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龍飄被車撞了。
大腦迸出這個想法的瞬間,瘋了一般地丢掉手中的零食,跑到車前看,沒有發現人後,又趴在了車輪底下,慌張失措地睜大了眼睛去看,“不!不!龍飄!啊!不要!不要!怎麽回事!這他媽的是怎麽回事啊!”
不要……
千萬不要,不要再發生這種事了,爲什麽他身邊的人都會遭遇不測……不要,龍飄不可以有任何事啊,她隻是個孩子啊……
——“我讨厭别人說我是孩子,小夥子~”
龍飄……
車輪底下也不見任何人,她去哪兒了,她在哪兒,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懼,跪在地上,失聲叫喊着,“龍飄!龍飄!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啊!”
怎麽可以這樣……
不,她不會死的……
可是她人在哪……
就在希禾絕望之際,有人叫了他一聲,他疑惑地四處張望着,司機搖下車窗罵了希禾一句,他忽然跑出來吓壞他了,以爲自己撞到了人,見沒什麽狀況,罵了幾句,就開車離去了,車子開走後,希禾發現龍飄安然無恙地站在他的對面,他看着她茫然的表情,之後她又嗚哇哭了起來,他久久地愣住,站起來,走到她身邊,緊緊地抱住了她。
“沒事了,沒事了,不哭了……”
龍飄沒有說話,她在那之後就停住了哭聲,任由淚水在臉上泛濫。
回到酒店後,希禾讓龍飄洗洗睡了,龍飄也似乎很累了,點點頭就回了房。經過剛才的事,希禾明顯也很累,龍飄差點出意外幾乎讓他要瘋掉,不管怎樣,她既然是他的妹妹,他都不想她會有任何事。
各自回了房,便都沒有再說任何話。希禾洗了一個澡,拿起桌上酒店爲客人準備的書看,他拿起最上面的書,卻驚訝地發現了這書下面的書竟是《地獄歌》,黑色的封面尤其熟悉。
看到這本書,他就想起了秦玥,也想起了那場綁架。雖然這段時間讓自己盡量不要再想起這段回憶,可想起時,還是止不住地自責内疚,心裏對于那些死去的人久久都放不下,覺得他們的死都是自己的過錯,想起秦玥所受的傷害,更是難以平靜,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劃下千刀萬刀,以來彌補自己的過錯。
秦玥她現在在哪,過得還好麽……
希禾閉上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睜開眼後拿起《地獄歌》翻了翻,看了起來。
「光明送給黑暗一條人魚,人魚之美,傾國傾城。嫉妒的黑暗覺得光明是拿人魚來刺激她,面容姣好的人魚在黑暗的眼裏就是龇牙咧嘴的惡魔,她把人魚關在漆黑的海谷,海谷之深,永不見光,久而久之,人魚失去了視覺。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她被黑暗放出的時候,她碰到陽光的刹那,慢慢地腐爛了,黑暗竟内疚了,她捧着人魚的兩顆水晶般透明的眼球,她感受到了人魚的悲傷,人魚眼球的世界告訴黑暗,人魚向來孤獨,她雖被關在海谷,卻從未感到孤獨,隻不過,她太想一個人了,想得心好疼,孤獨也變成了怪物一般可怕。
黑暗問她,那個人是誰?
人魚的眼球化作晶瑩,落在了黑暗的眼底,化作星辰。
是黑暗你啊。
是你啊。
後來,黑暗才知道,原來人魚就是她自己,她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腐爛,而漂亮的人魚,隻不過隻是她的過去。
光明得到了黑暗的一個耳光。」
希禾又翻了幾頁,看到了一句黑暗的獨白。
「過去的我害怕孤獨,卻總是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當我腐爛之後,當我真正面對孤獨的時候,才知道我本就黑暗,孤獨不過是我的朋友,隻是我有太多不甘,我也好想有一個人知道我的存在,陪在我身邊。」
就在希禾這邊看書的時候,對面龍飄的房裏卻多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房裏的燈漸變陰暗,龍飄站在地上,她踮起了腳,腳下的地毯竟像水面一般出現了圈圈地漣漪,一圈圈的蕩漾開去,撲通一聲,一條透明的魚遊躍而上,身有棱形的花紋,寶藍色的眼球緊緊地盯着龍飄,在她身邊遊竄着。
龍飄蹲在了地上,伸出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魚身,光滑冰冷,她眼裏的感情忽然變得複雜,有幾分困惑,她向着魚說道,“趵(bao)趵,我不該一時心軟的,計劃應該繼續執行下去的,可是他叫我了,我一時沒忍住就又回來了……”
趵趵蹭了蹭她的腳踝,龍飄笑着,“嗯,我知道了,我不會再犯糊塗了,這場遊戲應該繼續的~我也想看看,這個林希禾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他是不是已經成長了……
龍飄站起身,開心地舞手蹈足,“那我就去準備……诶,你在這裏,不要跟着我哦,要是真的殺死人類了,我可就要失去能力了,一個人一天,不知得要多少天才可以恢複呢~所以,你就不要跟着我了~乖乖哦,趵趵~”
龍飄悄悄地出了房門,赤着腳走在走廊上,每層樓4間客房,一共45層,除掉一樓大廳和娛樂廳,二樓餐廳和售貨部,餘下還有43層,這麽一來,工作量蠻大的嘛。
還是留幾個人好了~這樣這個遊戲也不至于太過于單調了。
龍飄按響了其中一個房的門鈴,門剛開,裏頭的一個男人在看到她眼睛的瞬間,他整個人忽然就四分五裂了,内髒腸子掉了一地,血汩汩地流着,一個女人看到這一幕,剛要尖叫,龍飄眼神一凜,沙發旁邊豎立的燈瞬間被折斷,直直插進了女人的喉嚨。
就是這樣,龍飄幾乎殺光了整棟酒店的人類,血流成河,可怖的血腥場面,猶若地獄的殘酷景象。
龍飄身上滴血未沾,她站在電梯裏,電梯上升,她舉起雙手,每經過一層樓,被打開的房門,全部都緊緊地關上了,濺出門外的血也全都竟從門底縮了進去,走廊上不見半滴血。
龍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躺回了床上,閉上了眼睛,嘴角揚起的笑容陰森詭谲,仿佛惡魔一般,與平時的天真可愛有着天壤之别。
林希禾,是完美通關,還是就這樣死去呢,就看你怎麽度過這場遊戲了。
○2祭司院。
墨深緊緊盯住涼城的眼睛,而涼城一點也不知曉,他屏住呼吸,聽着墨深告訴他真相。
“自你誕生,萬裏之内的陰靈通通齊聚死神界,它們爲的是要膜拜它們的王……你不是死神,而是一隻陰靈,而且還是「靈帝」……陰靈與死神的存在是在同一個時期,它們擁有強大的陰冥之力,幻化成形後,樣貌卻醜陋,其中能幻化成人的沒有幾個,這就是陰靈和死神的差别,在這種差别上,陰靈是會殺戮的野獸,而死神就是掌管陰界和人間界鬼魂的‘神’,它們也分有等級,這個你也清楚,然而它們的等級并不停止于「古」級别,其中有少數的是死神界裏極少人知曉的存在,它們稱爲「鬼神」,而「鬼神」中最強者,便是陰靈的統治者「靈帝」!”
陰靈……
他隻是一個陰靈麽……
在涼城的認識中,陰靈不過是殘忍嗜殺的野獸,與一般惡鬼怨靈毫無區别……他是個野獸麽……
涼城不知所措地看着墨深,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僵硬而冰冷,“祭司長,你說的都是真的麽……”
“我沒必要騙你,你也應該聽過「靈帝」的存在,而他是真實存在的,就是你……在漫漫的歲月裏,「靈帝」的死亡與繼承一直都在進行,而你是新一代的靈帝,那個時候你隻是一個嬰孩,死神界幾乎所有的王族都要判你死刑,而留你性命的就是罹麟,說來罹麟當初就是太優柔寡斷了,才會留下你這麽個禍害。
“那個時候你并不是罹麟的下臣,而是一個平民,在死神界裏過着平凡的生活,罹麟希望你能就此擺脫靈帝的身份,做一個平凡的死神,卻沒想,宿命如此,怎麽躲也躲不過,其中的故事,或許你可以去問鏡萱。”
和鏡萱也有關系麽?看來伊冥并沒有騙他……可鏡萱和他究竟是什麽關系,爲什麽這件事會和他有所關聯……
“你可還記得你當年做了什麽事?”
涼城茫然地搖搖頭,心跳跳得猛烈,撞得胸口發疼,“我不記得了……”
“看來伊冥的「朝花夕拾」确實很有效果……不記得也罷,後來鏡萱救了你一命,她牽制住了你身上暴走的力量,停止了你的殺戮,你本就有死罪了,可罹麟三番兩次地偏袒你,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當時我也隻是他的下臣,也不便說什麽……罹麟便把你留在身邊,封你爲下臣,想來一切都安然無恙了,可你還是再一次暴走了,也許是因爲罹麟的死刺激了你……我封鎖了當時你所爆發時的廣場,在場的十一個死神都必須死,它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秘密……之前你的存在不至于被曝光,也是因爲罹麟一直在幫你處理,爲的是不讓死神界的民衆發現你,如若不然,你早就被打入第十九層地獄了!
“你真的該死,我不該心軟,在那之後,加冕新王的時候,你第三次暴走,這一次,你雖然又僥幸地存活下來了,不過,涼城,你是不下去了,你隻有死了,才不會連累其他人,才不會害了整個死神界,如果你還對這個世界有感情的話……”墨深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嘶啞無力,仿佛奄奄一息的老人。
“我知道了……”涼城麻木地應了聲,“我先行退下。”
霧洶湧而來,帶走了涼城的身影。祭司殿内,黑暗深處,傳來了墨深一聲淺淺的歎息聲。
涼城走出祭司院的時候,沒想到遇到了鏡萱,說是遇到,倒不如說是鏡萱一直在祭司院前等他。
涼城怔怔地看着鏡萱的面具,面具的黑貓背對着他,一條貓尾輕輕搖晃着。
他微微彎腰,“鏡萱大臣……”
他都知道了麽……他看上去爲何這麽落寞,之前見他雖然憔悴,卻也沒這般無神,仿佛丢了魂魄,雙眼空洞無光,那般絕望,令人心疼。鏡萱忍住沖上去撫平他眉間突起的褶皺,她故作冷淡,說道,“你的能力恢複了沒?”
“再過幾個小時,就恢複了,有勞大人您關心了。”
他說話的語氣就像機械一般,生硬無情,到底是知道了什麽,會這般頹唐落寞。
“你見過閻爵了,我說的是奧修那位大人……”鏡萱擔憂地看着他,雖然距離是如此的近,卻不能碰他,擁抱他,安慰他。
“嗯,見過了,他是一個不錯的閻爵……”涼城怔怔地擡眼看鏡萱,“這麽問大人可能有點唐突,不知之前是否認識過大人……”
鏡萱袖中的手猛地縮緊成拳頭,朱唇輕啓,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被什麽硬物堵住了一般,就連呼吸也感到難受刺痛,連同着心髒,難以壓抑的痛楚席卷全身,她想告訴他。
告訴他吧……
這樣好麽……
“或許大人知道一百年前的事,或是更久之前的事……”
“什麽事……”
“關于……關于我暴走殺戮之事……你是知道的吧……”
“……”鏡萱握緊的拳頭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涼城眼神中露出一絲悲傷,“我們……是認識的吧……”
鏡萱沒有說話,這時突然刮起了風,吹得兩人身上的袍子飄揚而起,獵獵作響。
“就當做我們認識吧……”鏡萱久久才回答,她轉過身,“你千萬不要因爲那個家夥的話,就去尋死,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死,若誰要殺你,我便殺他!你的性命是我的!這一點你要記住。”說完,就隐去了身影。
涼城的劉海被吹得淩亂,碎發遮眼,他看着死神界的天空,常年陰暗,從未見過陽光。他感到迷茫和彷徨,他想要離開這裏。
他好想人間的陽光,還有,希禾。
○3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有人一直在敲門,門鈴也按個不停,希禾在床上掙紮着,他将被子蓋過頭,捂住雙耳,可對方明顯不放過他,門鈴按個不停,敲門的陣勢有可能要把整扇門都拆了。
“煩不煩!”
希禾心裏叫起來,掀開被子就沖出房間,一把打開了門,“究竟是什麽事!”
“啊,這裏還有一個活的,天啊!”是一個短發女人,她見了希禾興奮地叫起來,雖然表情帶着興奮,但更多的是疲憊和恐懼。
“你在說什麽啊!”希禾一頭霧水地看着女人。
“小灰,你們過來!”女人叫道,這時好幾個人都從别的房間走出來,看到女人身邊的希禾之後都驚喜地靠了過來。
叫做小灰的是一個壯壯的男人,他粗壯的手臂比希禾的大腿還要粗,“你沒事吧?”
希禾愣愣地看着突然圍上來的這幾個人,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隻是木讷地回道,“我沒事……”
“太好了!”小灰松了口氣,在一旁的女人說道,“果然門鎖上的都是有活人的!”
“照這麽說,這是最後一個幸存者了……”在他們身後一個學生妹說道,她臉上的驚恐,仿佛世界末日已經來臨。
“小子,你房裏就你一個人麽?”另一個長着三角眼的大叔往裏面瞅着。
“還有我妹妹……”希禾對這個三角眼有些反感,“你們先告訴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叫做艾米的短發女人心有餘悸地擦了擦臉頰,“你自己看吧……”
希禾不解,這時小灰帶着他來到了隔壁的房間,剛推開房門,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惹得他一陣反胃,看到裏面的場景之後,他完全驚呆了,渾身僵硬得仿佛走進了冰窖。
房内客廳濺滿了暗紅的血,地上血泊中有一隻斷手,他看向電視,一個人撞進了電視裏,身體卡在牆上,伸在外面的斷肢傷口,血流了一地,旁邊有一個女人,她手裏有一把水果刀,也不曉得是怎樣的力氣,才能把男人的手,連骨頭都能砍斷,而女人好像是用刀子捅了自己幾下,最後在脖子劃了一個大口子。
死人……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希禾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雖然自己經曆過很多事,可這麽近距離地看這種血腥惡心的場面,他着實有些承受不住,胃裏仿佛江海一般倒騰,有要吐的沖動。
小灰解釋道,“我和艾米兩人打算早起去玩的,可下樓的時候,發現樓下大廳一個人都沒有,而最奇怪的是,酒店的大門完全打不開,外面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我們有去過地下停車場那邊,也完全走不通!”
艾米仿佛經曆了一場恐怖的噩夢,說話的時候緊緊地抓住小灰的手,聲音顫抖得厲害,看來她并不像她的外表看起來這麽彪悍堅強,“我們被困住了!無論怎麽從這裏往外面看,什麽都看不到,外面都是黑的,出口的門,還有所有的窗戶都打不開,就算怎麽砸,都砸不破!這裏像是被封鎖了!”
漆黑……封鎖……
這麽看來,有可能是結界,難不成是那些要我命的死神搞的鬼,還是有惡鬼怨靈的出沒……
“整棟酒店的人幾乎都被殺死了!就剩下我們四個了!”小灰的臉色很難看,不單單是他,其餘幾人面如死灰,眼裏的光微弱得幾乎要滅掉。
“你是說整棟酒店的人都被殺死了麽……”希禾震驚,恐懼開始席卷而來,化作粘滑的觸手,卷住了他的手腳,冰冷刺骨。
“嗯!太可怕了,不知道是誰,還是什麽東西……”女學生青清始終保持着驚慌的神色,臉色蒼白,她嘀咕着,“竟能一夜之間殺死了這麽多人……”
希禾也沒說什麽,他走出了房間,忽然想到了什麽,他回過頭看着那個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男人,他一直低着頭,也一句話都沒有說,靜悄悄地跟在隊伍身後。
希禾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的牙齒在打顫,咽了咽口水說道,“小灰……”
小灰疑惑地看向他,“怎麽了?”
“你剛剛說就剩下你們四個人了是吧,你,艾米,青清,還有這個猥瑣的大叔……”
“老子叫海烈,你小子說話小心點!”三角眼的海烈生氣地叫道,手上做着拳頭的姿勢。
希禾完全忽略了他,指着那個被所有人遺忘的人,“那他呢……他是誰……”
這第五個人究竟是誰……
這時,從希禾房裏傳出了龍飄的尖叫聲,希禾一驚,當下不再管那個人究竟是誰,沖進自己的客房,其他四人也跟着沖進去,而剛剛那個奇怪的人停住了腳步,他的身體竟慢慢被黑暗覆蓋,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