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時刻，正在隊伍中央的蝮蛇十字教宗心中有着同樣的疑問。
站在他所在的角度，能看到前方高地上那些巨炮的光亮與轟鳴，同時也能看到遠處恩裏克城垮塌破碎的城牆。當意識到敵人的攻擊距離和威力時，戴澤毫不猶豫的下令吹響沖鋒号，開始全線進攻！
“該死的！他們到底使用的是什麽武器！？”
騎在馬背上的戴澤内心有些發慌，因爲此時隊伍距離高地上的艾弗塔陣地還有一千七百米左右的距離。“毒牙戰車”的有效射程已經很長了，但撐死也不過一千米左右。對方這重炮卻直接在接近兩公裏以外的地方炸碎城牆，相比之下，戴澤當然不認爲自己能夠逃過這種武器的攻擊！
既然那炮能打恩裏克城，便同樣能夠攻擊自己。因此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速前進，争取敵人在将目标轉向自己之前，沖上那片高地！
“加速！加速！就算沖到那裏沒有體力，也比被在路上炸死強！”
他攥着法杖的手上全是汗，整個臉都緊繃的像是面具。神術師們拼命的朝士兵們施放加速神術，但近萬人的部隊移動、又加上“毒牙戰車”這種累贅拖慢速度，原本還算有序的隊伍立刻開始脫節。
不過就在騎兵隊伍剛開始加速、準備脫離大部隊向前沖鋒之際，天空之上傳來了一片密集的轟鳴聲。教宗戴澤擡起頭，發現天邊有兩個黑影正在迅速朝隊伍這邊飛來，對方似乎是已經調整好了航向，飛行的方向正好是迎面而來。
戴澤見過不少次這東西，可至今不明白它到底是什麽。不過當它們後方那身形巨大的“信天翁”運輸機出現在視野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不妙。
獵鷹劃過頭頂，“信天翁”的飛行高度隻有千米上下，它跨過了艾弗塔士兵所在的“炮台”陣地，随即在即将從蝮蛇十字軍隊頭頂飛過時，從後機艙開始不斷抛下一個個黑色的物體…
位于隊伍最前方的蝮蛇十字步兵擡頭望向天空，眼睜睜看着那黑色帶着尾翼的東西頭朝下迅速墜落，并且直直砸在了步兵陣列之中。
“轟！”
身處兩百米外的戴澤親眼看到了這枚炸彈爆炸的一幕——藍色的光芒綻放開來，随着沖擊波的震蕩，一大片破碎的肢體被高高抛起，半徑三十多米的範圍内的一切被火光完全吞噬，蘑菇一樣的黑煙升起，恐怖的沖擊波甚至讓百米遠的騎士都被吹翻。
更可怕的是，這樣的打擊是連續的。
總共七十多枚空投炸彈被“信天翁”号上的法師們迅速抛下，當戴澤看到天空中那些黑影朝自己飛來時，他當即從已經受驚失控的戰馬身上躍下，失聲大喊道：“快躲！躲開！”
有神術幫助的戴澤每一步跨出，整個人猶如平地飛行一樣迅捷。但能做到他這種地步的人實在太少，身側保護他的那些聖徒軍高階騎士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本能的調轉馬頭向兩側移動，而幾位長老因爲被擠在隊伍中，當他們聽到教宗的警告時，再施法已然慢了一步…
火光瞬間吞噬了一切。
每一枚炸彈的晶石當量都是陣地炮的三倍以上，這種炸彈爲了節約成本，都是由施放了固化術的木頭制成，不過爲了增加殺傷力，炸彈尾部塞滿了各式各樣的金屬碎片。因此當彈頭前部插入地面、觸發晶石爆炸後，這些尾部儲存的碎片便會在高速迸濺的過程中造成大範圍殺傷。
而當一連串炸彈直接墜入密集的人群中後，每一枚炸彈，幾乎都能當場造成數十甚至上百人的死亡！
冷兵器時代根本無法想象熱兵器空襲轟炸的恐怖。當前蝮蛇十字的戰鬥觀念還處于“靠人多取勝”的階段時，卻不知這種帶狀分布的隊伍，幾乎稱得上地毯式轟炸最喜歡的目标。
七十多枚炸彈在半分鍾的時間内完全落地，雖然沒有将整個蝮蛇十字的部隊完全覆蓋打擊，卻也将七成以上的步兵部隊盡數淹沒在了晶石能量釋放時帶起的火海之中。
隻有兩側的騎兵部隊幸運的躲過了轟炸，但這種比禁咒還可怕的打擊，卻已經讓他們徹底失去了戰鬥的士氣。
原本高聲呼喊口号的聖徒軍騎士們，此時隻能努力控制着因爲沖擊和巨響而受驚的馬匹。面對從天而降的攻擊，這些騎兵發現自己除了被動挨打以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沖鋒？敵人還在兩公裏外呢！
他們的眼前，橘紅色的火光連成了一片海，步兵陣列中間位置的人已經當場死了個幹淨，邊緣受到沖擊的士兵，沒死的，此時都帶着滿身跳躍的火苗向外努力爬行着。有騎兵跳下戰馬想去他們拖出火海，可離近了，才發現這些人的身上都是被金屬碎片嵌入或貫穿的巨大傷口…
流出的血因爲火烤而成爲了焦黑色，往往剛拖出那片區域後沒幾分鍾，他們便因爲呼吸道灼傷和失血過多而傷重不治…
而更可怕的意外在後面。
當戴澤教宗從地上灰頭土臉的爬起來時，目光首先頂住的便是戰場中央的那些“毒牙戰車”和毒氣彈。而令他感到驚恐的是…那些耗盡心血打造出來的戰争武器，此刻已然在沖擊和火焰中盡數碎裂、焚毀。而墨綠色的毒氣也随着“毒氣彈”的破碎蔓延開來！
這毒氣接觸到兩側的士兵後，立刻讓他們痛苦的哀嚎起來。原本操作“毒牙戰車”的士兵開始瘋狂抓撓自己的臉頰和裸露在外的皮膚，膿包幾乎立刻遍布全身，之後這些士兵的嗓子便因爲吸入了毒氣而完全啞掉，當他們無聲的栽倒時，已然滿臉是膿液與鮮血，死狀異常凄慘…
“快撤離那片區域！快！”
戴澤拼命大喊，然而此刻才發現自己的親衛隊因爲躲閃不及，已然在爆炸中盡數消失。而舉目四望，自己剛剛站立的地方隻剩一個巨坑，輻射開來的地面上全是焦黑的斷肢殘臂，那幾位長老俨然沒了蹤迹，估計連屍體都沒剩下完整的…
教派内的頂端戰力，怎麽說沒就沒了？
戴澤耳朵裏都是爆炸後的嗡鳴，他面前不遠處，毒氣已經蔓延開來…一些想要救助傷者的騎士被毒霧籠罩，随後慘叫喊着朝遠處逃去，這樣的情景令原地踟蹰的騎兵們發生了大面積恐慌，人們爲了躲閃毒霧，均是掉頭開始朝回跑。
很快，騎兵隊便開始了大面積的士氣崩塌，戴澤一個人根本無力阻止這些騎兵們的奔逃。他隻能擡起手中的權杖，用神術全力治療身旁受傷的士兵們，并拉起那些尚未被燒死的神術師們，努力釋放“聖潔力場”，來阻隔即将蔓延過來的毒霧。
若不是“信天翁”運輸機的載彈能力不夠強，這一輪轟炸基本可以讓蝮蛇十字全軍覆沒。可七十多枚炸彈終歸沒能“照顧”到全部士兵，教宗戴澤後方四十米的地方，便是最後一枚炸彈的引爆點，再向後的兩千多人并沒有遭到攻擊。但此時也已經被吓破了膽，屬于随時崩潰的狀态。
在這樣的情況下，戴澤立刻做出了決策——他帶着聚攏起來的十幾位主教，在将前方的毒霧隔離後，直接喊上了幸存的士兵們向後退去，并利用“浮空術”和施放的“聖光術”來吸引了慌亂士兵的注意力，通過“擴音術”大聲穩定了軍心，并立刻讓士兵後隊變前隊，朝遠處有序撤離。
這一系列命令并不複雜，但當戴澤下達所有命令之後，他回首望向前方的戰場…被隔絕的毒氣已經将原本還在掙紮的士兵們徹底籠罩，前方六千多步兵在遭受轟炸之後，又被這蔓延開來的毒氣覆蓋，已然沒有幸存之理——無論他們曾經喊着多麽震撼的口号，一個殘酷的事實都擺在了眼前。
六千主力部隊，在五分鍾的時間裏徹底消失。
全部作戰人數一萬三的蝮蛇十字部隊直接死亡近半，這種戰損比，對于任何軍隊來說都是無法承受的。
緊咬牙關的戴澤步行着撤離了戰場，毒霧的存在甚至讓他們連“收屍”都無法做到，這種屈辱的失敗感令每一個人心頭都沉重異常。
可戰争就是如此，他現在除了撤退并保存有生力量，已然沒有其他的路可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