎掉。
他抓住她的手,憤怒地吼着,“你到底是誰!你他媽的還要演到什麽時候!”
○2新城某間酒吧。
多彩刺眼的霓虹燈,空氣中浸*着叫嚣的欲望與堕落,燈紅酒綠,年輕男女在舞池中放縱地扭着身體,舉起雙手肆意擺動,随着激昂極具節奏的DJ音樂,頭甩着,全身心沉迷在這片沒有痛苦的世界裏,仿佛上了瘾,意識輕飄飄的,追求刺激與堕落的感覺,陌生的男女可以親吻,被欲火點燃的男生和喝得醉醺醺的女生,激烈地吻着,手在對方的身上遊走,渴望着得到一個陌生人的愛撫。
這是一個愉悅與堕落同在的黑暗邊緣。
至少,在繁析眼裏他是這麽想的,這個地方也是「療傷」最好的地方。
一個又一個充盈的存在感。
繁析身上的傷雖然可以自我恢複,但是需要的時間太長,他隻能靠吞噬存在感來治傷了。
繁析穿着一件黑色皮衣,模樣雖不如少男的精緻英俊,卻也透着令少女難以抗拒的熟男魅力,一雙深邃的眼睛仿佛沉靜的大海,有着令人無法自拔的巨大魔力,引人注目。
他在吧台點了一杯酒,表情略顯寂寞,這個模樣自然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
一個穿着紅色夾克的女人走到他旁邊的位子坐了下來,女人将長發撩到背後,露出白皙的脖子,挺着一對傲人的胸部,女人紅唇微嘟,唇角帶着一絲妩媚的笑容,聲音慵懶勾魂,“先生一個人?”
繁析側過頭看她,目光深邃有神,隻看得女人心裏一陣蕩漾,隻聽他說,“你要和我上床?”
女人愣了下,雖然心裏有些尴尬,自己多少也是曆經情場多年了,但這家夥剛開口就問出這麽一個問題,是個稍微有尊嚴的女人都會潑他一杯酒,然後起身高傲地離開。
但那種做法隻是擺着貞潔牌坊的婊子才會做的事,反正是她勾引他先,要上床自然也是她想要的。這麽有魅力的男人不要白不要。
“行啊~”女人的嗓子發癢,手忍不住顫抖着,心裏笑話自己怎麽還像個處女一樣,竟然緊張了起來。
繁析笑着,伸出了手,女人愣了下,随後抿了抿唇将手伸了過去,他握住,牽着她走出了酒吧。
地下室,繁析輕易打開了一輛的車的門,女人忐忑不安地坐進去,綁好了安全帶,問道,“是要去你家麽?”
繁析關上門,扭過頭對他笑着,“在這裏可好?”
女人驚住,急促道,“不好吧?”
繁析解開她的安全帶,伸過手摟住了她的腰,輕輕地摩擦着,“不要怕,從外面是看不到車裏頭的……怎麽,你不喜歡?”
太刺激了!
女人沒再回答,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他也順勢吻着。
車子裏充滿了濃濃的欲望,女人和男人的呼吸變得急促,身體也變得滾燙,想要更多的撫摸,想要填滿欲望的口子。
繁析脫了女人的衣服,女人解開他的皮帶。
女人想從繁析的吻中逃脫,“我要你……”
繁析咬住女人的唇,嘴角揚起詭異的弧度。
女人嘴裏一陣血腥味,她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仿佛被咬得粉碎,一下子,所有滾燙的溫度刹那變得冰冷,車子充滿了血腥的味道,卻不見一滴血。
繁析下了車,滿足地舔了一下唇,“我要你……了。”
他感覺體内有一股力量,上下流竄,過了一會兒後,發覺身上的傷不再如同撕裂一般疼痛了,雖沒有完全恢複,但隻需幾天就可以了。
他走出了停車場,在街上走着,夜色正濃,當他要走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他忽然停住了腳步,眼神凜然,翅膀自背後展開,一輛車疾馳而來,卻從他身上穿了過去,四周的人也全然沒有看到他。
他盯着站在對面人群中的一個年輕男人,男人一身西裝,對上了繁析的目光,淡淡地微笑着。
眼尖的繁析看到了他脖子下面的一點紋身,他立馬認出了是「壽衣」,想來這個男人也是獄鬼。
他眸中紅光流淌,眼瞳變成血紅色,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誰?”
綠燈。人們向他走來,全都無視他穿過了他,隻剩那個男人站在那裏,他一頭紅發,雖然模樣溫文儒雅,卻透着難以掩飾的邪惡氣息,男人身上西裝破碎湮滅,成了一身黑色的袍子,和繁析之前穿的一樣,袍子布滿黑色的咒文。
“你的同類。”
繁析注意到他眉間紋有殷紅火焰的圖案,驚詫道,“你是「堕神」?”
那人點點頭,“嗯,你好繁析,我叫鹿霖。”
“你有什麽事麽?我想獄鬼之間沒什麽好談的吧。”
“你想打開輪回道?”
“是又如何?”
鹿霖輕笑,“我可以幫你,你此刻不正一籌莫展,有我幫你,或許可以成功。”
繁析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扯着嘴角笑道,“雖然不知道你怎麽幫我,但我挺好奇你爲什麽要幫我?”
鹿霖向他走近,眼裏充斥着強烈的殺戮,“你要我幫你麽?”
繁析的翅膀抖動了一下,笑道,“不是我求你幫你,而是你要幫我,這一點說清楚了。”
“可以~”鹿霖笑着,忽然看向他的腳底,“隻不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身上有一塊地雷?”
繁析疑惑,低頭看着,“什麽地雷?”
鹿霖蹲下去,伸出手在他腳邊扇了扇,從他腳踝處突然冒出一簇藍光,光線順着鹿霖的手纏繞,過了會,他站起身,抖了一下手,藍光暗去。
繁析驚愕地看着方才的藍光,他認得那光,是伊冥在他身上的搗的鬼。有可能是上次和他見面,那隻該死的湛靈給他設下的術,怪不得當時他說出那番話。
“看來你的對手是想把你帶到「羅刹」海……”
繁析皺眉,“你怎麽知道?”
“死神的魂式我都有了解過,這個魂式很顯然是「光」屬性的,它帶着「瞬移符咒」,等時機一到,你就會被帶到羅刹海,當然這個魂式并沒有強大到可以把你送回到第十九層地獄。”
伊冥要把他帶到羅刹海做什麽……
“看你對死神這麽了解,是不是有去過那個世界?”
鹿霖搖了搖頭,眼底爬起毛茸茸的黑暗,遮掩着隐藏在他心底的秘密,“沒有。”
“那我們正好可以去一趟,看看那小子想玩什麽花樣,順便看看那個久違的故鄉……”
鹿霖不贊同地搖搖頭,“現在萬萬不可回去,我覺得這樣貿然前去太冒險了,畢竟我們完全不了解對方的目的。”
繁析沉下臉,“那你的意思是?”
“自然是準備開啓輪回道,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鹿霖擡頭看着夜空,眼裏的寒意比冰要冷上幾分,“林希禾才是一切的關鍵,千萬不要忽略了。”
○3酒店。
卧室裏氣流變得粘稠,希禾覺得沉重和壓抑,喘不過氣,而眼前沉默的龍飄使他抓狂,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麽。
“你回答我!”
龍飄凄涼地笑着,“哥哥,我要回答你什麽呢?”
“夠了!這樣裝還有什麽意思!你是死神界的人吧!你們議會的人不是要抓我回去麽!所以你玩這麽多花樣玩得過瘾了麽!你到底還想怎樣!”希禾甩開她的手,渾身不可遏止地顫抖着。
龍飄終于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不論是無辜還是凄涼的笑容,在希禾眼裏,她如何都是面目可憎的。
她繞過他,走到牆邊,擡手,一個魚缸出現在她的身邊,一條透明的小魚從水裏躍起,又落回水裏,濺起了水花。
“我還以爲你會一直忍着,直到回新城呢,真是可惜了,看來這場旅遊就這樣狼狽收場了。”龍飄的手放進魚缸裏,輕輕地劃着水,小魚在她手邊徘徊。
希禾怒道,“這不過是你無聊的遊戲罷了,我玩不起,也不想和你玩,你何必浪費你的時間!要抓我就盡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有能力反抗!”
龍飄搖搖頭,擡眼看着他,“不,帶你回死神界不是我的任務,我不過是出來玩玩而已,聽聞你蠻有趣的,就尋思着你到底有多有趣……”
的确很有趣。
希禾這下更怒了,“我不是你的玩具!”
“用不着生氣,我馬上就會離開,而你依舊擺脫不了自源,我想他這次絕對會把你帶回去的,就算是涼城也保不了你了。”
聽到涼城的名字,希禾的心咯噔了一下,“也用不着你擔心!”
“「人間地獄」是我管轄的區域,你應該知道的,「魔」就是我,本來人道那邊的盡頭就是出口了,可惜後來道具還是把你帶走了,不過你的表現一次比一次還要更讓人驚訝啊……”
希禾怒瞪着她,攥緊拳頭,卻聽她說道,“希望你可以活下去,雖然姐姐是想要調查你身上的秘密,但是隻要去到那個世界,隻要你對死神界有一點威脅,你就沒有什麽希望可以活着回來了……不過,林希禾我看好你,你一定會讓我更加吃驚的,你就是這麽神奇的存在,所以,要好好地活下去。”
希禾剛想說些什麽,隻見龍飄身邊的魚缸突然就消失了,她的身上發出一層朦胧的光,她手一握,出現了一把匕首,她像隻迅猛的豹子沖了上來,撲倒他,坐在他的身上,匕首一下子就刺進了希禾心髒,他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心髒被刺穿的劇痛幾乎要讓他暈過去。
他憤怒驚恐地瞪着她,想要起身,她按住他的肩膀,又露出了凄涼的笑容,匕首又往裏刺進了幾分,希禾覺得眼前的景象變得愈來愈模糊了。
“對不起,隻是希望,以後你想起我時,心也會跟着一起疼,你還不能就這樣把我忘了,我不想做你人生裏的過客。”
原諒我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