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裏麻草紙”的顔色都是偏黃的，如果年份久一些，變成棕色都是常事。因此法師們使用時都要用法術進行處理，一來防止草紙顔色變化太多導緻字迹不清，二來增加紙張的保存時間——因爲是植物直接裁剪後晾幹使用，這種天然材質的紙張的保存條件也極爲苛刻，要是擺在濕度高的地方，一年時間腐爛掉都是常事。
因此拉西曼的紙張雖然制造成本低，但後續保存成本卻高的吓人，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普及的。
但傑裏米拿起眼前這張紙仔細看了看，立刻意識到它絕不是“天然植物”。雖然紙張也因爲沒有“漂白劑”而呈現原漿顔色，可它的表面光滑，薄厚均勻，一點不像“科裏麻草紙”那般表面還有葉脈的痕迹。
舉起紙張，透過魔法燈泡的光芒仔細看了看，同時簡單折疊了兩下，傑裏米更加震驚這張紙的韌性。他連之前的實驗結論也不寫了，起身便叫來實驗室助理，拿着旁邊桌子上那一摞紙道：“這些是哪裏來的？之前我怎麽沒見過？”
這位助理楞了一下，立刻回答道：“議長大人，這是…喬格爾那裏供應的。”
喬格爾是專門給附近這片所有魔法塔提供“科裏麻草紙”的供貨商，因爲他賣的紙張質量有保證，最近五年魔法塔都和他簽了供貨協議。助理并不明白傑裏米議長爲什麽會問起它，補充道：“這是今天新到的一批，他說是新配方的産品，但因爲價格稍貴，我就直接拿到您這裏來了。”
好東西領導先用，這也是拉西曼固有的規矩。助理這番話讓傑裏米明白對方根本沒用過這種紙，所以才不像自己這般驚訝。
心念及此，他安排道：“那你去找喬格爾問問，以後都供應這些紙需要多少錢。就說咱們随時願意改協議。”
“是，議長大人。”
“對了，順便查一下這東西的來源。喬格爾說什麽新配方，我不太相信這是他能搞出來的東西。”
傑裏米眼光毒辣，他幾乎可以确認這或許是能改變拉西曼的重要存在——喬格爾說“新的制造工藝”沒錯，但制造工藝也是不斷改良的。這張紙不脆不軟，性質穩定，一看就是平衡了各種性能後的成熟作品，哪裏是喬格爾這種商販能做出來的？
助理領命而去，可沒過一分鍾卻又跑了回來。傑米裏疑惑擡頭，後者趕忙道：“議長大人，是巴爾倫納的羅提卡議員來了…”
傑裏米的眉頭皺了皺。說實話，在議會上他天天被羅提卡煩的夠嗆，所以此時根本就不想見。平日裏羅提卡鮮少登門，因爲這往往被人解讀成一個政治信号，所以他回道：“他說有什麽事了麽？”
這話問出來，便意味着他準備找個理由推脫而不打算見面了。但助理的回答，卻讓他忽然愣住——
“羅提卡議員想邀請您一起去‘卡斯特克壁爐’，說有個好消息要和您說，是有關于‘法陣穩定性改進’的。”
傑裏米最近實驗進展不順在議會内部并不是新聞，不過要說解決方式，也的确沒有誰能拿得出來。羅提卡忽然這麽說，顯然不是無的放矢。議長大人聽後立刻改了主意：“讓他在一層等一會，我換上衣服就去。”
魔法師都是動作利索之輩，能進入議會的法師更沒有聽說誰有拖延症的。十分鍾後，一身正式禮服的傑裏米便在魔法塔一層的會客區域和羅提卡見了面。後者一臉笑容寒暄幾句，便引着一起上了馬車——拉西曼也有“飯桌上談事情”的習慣，“卡斯特克壁爐”便是頂層人士的首選，議長和巴爾倫納核心議員的身份在這裏擺着，兩人自然被直接請到了頂層包間。
“長話短說，估計您也不會喜歡我賣關子。”羅提卡議員毫無廢話，拿出了一張請柬，遞給傑裏米道：“下周‘諾格弗格拍賣行’要進行一場大型拍賣會，這是剛剛出來的目錄。”
傑裏米知道這裏面有答案，于是低頭掃了一眼。前面那些看似稀有的魔法裝備在他眼裏毫無吸引力，可是最後一頁的東西卻讓他頓時瞪大了眼睛：“八公斤钴金礦？！”
“也就隻有諾格弗格敢接這種委托了。”
羅提卡不冷不熱的接了一句，巴爾倫納幾乎壟斷了“钴金礦”的出産，自然對此不爽。不過以他的勢力，依舊沒辦法找“諾格弗格拍賣行”的麻煩，不過對于忽然出現的钴金礦，他的确感到了不安。
傑裏米沒有接他的話茬，他發現“钴金礦”竟然不是拍賣會的壓軸産品，因爲在拍賣品目錄的最後一行，竟然是一個标注“未命名”的黑色圖案…
沒有說這件拍賣品是什麽東西，卻用小字寫出“用于極大提升法陣穩定性、能量傳輸效率”的話語。傑裏米明白這就是羅提卡口中的重頭戲了。他心裏有了數，擡頭道：“感謝羅提卡議員如此靈通的消息。‘暮秋之冠’就快開始了，巴爾倫納學院想必比較忙碌吧？”
這便是拉近關系的客套了。羅提卡笑着開始回應，随着菜肴上桌，交談的氣氛也漸漸熱烈起來。
羅提卡賣了個人情，傑裏米自然願意給面子。兩人從“暮秋之冠”的準備聊到艾斯卡國的紛争，就在飯局接近尾聲時，羅提卡議員才終于旁敲側擊問出了他送這個人情真正想換取的東西——
“‘波拉蒂尼’号此次航行還算順利，可是收獲似乎看起來不怎麽樣？”
傑裏米一聽，就知道對方還在擔心胡迪尼當初說的那些東西，他想了想，回道：“那份貨單你也看了，并沒有什麽亮點。布倫卡學院似乎還沒有和卡倫王國的使者進行進一步商談，但目前看來，應當是沒什麽收獲的。”
他看羅提卡欲言又止，多加了一句：“說實話，胡迪尼法師讓我很失望。”
有這句話，羅提卡此行的目的便算是達到了。他心裏面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緊繃的臉色也放松了不少，笑着轉移了話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議長大人是‘督瑞爾環島拉力賽’的忠實觀衆吧？這次比賽我保證，一定會比往屆更精彩的。”
“哦？巴爾倫納又研究出了新的型号？我認爲上屆你們的‘巴斯一号’已經在驅動力和能耗上的平衡已經達到了新的高峰，在其他學院還在使用四次更替魔晶策略的時候，你們已經能做到三次，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
提起“督瑞爾環島拉力賽”，傑裏米便來了興趣。羅提卡對此自然是做過功課的，得意洋洋的開始說起了本屆比賽巴爾倫納的各項策略…
這頓飯賓主盡歡，飯後傑裏米拿着拍賣會名錄滿意離去，而羅提卡也是面帶笑容的踏上了返回學院的馬車。
拉西曼的“钴金礦”基本都被巴爾倫納壟斷，所有“浮空”項目基本都是學院内在把持，而剩下那幾個産量極低的礦區他也是知根知底，八公斤的“钴金礦”不聲不響的出現在諾格弗格拍賣會上，這真是讓學院内一陣風聲鶴唳——不過有了今天傑裏米的話，他基本就把胡迪尼的嫌疑排除了。
如果不是胡迪尼，剩下的都好商量。
“到底是誰呢…”
心中想着這些事，返回學院後他卻看到副院長布拉斯正在訓練場上，面色激動的大聲訓斥着面前二十多位法師。
“這又是幹什麽呢？”
布拉斯魔導師是學院内的司職“戰鬥訓練”水平最高的教師，也是“暮秋之冠”大會參賽選手的培訓導師。平日裏他永遠是一副好脾氣的摸樣，羅提卡幾乎沒見過他發火的樣子。所以此時看他發飙，羅提卡不由得有些好奇，湊了過來。
“你們是不是廢物？啊？一個個就算腦子發熱也不能這麽愚蠢的上去送啊！”
“你們看到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火球，可是難道沒想過爲什麽人家單用火球就能把你砸的哭爹喊娘麽？！”
“前面幾個情有可原，你！你！你！說說你們當時是怎麽想的！？”
布拉斯魔導師就差把手指頭戳到這幾個法師的腦袋裏去了，羅提卡議員仔細一看，這下倒是有些稀奇了：被他噴蔫的幾個年輕法師都是巴爾倫納學院内的“明星人物”，或者說都是未來必定前途無量的那種“天才少年”。
平時學院裏呵護都來不及，怎麽今天罵的這麽狠？
“咳咳，布拉斯法師，消消氣。有什麽話咱心平氣和的說…”
羅提卡知道這幾個“天之驕子”都是心高氣傲之輩，被這麽罵，恐怕很容易産生逆反心理，所以上前圓了個場——布拉斯回頭發現是他，倒也很給面子，就着台階緩和下來，揮手讓面前的法師們都散了：
“回去好好反思一下，每個人給我寫份報告出來！就你們點水平，上了戰場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攔着狼狽逃竄的法師們，羅提卡好奇道：“發生了什麽？我記得你平日裏可是從來不發火的。”
(本章完)